《我夫君是灭世魔头》
未被破坏的玉璧与仙灵地面,每一处都光洁如冰,灿若珠贝宝石,流光溢彩。
莺然看不出任何异样。
可徐离陵似看到了什么她看不见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地转遍大殿的各个角落,不放过一丝痕迹。好像怕错过什么、误会什么。
最终走到七层,他力竭地摔倒在地,才不再奋命般搜查。
莺然连忙扑到他身边。
此地仙灵之气比她进入时还要旺盛得多,对于还处于祓魔圣印爆发期、又遍体鳞伤的他来说,无异于凌迟的刀刃、爆燃的火星,在他浑身上下割裂、灼烫。
将他如同破碎的玉璧般,残伤得体无完肤。
可他似乎不觉疼。
躺在满是仙气的地面上,眼中映着穹顶,死一般的虚无。
他一言不发。
身边,也没有人问他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莺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无尘无垢的灵璧。
莺然抬手,隔着薄薄的空气,轻抚他的脸。
她从未见过这样迷茫的他。
这一年,他多少岁呢?
她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他如鸦羽的眼睫颤了颤,又爬起来,继续往上走去。
直至走到九层之巅,走到殿中那源源不断、似永不干涸的活灵池水。
他坐在灵池岸,低头望着水中的他。似乎感到陌生,又突然的,笑了一下。
而后,归于平静。
比莺然来此后见到他的任何一刻,都要平静。
他信步走到殿中最高处。
莺然这才发现,原来被毁之前的神殿至高处,矗立着一尊没有面孔的神像。
徐离陵拂手一挥,无垢剑匣凌空显现,扯下雪剑上的剑穗,雪色金辉之剑入匣。
他信手拍向剑匣。
剑匣落下,轰然炸碎神像。
神像化玉烟飞尘消散,不留痕迹。
剑匣直落神像原本的位置,取而代之,狠狠嵌入灵玉地面之中。
徐离陵背对着莺然,忽转身,解了腰带。
坠着白玉兰璧的腰带坠落在地。
他一边褪去身上残破染血的靛金锦袍、一边向灵池走来。
那些染血的衣衫散落一地。
直至最后一丝遮掩也落在地上,他走入灵池之中,浸入了池底。
灵池水于魔而言,与烈火无异。
可他任水吞噬他整个身躯,将他沉沉压在水底,犹如一具睁着眼的尸体。
莺然望着他,视线不躲不避,瞳孔微颤着,没有半分羞意。
同徐离陵欢好时,他有时会逗她看他。
她偏不好意思看,低着头,任他把她脸掰过来,也要闭着眼。
但她是看过的。
她记得他身躯无
瑕记得他肤光胜雪、完美得像尊玉像像个不存在于世间的人。
她暗暗感叹过他真是漂亮身上没有半点伤。
她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就算被呵护再好的孩子也总会留些幼时玩闹所致、或被蚊虫叮咬过的痕迹在身上的。
她曾想他以前一定过得金尊玉贵被家里人捧在心上才会呵护得这样好。
可这会儿她眼中那副她无比亲密过的身体没有半点好的地方。
浅处是错综的刀剑伤。
深处是不知被什么法器所伤、腐烂见骨、狰狞泛黑的血肉。
漆黑的咒印像毒蛇在他身上盘踞。
他像被人丢进泥里、受尽践踏的残破神像。
可是……
不是世人告诉他他当为神帝?
不是世人称呼他小仙君的吗?
莺然跨进灵池水坐在他身边轻轻在他眉眼间拂过
除了陪着他她也做不了什么。
良久他从水中站起。
这于他而言宛若毒水的灵水为他洗去一身污秽。
他走出灵池擦拭身上的水珠穿上干净的衣衫。雪白的里衣、云青的中衣、清贵素雅的儒衫……
一如从前一般他还是那得体清傲的徐离陵。
他坐在灵池岸望着灵池水面倒映出的自己慢条斯理地梳发、束发。
莺然坐在他身边在他束发时以指勾了下他鬓边还没梳上去的碎发低声道:“还有这儿呢。”
徐离陵的手紧接着勾起那缕发。
莺然目光柔柔地浅笑了下好似他听见了她的声音一样。
他整理好衣冠。最后拿起那从剑上扯下的神玉雪华流苏剑穗掰断金钩生生刺入左耳耳垂。
莺然气息一滞。
点滴朱色沿着他耳上金钩滑落淌过莹玉染红无垢纤丝的流苏。
雪华玉珠泛灵光将他身上祓魔咒印**。
他身上漆黑咒印渐褪而无瑕玉珠爬上一道裂痕。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阶梯宛若一位正要去待客的世家公子步踏从容。
至大殿之中他拂袖震碎殿中半壁。
以废墟碎石作宝座大马金刀地坐在了主家的位置上。
他微压着身子低着头耳边流苏垂落束好的长发又散落至身前遮掩着他的脸。
莺然觉得他好似在等待什么。
她问:“你在等人吗?”
他不答。
她又问:“等谁呢?”
他也不答。
他当然不答他听不见。
莺然坐在他身边身体前倾半伏在他身上。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身子自他身后拥抱他。
她道:“若我早些出
生,早些遇见你就好了。
她再次陪着他,静静的。
直至听到喧嚣。
终于,有人来了!
莺然抬头,看见一帮人手持武器、气势汹汹而来。
见徐离陵如斯坐于废墟之上,一人高声怒斥:“徐离陵,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损毁神帝洞府!你还有没有一点对玄道的敬畏之心!
“你当真如那些腌臜不知礼教的魔道一般!
一名白须童颜老者从人群中走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华服贵器之人。
那对男女,莺然见过。
在圣魔城中,那片人头林里。
当时徐离陵正对着他们的头颅,说,这是他的爹娘。
这一男一女,男修徐离鸿神色沉厉,一言不发。女修徐离潇目露怨毒,手持染着干涸血迹的长剑,恨声道:“魔头,为我儿偿命来!
莺然心神一震,简直想冲上去质问:他就不是你的孩子吗!
为何徐离泽伤他你们不管,只一味责怪他?
激愤一瞬,又很快平静下来。
赵衔月说过,他们从没把徐离陵当过人。
只不过,将他当作一个好用的、可以容纳圣魔的容器。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争辩、好质问的了。
莺然觉着,徐离陵似乎也是这般想的。
在此起彼伏的叫骂中,他抬起头,神态平和,没有半点波澜。
只有种诡异的阴森,如沼泽里的一滩死水。
他对那白发童颜老者唤道:“师父。
口吻好似满是孺慕。
白发童颜的老者示意众人安静,向他靠近:“阿陵,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你心有大道,怜惜弱小。若非阴差阳错走到如今的地步,你早已登上天霄。
“师父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你杀了太多人了。你已成魔,回不了头了。
徐离陵也站起来,向白发老者靠近:“师父,是他们要杀我。
白发老者似慈悲似心疼:“阿陵,就当最后一次,为了苍生,束手伏诛吧。莫要再造杀孽,欠你的,下一世,天道冥冥之中,自会补偿。阿陵——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徐离陵以他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徒手洞穿了他的胸膛,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他的心。
血染着他苍白瘦长的手,血珠簌簌砸落在似纯净无尘的镜湖地面上。
徐离陵注视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我已经没有下一世了,师父,你难道不知?你不知,我为何会走到此地?你不知,圣魔之灵,本不该存在?
“是无极天神帝,意图堪破大道,却走了邪门歪道。他顿悟了魔道也是道,却无力驾驭魔道。欲以圣魔之灵助他修得大道,
却险些被圣魔之灵反噬。”
“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何处置这不死不灭的圣魔之灵?真是叫人苦恼。该怎么办?还好这时候我诞世了。”
“好巧他也畏惧我。他怕我成为神帝加速他的天人五衰。”
“好巧令他畏惧的我、刚好可以成为他畏惧的圣魔之灵的容器。一箭双雕一道除去。”
“多好。”
“你不知吗?”
他语调淡淡像在娓娓道来一个温柔的故事。
仙者夺心尚未死
可徐离陵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叫他动弹不得。
徐离陵望向殿门口只为围杀他而来的众人。
这些人皆是德高望重。
是琼宇地仙曜境地仙乃至徐离城的人仙。
他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里手中一用力。
清脆的一声骨断声。
白发老者——云上天霄的上仙头颅以诡异的姿势垂了下去。
徐离陵道:“原来你们都知道。”
他看向上仙的心。
每位仙的**不同命门不同而这心就是老者的命门。
老者毕生修为尽汇于其中。
老者死后那猩红泛着点点滴滴的金正在逸散。
徐离陵道:“师父你的心竟然是红的。”
他张口如同一只凶兽将跳动的心活活吞吃。
血从他嘴里溢出。
徐离潇难以置信地嘶吼:“徐离陵!”
徐离陵云淡风轻地以手背拭去唇下淋漓的血走向错愕的众人:“爹娘的关心是假师父的教诲是假……我以此身所护之道也是假。”
他们齐齐后退手持本命法器挡在身前。
徐离潇怒声命令:“徐离陵你站住!”
徐离陵置若罔闻随手抓住最近一人的脖子手掌覆在那人脸上:“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假的所有人都骗我是不是?”
那人从徐离陵指缝间瞪着他:“徐离陵你莫要胡——”
他话没说完徐离陵五指一收。
只听脆响徐离陵手中颅骨碎裂脑浆和血爆出。
徐离陵将那位地仙随手一扔猝然一伸手抓住一位正在后退的人:“你知道我不是圣魔是不是?”
那人努力保持冷静:“徐离陵既然你已经知晓且听我一言我们都是为了此界——”
嚓——
这位地仙的结局与前一位一样。
徐离陵魔威尽显即便是地仙人仙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他们从前能将徐离陵伤得体无完肤皆是因为他手下
留情。
徐离陵随手将手中若脏污烂布的人扔开又抓住下一个:“你呢?你知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
那位地仙试图摇头可头被徐离陵掌控着动不了。
有人趁此时机暗动极杀之法袭杀徐离陵。
徐离陵看都未看随手一拂杀招破散反噬动武之人一名地仙在人群中当场暴毙。
莺然睁大眼睛瞳孔收缩。
她不想看。
可又不想留徐离陵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徐离陵对那说不知道的人温和地笑了:“既如此仙君可否替在下告知世人——”
“圣魔乃魔道之源
“不成想那位神帝低估了圣魔之威险些被圣魔之灵反噬故将圣魔之灵封印在洪荒大狱内。欺骗世人——”
他话没说完。
徐离潇提剑刺来大喝:“你闭嘴!”
徐离陵反手一掌掌风击飞徐离潇。
她纤弱的身躯撞在玉壁之上口呕朱红。
徐离鸿连同徐离族子弟连忙去护她、扶她。
徐离鸿怒视徐离陵徐离潇难以置信地捂着心口:“徐离陵你竟敢伤我!”
莺然突然想笑。
多好笑。
先前不认他是自己的孩子这会儿却摆起爹娘的架子。
然徐离陵此刻眼里只有他手中掌控之人:“告知世人圣魔之劫乃神道之劫。与世人无关。我不会杀他们——”
“不。”
被他掌控着的人颤声道:“不能说徐离陵不能说。”
徐离陵歪了下头好似懵懂不解眼眸似滩死水静若黑镜。
那人以为自己说动了他急声道:“徐离陵是我等对你不住。但神帝当年只是召出圣魔之灵并未真正入魔。倘若世人知晓玄道巅峰的神帝竟曾有入魔之心知晓原来魔道也能得悟大道那我玄道该如何自处啊!”
“徐离陵如今你已入魔魔道这条路走上了便不可回头。请你最后一次为了苍生为了世间玄道——”
他话没说完喉中喷出一口血眼睛圆瞪瞳孔涣散被徐离陵扔开。
他的剑当啷落地他的身子软如剑穗。
徐离陵继续往前走伸出手。
众人连连后退急忙转身欲奔逃。
徐离陵袖袍一扬霎时魔氛弥漫魔雾如囚将众人困在原地。
众人回头无措、惊惶、狠绝、痛恨、算计……
无数种神情的狰狞在一张张面孔上演。
而这些人竟
都是世人、是玄道所崇敬之人。
有那自认大义凌然者主动上前:“徐离陵你要杀就杀!但我告诉你我等绝不可能——”
话没说完他的头飞了出去。
徐离陵抓住一人:“你可愿替我告知世人?”
那人摇头:“徐——”
话音戛然而止。
徐离陵又掐住一人:“你可愿替我告知世人?”
那人满目恐惧:“徐离陵你疯了吗——”
话音再度戛然。
徐离陵再度掐住一人的脖颈仍旧是温和的语态:“你可愿替我告知世人?”
“徐离陵为了玄道——”
“你可愿替我告知世人?”
“为了玄道为了苍生——”
“你可愿替我告知世人?”
“神帝乃玄道之首乃众生信仰。多少人信奉着他在玄道上一往无前降魔除恶维护正道。倘若世人知晓——”
“你可愿替我告知世人?”
“……倘若世人知晓此界玄道何存——”
“你可愿……”
……
他像一缕游魂。
徘徊在此抓住所有眼前的人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语调期盼有人为他超生。
他又像一缕孤魂。
堕入了十八层地狱
永堕无间永不超生。
那一声声不变的语调混杂在诸多辩解、惊呼、叫骂之间。
渐渐的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只知向世人问这一句话。
尸体越堆越多可不知从何时开始莺然不再觉着害怕。
她只想拉住他叫他不要再问了没有人会愿意为他辩解。
千年前没有千年间没有千年后也没有。
世人眼中他有诸多不同版本的事迹。
唯独没有一人为他正名。
直到最后他再也不需要这世间的正名。
可她又不忍心不忍心阻止他。
不忍心到她甚至忘了她这会儿其实根本没有阻止他的能力。
忽听徐离潇一声低喝率众徐离子弟起阵剿杀。
徐离陵却是掌运杀招毫不留情顷刻之间杀阵破徐离氏子弟各自摔落尸体之间。
徐离陵仍不放过他似乎杀红了眼一个个杀过去。
已分不清谁还活着、谁已经**那便一起杀!
杀得满地淌血、尸体支离破碎。杀得神殿变尸坑天地都渐渐死寂。
他耳坠上的玉珠渐爬满狰狞裂纹无垢流苏渐成猩红。
滴滴答答落着他的血。
外边下起了雨雷电轰鸣。
徐离陵还在杀。
大雨滂沱
雷声渐息。
殿中只剩下他这个活人,还有他手中掐着、已看不出面目、不复华贵的两个人。
两人头发散乱,被血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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