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熙再一次进到姜渠的办公室，前两次她都受了委屈无暇欣赏，现在才发现他的办公室有绝佳的视野。

她一边欣赏一边告诉他，“他们是在针对你。”

“这么聪明？”姜渠坐在她身后的沙发扶手上，姿势闲适，同她一起欣赏外面的风景，并不被现在的处境惊扰。

“会对你有影响吗？”她问得并不认真，远处一个异形的建筑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不多。公司最近会乱上一阵，但很快就会结束。”

“那就好。赵经理的举报信，每一条都附上了证据链，不可能是这一个晚上写成了。”

“是的，他准备了很久。”

他很了解。辛熙并不惊讶。

如果姜渠在这时候还不能掌控全局，那他根本不会有机会走到现在的位置上来。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辛熙向他确认。

姜渠托着腮望着她，她是他眼中的风景，“好好工作、好好吃饭。”

“行吧”，辛熙抱手，重新去欣赏窗外的风景，感叹，“这个角度的园区，风景是别样的好啊。”

“这是想坐我的位置了？”姜渠逗她。

辛熙说：“暂时还不想哦。”

姜渠跟着一笑，觉得她这话很有意思。

“其实我有个建议，想不想专注去做民营医院的业务？”

辛熙不解。她知道姜渠从来不会只是简单说说。

他的建议不但深思熟虑，当他说出口的时候，他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会这样选择。

她等待着自己被说服。

姜渠问她：“你做了一年多的业务，认清自己的优势和不足了吗？”

“但我的自评和你给的建议方向刚好相反。”

“说说看。”

“民营医院的所有权和管理权都在社会资本手里，也就是说他们的决策层是某一个人或某几个股东，这意味着客户关系直接决定了合作的成败。但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应酬。我依然是运营的思维，整合资源、有的放矢调配服务内容，才是我的强项。我的数据敏感和逻辑框架，让我认为我会更适合看重合作价值的客户。如果你要把公立和私立分开管理，我认为我应该选择公立医院，至少他们都得走个公开的招投标流程，所有供应商可以在同一起跑线上PK方案、公开竞争，对吧？”

“你对自己的认知定位是准确的，但，未来呢？”

“未来？未来，我就在公立医院大展拳脚啊。”

姜渠端了两杯冲好的咖啡过来，递给辛熙一杯半糖半奶的，“那倒是也不错，但职业上限可能就是现在的赵志远了”。

辛熙喝了口咖啡，是她喜欢的口味，她知道，她不想成为赵志远了。

一直做熟悉的事情，会让人失去敏感性和竞争力。

不是姜渠不允许，是麦高这样的企业多的是有野心要去争抢的人，如果不往上走，就一定会被垫在脚底下。

她不想被垫在脚底下，声音不被听到，想法不被看见。

“当然，如果你计划在大展拳脚后，回归家庭，我倒是也支持”，姜渠笑嘻嘻地看着她。

“你这表情，像是把我吃透了”，辛熙泄气地说。

“所以，要答应和我结婚了么？”

“又来。”

又来，就是又一次拒绝了，姜渠并不气恼。

他大概知道辛熙的“现在不是时候”，究竟是要等什么时候了。

他要助她创造这个“时候”。

“你认为私立医院的客户最看重什么吗？”

“当然是赚钱啦，这些资本家最现实了。”

“那么人情和利益，他们会选择什么？”

“当然是......”辛熙恍然大悟道，“能让他们赚到钱的才是最大的人情。你是想说这个，对吧？就像之前的圣南，常乐姐弟闹掰，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利益。”

“国家在医疗行业的监管制度很完善，这两年反腐的力度也不断在加重，你前面说的你不擅长的社交应酬，做客情关系，我想正在慢慢失去它的原先的魔力。私立医院的市场化让领导层拥有更多的自主决策权，这就让供应商们必须提高自己的商业思维，为他们带来更有竞争力的利润空间和医患体验。这一点，正是需要你的运营思维”，姜渠再一次强调，“上次的交流会，你就做得很好！”

辛熙退开一步，目光探究，“你在那时候就计划安排我去做私立业务？”

姜渠将人拉近，又被辛熙拍着手打开，“办公室，注意影响。”

“那你站过来点。”

“为什么？”

“我喜欢离你近点说话。”

辛熙像个兔子一样往后一蹦，一哂笑，“可我喜欢这样的距离”。

因为距离可以让人保持清醒。

辛熙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姜渠，他一旦靠近，对她的吸引力，就是致命的，无解的，不可抵抗的。

会让她失去理智。

她可不会承认这点，以免他借机顺竿爬。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河的距离，偶尔有路过的同事瞅见，也不会认为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姜渠作罢，继续说：“合并直分销，以客户的主体性质调整组织架构，是我在入职麦高时就和司徒总谈好的。”

这些，都是他的改革方案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当时告诉司徒敬，麦高要在当前的困境中有所突破，就必须得釜底抽薪地做变革。

要适应国产化竞争，就必须在国内建生产基地。

要纠正过往腐化的销售模式，适应新政策下的市场，就必须培养专业销售替代利益输送。

直分销合并可以增强业务团队对市场的控制力，而公私客户分化可以让他们在进攻时明确方向和路径。

他一直在这样做，从头至尾，一直很坚定。

脑子里的脉络如显影液中的胶片，模糊色块渐次显现出清晰的边界，辛熙又悟了，“姜总下了好大一盘棋子”。

他从来没有为了偏袒谁或针对谁而调整战略。

这一次的大规模内审，或许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国内基地建成之前，他要以雷厉手段砍掉尾大不掉的部分。这样，麦高才能以全新的骨血迎击新的机遇和挑战。

也不知道赵志远是主动还是被动地助推了一把？

“很多人不等到最后一步都猜不到姜总的意图。”

“我没有义务向他们解释。”

辛熙撅起嘴，鼻梁上三道褶皱，哼了一声，“姜渠，你知不知道，你在这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展现出傲慢？”

姜渠抿嘴轻笑。

“你不否认、不解释的样子，更加坐实了这种‘傲慢’！”

辛熙控诉着，但得承认，她的内心并没有以前那么抵触。

你不能要求国王向平民俯首，这是社会规则。

如果脆弱的自尊心让你介意被忽略，那你得先站上去，才能要求对方平视你，甚至可以是仰视。

【希望你能早点站上来！

或许我能站上去！】

他们从未对彼此表达过，但此刻，他们四目相对时，他们心里灵犀。

姜渠对她说，“民营医院的客户关系要做到决策层才有用，多学习那些老板们的商业思维，这对事业提升和人脉积累都有帮助。”

“但你知道的，我没有野心。”

“野心从来不是贬义词，你要维护内心秩序、坚持理想主义的话，首先需要掌握话语权。”

“如果我做不到，你不要逼我。”

姜渠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在她倔强的红唇上印下一吻，“你有退路的，如果你想退的话。”

他太狡猾了，辛熙确定，他就是将她吃透了！

酷暑转至凉秋的时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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