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玉心话里的决意震慑到，身为定国安邦的将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一个无罪的女子挥剑自戕，唐澜只好领兵离开:“叨扰司小姐了。”

气定神闲地看着唐澜走远，堂堂朝中三品将军，司玉心对上也一脸无谓，侍女秀兰暗暗叹服小姐这身临危不惧的气度，俯身贴耳道:“大小姐，要不绸缎那边的生意先放一放，下一趟就是去开封的呢。”

秀兰语气忧心忡忡，司玉心却不以为然:“我说的是不跟他走，做生意该去哪里，我还去哪里，我倒不信，傅左宁如今做了状元就敢藐视王法。”

稍微顿了顿，司玉心神色讥诮:“翰林苑那杆子人精，说是天下集文之大成者，实则最爱捕风捉影，拨弄口舌，他按捺不住上去告御状已经被许多人抓住把柄，若敢继续任性为之，”她冷哼一声:“便是自寻死路。”

然而一切并非空穴来风，正如司玉心所言，京中翰林苑暗流汹涌，虽各自面上存着半真半假的笑意，却是山雨欲来。

三位夫子端坐其中，身侧据着各自的门生，冯昭规规矩矩地立侍在苏贤身侧，只敢偶尔偷偷抬眼看一眼最中央的周夫子。

那可是翰林苑的大夫子，平时自己在观文殿，也就跟下位的端明殿打打交道，原本这个位置该是宋明卿的，不过近些日子宋明卿去了云峰，苏贤这才勉为其难带他出来。

端明殿那位岑夫子身侧随侍的是姚元舒，宋明华站在周夫子右后方，明净的目光落到殿中央的傅左宁跟前。

几位长辈正拉扯着闲话，苏贤堆起笑容:“恭贺周夫子又得一出色门生。”

傅左宁当日册封了翰林学士承旨，甫一来就占了翰林苑年轻一代最重的位置，而宋明华沉淀三年还在侍读之位，虽然同样地位高崇，可心里当真没有一点不满？

“不敢，各位夫子都是大家，傅某不过是运气使然，”前段时日一时激愤状告太极殿，傅左宁这几日已经吃了大亏，恭谨道:“日后翰林苑大小事务，还要请各位同僚多加指点，才能使傅某不至于出丑啊。”

岑夫子笑道:“傅学士倒是谦虚恭顺，明华可与他投缘？”

宋明华表情并无波澜，好像傅左宁的到来并不与她相干，只微一点头:“夫子说笑，辅佐傅学士乃是明华本分。”

她神情高雅，清秀俊美的面容好似昭昭月华，傅左宁读书时就没少听闻这位宋学士的功绩，如今更是好感大增:“宋学士资历在我之上，后生自当景仰敬重，视学士为兄才是。”

冯昭听得眼珠乱转，舔舔唇，心道这么上赶着攀附，这新科状元也不是傻的。

姚元舒则是拢袖笑道:“傅兄此言差矣，宋学士今年不过十九，你我却是二十有五了，宋学士如何身为人兄啊。”

他这话激起底下一群门生咳嗽声，论起年龄，宋明华十六岁入仕翰林苑，他们之中除了长老童生，鲜有比宋明华年纪小的。真比她更小的寥寥几人，在地位上更是望尘莫及。姚元舒这话，无疑是想让傅左宁下不来台。

果然，傅左宁脸上笑容僵住，看了一眼拢袖含笑的姚元舒，讪讪对周夫子道:“是在下唐突——”

“无妨，”周夫子风度极好地笑了笑，他老人家发须全白，眉目慈祥:“翰林苑中人不论年纪大小，只论资历能力，你与明华将要共事，私下里兄弟相称也未尝不可，此外，观文殿苏夫子座下弟子，端明殿岑夫子座下弟子，也会与翰林苑常有来往，且和睦相处便是。”

说着，周夫子和和气气地看了一眼姚元舒，姚元舒当即正了脸色，深深一鞠道:“夫子说的是。”

散会后送走各自的师父，宋明华听门童说了几句便折身回去，傅左宁则在后方兴致高涨道:“宋学士留步！”

宋明华回首，她身形如竹，眉目如画，天生带着点文人样不可摧折的风骨，很是清雅。

“家中设宴，傅某初至翰林，并无熟识之人，幸而今后有宋学士为傅某指点迷津，特此相邀。”傅左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幽天竹影之中，宋明华断然拒绝道:“傅学士，在下尚有家事需要处理，不得不拂此美意，望学士海涵。”

留下原地发愣的傅左宁，宋明华袖中攥紧那印了红色兰花印笺的书信，对门童吩咐道:“走吧。”

……

这襄平书院屡次意外都直指文荷，其中暗幕，连姚少恭这样浑浑噩噩之辈都能猜出几分。

伍慎呆在外头，直到感觉到唐无双走近，他才急切起来:“无双，她好点没！”

女子闺房不宜外人探望，伍慎到这边的日子不长，没见过文荷第一次受伤满身是血的样子，唐无双也是如此。

见伍慎蹲在一棵矮松面前，唐无双也跟他一起他并排蹲下，神色悻悻然:“还不太能说话，外伤倒是都好全了。”

“妈的，那群狗东西……”他眉目间戾气从生，咬牙切齿道:“有本事别藏头露尾，到小爷我跟前来耍耍威风。”

那四人是亡命之徒，尸体和家底被伍慎搜查了个干净，他在这方面可不是吃素的，一下子把来龙去脉都摸清了，每每想到国子监时文连紫那惺惺作态的脸，都恨不得回去抹掉她脖子。

文府内斗，原不关他们的事。唐无双拍了拍伍慎的肩，轻声道:“你认识文荷应该比我早，她家里人……是不是对她挺差的？”

这一点根本无需旁人刻意挖掘，单薄的行李，空无一人的院落，事事亲力亲为。云峰这里毕竟是山上，习惯了骄奢淫逸生活的少爷小姐们私下里怨言颇多，到文荷院里，什么活她也都做的娴熟。始终独来独往的她与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仅仅在衣着上就不像个小姐，相比穿金戴银的欧阳茉，那几身面料普通的红衣简直寒酸到家了。

这话把伍慎也问住了，他埋下头去:“我也没认识她很久——”

唐无双这下明白了:“那你这叫见色起……什么，反正不叫喜欢。”

“没有！”伍慎急了，扬起拳头急吼吼解释道:“难道见到任何一个人不是第一眼瞧她的脸？”

这强盗逻辑，唐无双推了他一把:“好吧，我只是觉得，七哥你比我还像小孩，需要成熟点，比如这种感情……”

“你在这方面难道很懂？不也是榆木脑袋？”伍慎瞪眼看着她。

唐无双憋住到嘴边的“你这竞争力太挫了怎么争得过那两个”，转而回身道:“不是说治标不治本吗，在这当木头人不如再去查查他们为什么要针对文荷……”

“等等，对啊！”伍慎眼前一亮，几步追上了故意放慢脚步的唐无双:“好妹妹，我也去！你那几个机灵的手下借我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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