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重山》
中年男子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伸出两指,将棋盘上代表“王庚”的那颗关键黑子,慢条斯理地拈了起来。指腹摩挲着冰凉的棋子表面,他垂眸看着,仿佛在审视一件值得玩味的器物。
“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锦衣男子喉结微动,冷汗已浸透中衣:“还...未查实...”他声音发颤,忽又想起什么,急道:“仵作验得,王庚是死于一种极玄妙的拳法。只是...”他偷眼觑向眼前之人,见那人指尖正漫不经心拈着黑子,忙又低头:“只是他胸前还留着一道掌印,看痕迹...像是...像是...…”
“嗯?”
锦衣男子扑通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是破重山!属下反复验看过,确是...苏寝的独门绝技破重山!”
言罢,他整个人已抖如筛糠。
“破重山……”中年男子的声音低缓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近乎玩味的沉吟。
他垂眸,指腹在那颗冰冷的黑子上反复摩挲,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却让跪伏在地的锦衣男子感到一种无形的碾磨,仿佛自己的骨头正被那两根手指一寸寸捻碎。
“苏寝的…破重山。”中年男子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地落在对面的一株梅树上。
中年男子的沉默却让锦衣男子瞬间如坠冰窟,连骨髓都冻僵了。
“你可知苏寝人在何处?”
锦衣男子喉头滚动,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回…回爷…苏、苏寝…他二十年…年前就…就已经……”他艰难地吞咽着,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那个字,“…死了!死在…死在……”
他不敢再往下说。
中年男子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微乎其微的弧度,却比他方才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更令人心惊。
他没有震怒,没有质问,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又极其有趣的悖论。他指尖那枚黑子轻轻落下,敲在棋盘上,发出的轻响,却如同重锤擂在锦衣男子的心口。
中年男子缓缓靠向椅背,阴影将他半边面容笼罩,只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抿紧的薄唇。他修长的手指紧扣在棋盘边缘,幽幽说道,“你既然知道他死了二十年…那这二十年前就化为枯骨的人,他的独门绝技,却为何会印在了一个刚死之人的胸口?”
“爷…爷明鉴!”锦衣男子抖得牙齿咯咯作响,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地面,“属下…属下愚钝!此事…此事太过蹊跷!苏寝…苏寝确凿是二十年前葬身于…于那场…大火!”他终究不敢说出那个地名,那是一个被鲜血与焦土封存、轻易不能触碰的禁忌。
“大火……”中年男子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缓,像在品味一坛尘封多年却已变质的陈酿。他微微侧首,目光依旧落在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梅上。
冬末的寒气尚未褪尽,枝头却已倔强地绽出几点猩红的花苞,在晦暗的光线下,红得刺目,红得像凝固的血珠。
海棠花影笼罩着中年男子半边面容,冷硬的下颌线条绷紧,薄唇抿成一道无情的直线。他修长的手指缓缓从棋盘边缘收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一枚温润的墨玉扳指。那动作看似闲适,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个尸骨无存的人,”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锦衣男子的耳膜,“他的独门绝技,非嫡传血脉或亲授弟子不能窥其门径的‘破重山’…却在一个刚死的小小‘王庚’身上,留下了印记?”他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你说,这是苏寝的鬼魂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还是有人…在替那场大火里的孤魂野鬼,讨债?”
“讨债”二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千钧。
锦衣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连颤抖都忘了。他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如金纸,眼中是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惧。
“爷!属下…属下该死!属下立刻…立刻去查!”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查…查当年…是否…是否真有漏网之鱼!查…查这二十年间,江湖上…是否有人…暗中习得…或模仿…那…那破重山!”他艰难地吐出那三个字,仿佛那是什么沾之即死的诅咒。
中年男子终于将目光从那株血梅上移开,缓缓转身,落在锦衣男子惨无人色的脸上。
那目光深不见底,没有怒火,没有急切,只有一片沉静得能将人溺毙的寒潭。
“漏网之鱼…”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又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极浅却比方才更令人心悸,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却又冷酷无情的了然,“二十年的网,若真破了洞,那网住的鱼…想必也已长成精怪了。”
他不再看地上抖得不成样子的下属,视线重新投向棋盘。那颗代表“王庚”的黑子,被他随意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力量,轻轻放在了棋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并非死地,却是一个能轻易被全局绞杀、吞噬殆尽的弃位。
“去查吧。”中年男子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仿佛方才那场无声的雷霆风暴从未发生。“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精怪’…或者那‘鬼魂’…给我揪出来。活要见人,”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了一下那枚角落里的黑子,响声如同判官的惊堂木,“死…要验明正身。”
锦衣男子如蒙大赦,又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叩首:“属下…遵命!”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敢再看那海棠树下端坐的身影一眼,踉跄着倒退出去。
花园内,重归死寂。
中年男子独自坐在树下,半边脸被枝叶缝隙中洒下的微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垂眸,长久地凝视着棋盘上那枚被弃置角落的黑子,以及旁边空出来,原本属于“王庚”的关键位置。
指腹下的墨玉扳指温润依旧,却再也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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