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重山》
封灵籁对这些目光和议论置若罔闻。
她脊背挺直如孤松,目光平视前方人潮,却又似穿透一切,落在虚无深处。
阳光勾勒她瘦削而挺拔的侧影,唯有搭在腰间粗布刀囊上的右手,指节微蜷。
远处喧闹模糊,衬得这方寸之地愈发诡谲。
一个醉醺醺的泼皮拨开人群,敞着毛茸茸的胸膛,脸上横肉抖动,带着街面惯有的无赖气。
他乜斜着醉眼,扫过木牌,又上下打量封灵籁单薄的身板,咧嘴喷出酒气:“哟呵!三百文杀一人?小娘皮,口气倒大!爷爷倒要瞧瞧,你这三百文,买得动爷爷一根汗毛不?”
话音未落,抬脚便朝木牌狠狠踹去。
风声骤起!
封灵籁动了,身形一闪,刀未出鞘,亦无呼喝。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寒冬腊月骤然洞开的冰窟窿门,以她为中心轰然炸开,瞬间攫住泼皮周身三尺之地。
泼皮脸上的狞笑与醉意瞬间冻结。踹出的脚硬生生僵在半空,似踢上无形冰墙。
汗毛倒竖,血液凝滞。
他猛地对上封灵籁转来的视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尸山血海的幻影,冰冷、漠然,清晰地倒映出他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如同在看一具路边的腐尸。
“嗬……嗬……”泼皮喉咙里发出抽气声,僵在半空的腿筛糠般剧抖,裆下迅速漫开一片深色湿痕。
浓重的尿臊混着酒气散开。
所有嚣张气焰灰飞烟灭。
他脸色由红转青白,怪叫一声,连滚带爬撞开人群,丧家犬般逃窜而去,只留下蜿蜒的水迹和一片死寂。
这一次,所有看客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泼皮踢出的脚悬在脑海,下一刻便成了失禁逃窜的狼狈。
无人看清封灵籁如何动作,但那瞬间降临又收敛、令人窒息的冰冷杀意,绝非虚张声势!
恐惧如冰水浇头,熄灭了所有看戏的心思。
先前靠近者皆白着脸,悄然后挪,眼神躲闪,再不敢与场中那靛蓝身影对视。
封灵籁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脸上依旧无波无澜。
她弯腰,将被劲风带歪的木牌扶正,指腹拂过冰冷的墨迹。
阳光重新洒落,照在“三百文,杀一人”六个墨色淋漓的字上,刺得人眼睛发痛。
人群在死寂中缓缓流动起来,却都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角落。
喧闹的市声似乎又回来了,但经过这个角落时,声音总会不自觉地压低几分。
封灵籁重新站定,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她微微垂下眼睑,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
阳光斜斜地切过屋檐,在封灵籁脚边投下一道清晰的明暗分界。
空气里还残留着泼皮留下的尿臊与恐惧,人群的窃语低如蚊蚋,却又固执地黏在燥热的空气里,嗡嗡作响。
“喂。”
一个不高不低的声音,精准穿透了刻意压低的喧嚣。
封灵籁眼睫微抬,视线寻声平平递出。
人群自动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那头,站着一个中年汉子。
他穿着浆洗得发硬、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短打,袖口挽到肘部,露出虬结的小臂肌肉和几道深浅不一的旧疤。
脸上沟壑纵横,刻满风霜,唯有一双眼睛,翻腾着近乎绝望的急切与孤注一掷的狠厉。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封灵籁身前的木牌上,如同抓住溺毙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你杀人……真的只需要三百文?”
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血气。
周遭瞬间落针可闻,连远处模糊的市声都像被掐断了。
无数道目光,惊疑、好奇、恐惧,再次聚焦在封灵籁身上,也落在那汉子身上,众人暗自在心里揣测着。
封灵籁的目光在汉子脸上停留了一息。随后,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细微的杂音,“只值三百文的人,我杀。”
汉子瞳孔猛地一缩,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脸上肌肉抽搐,绝望的急切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猛地向前一步,又硬生生刹住,粗糙的大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捏得死白。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不再看旁人,只死死盯着封灵籁,“跟我来!”
言罢,猛地转身,拨开挡路者,大步流星朝集市边缘一条狭窄、污秽、堆满杂物的背巷走去。
背影绷直如拉满的硬弓,每一步都踏得尘土微扬。
人群的嗡鸣声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真有人……买凶?三百文?这女子……真敢接?
封灵籁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她弯腰,拔起那块沉甸甸的木牌。靛蓝布裙下,腰背线条流畅,隐伏力量。
她将木牌夹在臂下,粗布包裹的“斩万难”刀囊紧贴腰侧,迈开步伐。
脚步不疾不徐,沉稳异常。
每一步落下,都将周遭的喧嚣、惊疑、窥探,无声踩在脚下。
她径直穿过那道裂开又合拢的人墙缝隙,目光只锁定前方那决绝的背影,踏入那条昏暗、散发着霉烂气味的背巷。
阳光被高耸的屋脊切割,只在巷口投下一线微光。
封灵籁靛蓝的身影没入那片阴影,如同墨滴投入深潭,转瞬被巷子深处的幽暗吞噬。
身后只余下市集上骤然爆发、更加混乱惊惧的议论声浪。
巷子深处,唯有汉子粗重的喘息,与封灵籁沉稳得近乎冷酷的足音,在两侧斑驳土墙间,空洞地回荡。
霉烂与腐败菜叶的气味沉淀在污浊的空气里,头顶仅存一线惨白的天光。
汉子在一排散发着浓重血腥与油腻污垢的大缸旁停步——这是他屠宰摊位的后巷。
他猛地转身,胸膛剧烈起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攫住封灵籁,如同濒死的困兽,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血沫:“姓张,屠夫。姑娘唤我张屠夫便是。”
他牙关紧咬,腮帮绷出铁硬的棱线,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滔天的悲愤压成低吼:“请姑娘杀一人!西街赌档放印子钱的钱瘸子!他…他逼死了我娘!就为五两银子的利滚利…悬了梁啊!”
他一拳狠狠砸在斑驳土墙上,簌簌落下陈年灰土,指关节瞬间绽裂,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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