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云萝这丫头，行迹却越发显得可疑起来。

每日天不亮，她便挎着个小巧的药篮出门，口口声声说是要去请大夫、抓药。可每每归来，药篮总是空空如也，连一丝药渣都寻不见。

有时夜深人静，封灵籁闭目调息间，还能听到院墙根下传来极轻微的落地声，以及她蹑手蹑脚溜回房的动静。

更令人起疑的是，她裙角时常沾着些露水泥渍或枯草碎屑，像是钻过什么荒僻地方。

今晨梳妆时，封灵籁无意瞥见，这丫头正慌慌张张地将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口的信笺往袖中深处藏掖，一见帘动有人进来，竟吓得手一抖，将信笺从半开的窗户缝里丢了出去，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活脱脱一只刚偷了腥的小猫。

而率智和尚夺魁之后，关于这位横空出世的少林弟子的传言，在江湖上便如同长了翅膀，愈传愈奇。

有人说他自幼便被秘密送入少林寺藏经阁，闭关苦修十余载，早已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尽数参透；也有人说他实则是某位早已不问世事、隐遁山林的神僧关门弟子，此番下山，只为历练红尘，印证佛心武学。

然而，这位引得无数猜测与瞩目的少年僧人，却在大会落幕、领完象征魁首的奖赏后，便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悄然离去。

未向任何人辞行，也未留下只言片语，只余下满场议论纷纷的看客，和江湖上越发扑朔迷离的传说。

＊

封灵籁的伤势虽已大好，却依旧懒得出门应酬。她整日斜倚在窗边的竹榻上，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棂，落向楼下庭院中那株高大的梧桐树。

秋风渐紧，金黄的梧桐叶簌簌而落，打着旋儿飘坠。偶尔有一两片被风卷进窗，她便信手拈住，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枯脆的叶脉，眼神放空，不知神思飘向了何方。

而云萝的行踪，则越发诡秘难测。

这一日，她又是一大早便没了踪影，直到日头西沉，暮色四合，才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赶回。

与往日不同，她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用深色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木匣。

她神色紧张，一进门便左右张望，屏息凝神，确认四下无人，这才踮着脚尖，快步朝自己房间溜去。

“鬼鬼祟祟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突兀地从廊柱后的阴影里响起，“莫不是偷了哪家大户的宝贝？”

云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激灵，手一抖，怀中的木匣险些脱手坠落。

她猛地转身，待看清倚在廊柱边、双臂抱胸、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封灵籁时，才长舒一口气，抚着胸口嗔道：“阿姊！你走路怎么跟猫儿似的，一点声响也无？吓死我了！”

封灵籁好整以暇地踱步出来，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她怀中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木匣上，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弧度：“这几日你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又抱着这么个宝贝疙瘩回来……怎么，改行去当梁上君子了？”

云萝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道：“才、才不是呢！我这是……这是……”

“哦？那是什么？”封灵籁又逼近一步，眸中那点促狭的笑意更深，看得云萝心头直发毛。

云萝被她看得越发心虚，知道再瞒也是徒劳，最终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算了算了，我就知道瞒不过阿姊你这双眼睛。”

她警惕地四下张望一番，拉着封灵籁的衣袖，将她扯到更僻静的角落，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阿姊，那个得了试剑大会魁首的率智和尚……你可知晓？”

封灵籁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怎么？我们小萝也动了凡心，看上那俊俏的小和尚了？”

“哎呀！阿姊你胡说什么！”云萝急得跺脚，脸颊更红，但神情却罕见的严肃认真起来，“不是这个！我是觉得……他身份不简单，大有古怪！”

“哦？”封灵籁眉梢微挑，来了兴致，“何处古怪？”

云萝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封灵籁的耳朵，气息温热，声音压得极低：“我这几日可不是白跑的！我暗中查探，发现那率智和尚离开试剑大会后，根本就没回少林寺！他一路向北去了！更蹊跷的是，沿途都有人接应他，那些人行踪诡秘，身手利落，行事做派……绝非寻常江湖门派中人！”

封灵籁眸光微闪，若有所思：“所以，你这几日早出晚归，神神秘秘，就是在追查这位小和尚的下落？”

云萝用力点头，拍了拍怀中紧抱的木匣，眼中闪烁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光芒：“这里面，是我花了大价钱，从黑市一个消息极灵通的‘地鼠’那里弄来的情报！据说……这位率智和尚的真实身份，可能跟二十年前一桩震动江湖，却又被刻意掩埋的惊天旧案有关！”

封灵籁沉默了片刻。

暮色透过窗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忽而唇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清浅却锐利的弧度，眸底深处，似有久违的锋芒悄然凝聚。

“有趣。”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冰冷的兴味。随即，她伸手，习惯性地揉了揉云萝柔软的发顶，“既然你这般上心，那便……不必再费神追查了。”

云萝眼睛骤然一亮，像落入了星辰：“阿姊的意思是……？”

封灵籁唇角的笑意加深，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明日启程，北上。亲自去会一会这位……身负谜团的率智大师。”

＊

朔风卷雪，封灵籁与云萝一路北上，追寻率智和尚踪迹。

江湖传言愈发离奇，或言其北境雪山一剑斩落三雕，或传荒庙夜宿，一声佛号喝退百鬼。

行至沧州，线索却戛然而断。

封灵籁断定人未远遁，决意留下查探。恰逢太阴宫宫主阮丹宁大婚将至，云萝捏着烫金帖子，明眸圆睁：“冷若冰霜、不近男色的阮宫主？竟要成亲了？”

封灵籁指尖轻叩桌面，眸光深邃：“太阴宫扼守北境咽喉，率智若北上，必经其地。这婚宴，倒是个光明正大踏足的好由头。”

“阿姊是说，咱们也去？”云萝眼中光彩流转。

封灵籁唇角微扬：“主人家盛情，岂能辜负？”

*

太阴宫雄踞北境寒峰之巅，终年积雪，云雾锁山。

婚宴当日，素来清寂的宫殿却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铺地，平添几分俗世喧闹。

宾客如云，封灵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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