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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谕所言：亲爱的孩子，不必忧虑。时机恰时，纯白之火自会来寻你。”

最后，修女故作高深地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李想一个人在教堂的彩色“圣光”下，无聊枯坐到入夜。

祷告的信众次第起身和神父告别，怀揣着希望重新回到住所。绿色的身影像无根的野草。

飘飘荡荡地在夜色中消失。

门外CPT的无人机隔空宣告入夜安全事宜，象征性绕行一周，然后缓缓离去。

直至教堂里修女燃起白烛，信众全部离开，李想才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神父也一直站在神像前，好像一座雕塑。

他慈和的神情犹如身后明亮的太阳。见李想要离开，轻声开口喊住他。

“孩子，留步。”

神父的声音听起来比他实际的年龄年轻，李想迈开的步子收回，斜倚着门框，等他慢吞吞地走到面前。

他是教堂里年纪最大的长辈，年轻的修女们都奉之为圭臬。即便神父行事温柔，也从未有人在圣音教堂内忤逆过他。

“你长高了许多，上次见面你还是这么高点的小娃娃。”神父笑起来时，嘴角的皱纹展开，白发贴在鬓边，慈祥地回忆过往。

他的手掌在自己腰下靠了靠，又抬起来，拍拍少年的肩膀。

“看来你奶奶把你养育得很好。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你倒是越来越像她了。”

神父邀他出门。

外城的夜是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光明大街也并不光明，身边的老人递来一支长烛。李想低头瞥了眼，没有接。

少年赤红的瞳望向夜里，被神父的话拉进回忆中。

上一次来教堂还是十多年前，具体那一天是什么日子少年自己都记不清楚。

那一年不知是哪一场爆炸案引发了暴乱。

暴乱中秩序失控，加拉赫不得不武力强制对异能者和非异能者进行无差别镇压。

一开始，是金的一位年轻盟臣莫名其妙失踪。

接着，是一支金之盟臣组成的小队擅自以暴力方式闯入CPT的临时监狱要求CPT遵循战时方针，释放所有嫌犯，恢复外城经济。

后来，有人在郊外找到了那位失踪盟臣的尸体，身上被刀刺伤一百余次。致命伤是被生挖出心脏的左胸口。

谁也不知道内战是怎么开始的，只知道两方关系在这场暴乱中不断恶化，到后来发展至金之执政官公开宣告自己以及自己的盟臣将永不与加拉赫之辈为伍。

血腥将整座外城腌制入味，只至无人知晓何时内战结束。

暴乱结束后，吉尔德外城被帝国正是确定为休战特区，从第1区中剥离，与周边城市合并为第10区，由金之王权执政官统一管理。

帝国宪·法第89条宪则规定：休战区内禁止任何形式的内战，区内居民可自由发展经济，自负盈亏，形式不受吉尔德内城法律限制，但需自担风险。

自此，外城荣获永恒的自由。

但和“规范”一并被永恒剥离的，是内城的资源。和“自由”一起被无限留下的，是内战后变成废墟的居民建筑，

还有被抛弃的无异能者们。

执政官们有自己的政治，没有人在意无异能者的死活。老人和小孩在这场内战中流离失所。

于是圣音教会主动提出将建立保育院，负责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衣食起居。

原本李想，应该也被划归“无家可归的孩子”之列。

而莱卡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时老人尚且精神矍铄，独身一人撑起了幼小孩童的整片天空。她牵着稚童柔弱的双手，心疼抚去他眸底的疑惑与沉默。

那时神父也并非如此年迈，他厉声呵斥，坚称她无法保护和教育小孩。

奶奶滚烫的体温紧紧拥着他小小的身体，她义正言辞地告诉神父，“我会养好这个孩子。就算我老太婆不吃不喝也缺不了他一碗饭。”

暴乱后人人艰难维生的几年，莱卡果真的如她承诺地那样，把面黄肌瘦的少年逐渐拉扯了起来。

李想无声把玩着手里的便携终端，没有打断神父接下来的话。

“你来是想要找到些什么吧？”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但你被莱卡收养时已经记事，好奇自己父母的身份和近况也是正常的。”

“正好，我现在就有他们的消息……”

神父话未说完，就看到身旁少年滑动屏幕的指尖忽然停下，低头的动作让他抖动的肩膀更加明显。

神父欣慰地抬手，掌心还未接触到少年的肩膀，却看到他偏过头时脸上诡异的笑容。

少年在认真的笑着。

嘴角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欢脱，乖戾，嚣张。

赤瞳目中无人地穿越黑夜，像一把红练要将人狠狠刺穿。

那张嘴一翕一合，让神父一度以为自己失聪。

少年的声音后知后觉地送达：“为了让我对生父母感兴趣，每个礼拜一都要趁着奶奶不在时往我的房间塞纸条。”

“神父大人，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对抛弃我的父母感兴趣？”

神父被那双赤瞳刺得浑身发毛，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目的。手里握着的白珠吧嗒一声落地，蜡火迅速销匿，世界也再次沉寂。

不合时宜的话题恰到好处地结束。

神父借着低身捡拾蜡烛的动作平复被撩得有些失控的血压和心跳。

再站起身时，又恢复了先前的慈和。

他不着痕迹地叉开话题，借着夜色将少年送出教堂外。

“孩子，这个世界有四颗太阳。”

“太阳是有限的，所以，你要选择你的那颗太阳。他会给你力量，也可以帮助你达到你的目的。”

李想竖着耳朵，任凭这些话从左耳朵孔里吹进，又从右耳朵孔释出。

临别时，神父向他致意，他才轻抬起头，唇角微微勾起。

笑容直白而桀骜：

“放心，我会尽可能避开您身后的那颗太阳。”

他歪着头，隔着神父的身体朝教堂里那个神像打招呼。随后，他握着便携智能终端抬手，食指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像握紧一把枪一样瞄准自己。

——他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少年的身体随动作变得绵软，在空中摇摆起来，快要倒下时又折身站定。

“那么下次再见了，神父大人。”

“哦对了，下次不要爬窗户了，家里的正门没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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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回家后便仰在一楼的沙发里逛EI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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