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灌了一肚子凉菜把塑料碗筷一搁，还等着上菜，清蒸了一条鱼，那鱼嘴里塞了两条姜，很死不瞑目的样子，身上背了点葱丝，夹了一口腥气的要命，不吃了。

他俩已经吃饱了没耐心看剩下的菜了，准备站起来走，结果上了八宝饭。这就得尝尝咸淡了，坐下拿塑料勺子使劲插进去，黏在上头动都动不了，粘住了，李许的脾气是真的很不行，站起来就不吃了，这几天好不容易吃一顿饱饭，急头白脸吃了一顿生冷饭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个热乎的还吃不到嘴里。

李该脾气就好，默不做声把狮子头的大铁勺子拿过来了，给妹妹砍了一截甜饭，搁在塑料小碗里直接就呲溜溜给碗烫成了凹型，李许：......

她端起来往嘴里送，就着点塑料更好吃了，甜甜的香香的，李许怀疑李该是为了不让她说话才给她整了碗饭吃，又上了一大盆汤，李该又很贴心给妹妹拿勺子浇了点汤，没找到东西盛，他分析了一下，倒在杯子上了，又怕给杯子烫坏了，来回倒了两下。

李许接过来，汤冰凉，上头还漂了俩红枣，她喝了一口：甜的。

好诡异的配置，溜溜缝也行，凑合过吧。

她吃饱喝足挺高兴，抬腿就走，李宏科他们一家子才姗姗来迟，一落座全是剩饭，两个不肖子孙已经走远了，主要是已经回屋烧纸了，骂也没得骂。

李许倒是没想到他们会生气，以为这一家子就是好吃剩饭呢，一进屋就阴阳怪气的。

李该还接了大舅的一个电话，让算账，给程莉莉在县医院摆了一场，昨天在老李家闹了一场，现在两家要分着算账了，拉了很长一条单子，细到最后18块5的出租车钱。

意思是你家办了她就是嫁出去的姑娘了，那就你家负责操办吧。

这话其实是说给李宏科的，李许特别不能理解这种大人吵架让小孩传话的行为，她小时候程莉莉和李宏科吵架，两个人甚至要给俩孩子叫起来评理，落脚点：“我俩离婚你们跟谁。”

李许后来大了终于受不了了，“你俩不行就离婚吧，我支持。”这么天天吵架谁受得了，程莉莉从“我嫁到你们老李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吟唱到“我放弃了那么好的工作被你们一家子绑架还没人支持”最后要给亲戚都打一圈电话抒情痛苦程度，七大姑八大姨就开始“宏科确实不对两口子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

主要是为了劝和，程莉莉把李许这话一学，她们又开始骂李许，李许：？到底为什么，你们不是要离婚吗。

走到民政局起码三回，当然了李宏科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声不吭搞冷暴力五天起步，倒不是冷脸洗内裤文学，接送孩子跟配偶共进退，但是也要跟家里人告状。

俩人真是半斤八两，都跟没断奶似的还得找爹妈兄妹，这简直不是一个小家庭的矛盾了，都上升成两个家族的矛盾了，李许小小年纪就知道：只有成年人才配结婚。

她跟李该两个人赌咒发誓长大了不当这样的人不找这样的对象。

很成功，李该到现在没谈过对象，李许谈了个窝囊废。

李许有一回上胡春桐家里吃饭，正常筷子都捉不起就哈哈乐，一家子其乐融融给她羡慕坏了。

李许后来有一次和胡春桐说这件事，她就很平静地讲：你只看到了我家幸福的一面，没看到我家痛苦的时候，我家感情这么亲密是因为我妈和我姨有个弟弟，弟弟拿走了拆迁的所有东西却不承担养老，她俩感情就会很亲密，特别是老人偏心的情况下，矛盾会转移，男人是隐身的。

就跟客服售后一个规律，当客服跟伪人一样听不懂人话的时候，就会把对产品的仇恨转移到对客服身上，怀疑所有的“亲爱的，小蜜这边有什么能帮您的吗？”都挣的是窝囊费。

从小她就好奇：到底家庭幸福的人是什么样？

李该把消息给李许看，李许简直白眼翻到天上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快别让他俩再沟通了，再都找点军师问问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用不了一个钟头又打起来了。

李该把钱转过去了，那边还没收，正在输入了有一会儿：李该舅舅不是问你要这钱，咱们是一家人，是找你爸商量，你把这事给你爸说。

李许：你就说咱俩能做主就让他收。

李该回过去，那边又说：这是大人的事，不要孩子参与。

真不要孩子参与你跟我哥说什么，又这么拉扯了两个回合，李许烦了，站起来走了，给程莉莉上香去了，李该在那头回消息：收吧舅舅，我爸知道的。

李许在旁边叠纸钱，李该脸色大变，李许：“咋了。”

他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举起手机给李许看，对面回了一句：真是你老李家。

把钱给收了。

李许：......一时间不知道先骂谁，感觉这剧情里出现的哪个男的智力水平都很有限。

这顿席直接吃到快三点，还陆陆续续吃呢，因为冷热菜都吃完了，还上面条，臊子面，一桌上好几轮，直到最后一个人走了。

到底吃到几点才是头？李宏科还一桌一桌敬酒呢，不知道那头程莉莉的家属已经气急败坏了，李许：随便。

现在的情况是跟他说了只会添点更大的堵，不如不说。

李许现在知道在这地方死个人是多么值得庆祝的一件事了，灶都没收，又开始备菜了，太热闹了堪称一鲸落万物生。过几天哪个街坊要娶媳妇，孩子都在城里工作，请假回来结个婚。

所以连帮忙带偷菜的，生的熟的都有，他俩听着李元中气冲冲地讲，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偷一车豆角这种大案，结果就是在后厨帮工端菜的时候直接端进自己家里。

这个赛道也太小众了，能省多少钱呢是。

算下来还要赔厨子四十个盘子。再找邻居借四十个盘子，是厨子原封不动的盘子拿回来，李许跟李该比现场所有人都尴尬，他俩常年有替人尴尬的毛病，之前李该在店里帮忙，收款的员工找他换钱，李该一看一沓子五块连号新钞，封条都是程莉莉从银行取出来标过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