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许现在非常后悔赌气，不是觉得程莉莉或者曹岐谁做得对她理亏，而是恨自己没找个台阶下了好趁机把潜水艇开下来，搞得现在骑虎难下。

往下游也看不见前路，甚至由于水压作用没法判断自己是不是在往下，回去更舍不得，毕竟来都来了，还游了好几个小时。

她的表早就坏了，下来三个小时的时候就不走了，现在靠隔三差五和子涵说话来判断自己是不是活着，李许这几个月在游戏里经历的最多的就是黑暗。

不过回到现实世界也是黑的，没差。

她终于见到了一点点星光，不排除是自己游太久了产生幻觉得白内障了，李许闷着头一鼓作气往下游，她小时候赌气就这德行，总想着自己要做出点什么很有出息的行径来给家里人一点颜色看看。

一般情况下发疯式学习只持续到程莉莉给她个台阶下，比如“吃饭了”，现在她妈不在身边，她只能使劲给自己鼓气，终于她看见了一只只水母。

之所以能看见不是她眼神好，是因为它们在珊瑚枝头游动，闪着微光，这些珊瑚已经变成了灰白色，看着死了不短时候了，铸成了一排排螺旋状的阶梯不断下沉。

李许迎着这群水母游：“别有毒吧，再给我蛰死了，这几个害人精我真是。”她嘴里念个不停，手脚并用搂住台阶，其实也不算台阶，只是珊瑚横竖长出来一些枝条，稀疏一摆，说是坡道更合适一些。

她再次紧了紧自己的浮泡，在这里淹死了泡成巨人观估计都漂不上去，她出溜着往下滑，上次这么紧张还是跟胡春桐去爬东山，两个人那时候穷的掉渣，都是铁腚，各自坐火车几个小时在中间城市碰头。

开始还在周边玩了两天，给吃美了，计划爬完东山捏个脚接着玩，大半夜去爬，秋高气爽赤手空拳把东西全塞在口袋里就出发了，手帕纸巧克力身份证手机，一人背了个单反，夜爬！

两三个钟头才到售票处，当时她俩脸色比天都黑，半夜不通缆车，也不能寄存单反，只能硬着头皮爬。

当时山上还没开发太好，全是小动物叽里咕噜在叫，吓得俩人鬼哭狼嚎一路猛蹿，直到看见娘娘庙，几个很虔诚的人在磕头，“祛病褪灾多子多福”诸如此类，她俩一商量，也求点什么吧。

十几岁的时候能有什么苦恼，琢磨半天不知道求什么：“娘娘您工作顺利！我们就是来看看，没啥心愿！”又嘻嘻哈哈上去了，这时候就不怕了，买了俩拐，不少小摊摆了出来。

俩人又猛吃一通，要李许评选，爬山最好吃的东西是黄瓜，咯吱咯吱脆生生的，嚼起来可太有意思了，这种乏味的水果被夜色放大气味，清爽极了。

胡春桐接上，看日出最好吃的东西是烤肠，一定要焦干冒油爆了皮的，两个人裹着军大衣吃着油汪汪的高价隔夜肠，看了一场日出就打道回府了。

下山没舍得坐缆车，因为票是全程的，里外里多掏一个人的钱，硬着头皮往下哆嗦，堪称滚下去的，在山脚下给俩人拐十块钱回收了，谁也没说吃一顿捏个脚。

躺床上就睡了，第二天一睁眼，人是馊的，要上厕所直接滚出去一米远，腿呢！早知道不卖拐了，谁能想到接下来三天都能用上啊。

李许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连走带滚，要不是在海底，屁股都能磨出火星子，她这会想起来当时爬东山了，还是后悔，“早知道求我妈身体健康了。”

原来无病无灾是最平凡的求而不得。

她一路滚到鲸鱼头顶，李许一开始没看出来这是鲸鱼的颅骨，只以为是个几百米的大拱门夹在这个海沟裂缝里。

她站起来往前走，想着自己是个外地人，来了墓葬场起码恭敬一点鞠个躬，多此一举，在水里翻得咕噜噜冒泡，上下两排闪光发亮的符文镶嵌在一排排尖碑上，这墓碑还是用乌龟壳雕的，李许上下打量：“发光牙套啊。”

说完给了自己一嘴巴，可恶！能不能别胡乱开麦了！再碰见个曹岐又该被网暴了！谨言慎行啊李许！

她钻进了这个鲸鱼的嘴里，是珍珠牡蛎群搭的平台，泡在一层浅浅的水里，李许感觉自己在谁的嘴里被唾液泡着，她忍住没开口，脸涨得通红。

憋的，她浑身抽搐把脑袋上的鱼皮衣脱下来了，衣服里都是汗，脑袋都湿漉漉的，她使劲嗅了嗅，一股硫磺味儿，这鲸鱼的口腔卫生看来保持的不好。

李大夫在这片珍珠群里转悠，啪哒啪哒地走，这种时候最恐怖的是什么？出现另一个这样的声音。

李许停下脚步，声音没停，她整个人像背着一根柱子，佝偻着腰脖子连带着胯骨一块拧过头去看，空无一人。

李许腿扎在地上没敢动（有点拔不起来的意思），上半身还转，直到自己被抻得抡不动，声音变成了偶尔一声。

更吓人了，李许自欺欺人把头低下去，装没听见，开始看这些巨大号的珍珠群，它们开开合合，远离李许的地方偶尔会掀开盖子透气，憋出一个小气泡，“叭”爆开来，听起来像脚蹼踩在地上。

李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些气泡映出一个个珍珠的影子，这些珍珠个头大得不可思议，李许对珍珠的了解仅限于颜色区分，灰的白的粉的。

但是红的肯定是不对吧，李许挺纠结的，这东西具有医疗保健功能吗？“子涵你回收这个吗？”

子涵这时候倒是挺积极：发现宝箱，请玩家自行探索。

李许：！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怕了，她又和鸭子一样啪哒啪哒地在这片地上巡逻，她走到哪里，那个贝壳马上就小嘴巴闭起来，搞得李老师很沮丧，说啊，怎么不自由讨论了，小组讨论一下翻转课堂啊！

她孜孜不倦给这片贝壳地犁了两遍，没有一个愿意开口的，“好，你个子最大，看向老师，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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