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科甚至有点怪媳妇了，嫌她不让自己和村里人来往，现在才张罗不来人，李该倒是很平静，觉得老头老太太人缘差李许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我对我爸很失望。”

胡春桐堪称苦口婆心：“我爷爷奶奶人不好，所以以前家里出事就没有人帮忙，但是你们也不要干节外生枝的事情了，我现在冷静下来慢慢和你们说，你们别担心，他们一定会办的，李许你尽量控制自己别闹心，你改变不了的，吃席文化在农村是很根深蒂固的。”

她静静地听着搁了半个地球的朋友疏导，想到小时候有些秘密只会讲给她听，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就这样彼此陪伴了十几年。李许不争气的前男友也要来添堵，偏偏自己离了一米远的爸爸没想过兄妹俩的情绪，他自己觉得委屈，“我看你舅他们就是不给我脸，要在这里闹，多大的官威啊在我这里摆起来了。”

他以前在程莉莉家就是食物链最底层，要养着小的，逢年过节去了要给钱要干活，其实和在自己家的待遇是一样的，他就是觉得这家看不起他，有读书人吃了还要拿了的劲头。后来发财了，偏偏大小舅子也都升职了，一家人就更别扭了，这时候程莉莉也是不向着他的，他受不了，要趁着这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结算清楚。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这都是我挣来的钱，我爱怎么花怎么花，我还没死呢你俩就惦记上了。”李宏科说完这话自己都一愣，没想到这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李该直勾勾看着他，他点了支烟，闷头蹲在地上，李该低头去看他爸，他也不讲话，只是佝偻着腰，头发花白，伸出来的那只手还有两道很深的伤口，指尖熏得黄黄的。

李许没有回头看，她怕自己说出难听的话，她这句：“爸爸我们是最亲的人我们最爱你了。”是怎么也没办法从牙缝里挤出来，她以前觉得顶天立地的父亲，突然就变成了个陌生的普通人。

“既然都回来了，就按本地的风俗办事吧，以后不要再来往了就行，也别和他们撕扯了，扯不赢的，叔叔耳根子太软了，这是他的亲人，不光你们是，算了，就这样吧，太根深蒂固了，李许你和哥哥做得很好了，能做的都做了，你们以后好好的，争这口气就行，阿姨就放心了。”胡春桐又劝，她在替李许淌眼泪，哗啦啦地流，“别争无用的愤怒。”

李许不作声，往她妈棺材旁边走，烧了两张纸钱把香续上，“有些人就是扛不起事儿，遇到事情就黄了，不知道怎么办了没有主心骨。他只是个大人，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他有他年代的局限性，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原谅或者不失望，我只是想说理解，理解后你就不要那么难受。”

她没讲话，“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一个人能跑完阿姨去世后的流程，太厉害了，这是我做不到的，是大人们都没去做的，你真的很好了李许。”李许终于说话了：“你不要有这样的经历，你看看我就够了，你不要体验。”

能说话就是好事，她隔着两三个台阶，能看见灶房旁边蹲着的李宏科父子俩，他俩好像掉了个个儿，被孤零零的雨幕隔了出来，“胡啊，你说我爸明明没有亲戚朋友的时候是很好的爸爸，为什么变得这么讨厌？”

“他肯定有他的无奈，也不用用现在去否定过去的她，我们陌生的那些亲戚朋友是和他一起长大看着他长大的，那时候他不用做大人不用担责任的。”

“那我妈的责任他也不担吗？”李许没说后半句，他说不定几年后要娶新媳妇。

“也有可能被打击得太大了，会听信长辈或者同龄人的话，尽管这些人你不认识，所以可能就不会相信你们了，因为你们还是没有经验的孩子，这时候童年的自己是比老婆孩子排名靠前的。”

李许不合时宜地开了个玩笑：“我已经不是给我妈烧纸了，虽然很不孝，我是为了取暖烧的，太冷了。”她看着李该被李宏科推开，他融进了人群里，大家都灰扑扑的，腰上扎了一截白孝带。李该一个人站在墙角，看着他爸爸头也不回的离开，他浑身雪白地向着李许走过来，没有抬头，地上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小坑。“太冷了胡，我打算缩在我妈冰棺后头，那有发电机，希望她能理解。”

“没有不孝，她一定能的，你千万记住不要和你爸闹，你告诉哥哥也不要闹，不要相信任何人，这边是真小人那边是伪君子，有的是办法让你不痛快，没辙的李许。”李许点头，想了想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胡春桐不知道听没听见，喊：“哥，哥你在吗，大家都伤心，叔叔态度也不好还打李许，你去找他说他有你们，有些爱是不能等的，让他干事情之前想想你们。”李该也点头，那头手机都给打没电了，兄妹俩就跪在一起没讲话。

李该看见李许手机亮了就站起来：“我去找一趟爸，你等我给你拿衣服回来，你看着香，他们说什么你就装听不见不要管。”

李许：“没事，你去，找点感冒药吃你。”　她低头看手机，胡春桐有零有整地给她转了一笔账，好，这下银行卡也要被冻结了，你这个傻瓜，李许甚至不敢给她的傻瓜把钱转回去，正鼓秋呢来人了，干嘛来的呢？

教哭，李许哭得声音不够大让程莉莉没面子了，抓紧练练别给她妈丢人，李许：你们在说什么屁话？我的嚎啕在那个晚上就哭干了，这半年我抽空就哭行吗？

她嘴上：“好的好的。”哭是哭嚎是嚎要配套在一块，声画同步节奏并举。花了钱待遇立刻不一样了，提了两壶热水给她，人性这一课，算是学会了。

更辉煌的还在后头，子涵现实时间播报：12:00，倒计时12小时回到游戏。

跟这声音一起来的是：“女子，来吃饭了，你妈有人守，主家不吃客不得吃哩。”李许心情很微妙的变好了，她怀疑自己现在说想躺着睡一觉也能被答应，其实人多的时候李许不会想到程莉莉，只有爷父三个随机排列组合的时候才会掉眼泪，她突然想到她大学有个室友叫陈敏，弟弟不是读书的料，花钱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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