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好仙跑去地府打工》
荀霁听见乐正词媿要离开,仿佛在接受剜刑一般,心口难受得很。
生出了一丝担忧,他道:“必须要走吗?”
天权临去之时的话,盘旋在乐正词媿脑海中,叫她无法从容面对荀霁这副面容,羞愤道:“大人不必挽留,这想法一早就有,不过是拖到了今日才说出口。”
镇中百姓鱼涌而出,那一百精兵也是能人,经离去的赵千翼和蓟小札三两语指挥,已经开始列队,维持起秩序,更为这边几人,圈出了一个不小的安全范围,于是,百姓便散在四周,交论不停。
荀霁无儿女之情的命数,见乐正词媿未松口,他颔首道:“好…”
末了,他道:“如遇难处,可随时给我来信。”
乐正词媿拜了一礼,道:“多谢大人。”
荀霁对第五茗抱手道:“本官准备去巡查一二,茗道长自便…”
“等一下!”
第五茗叫停他,道:“荀大人留步,我还有一事需要你们协助。”
荀霁道:“何事?”
第五茗道:“我还需为众人…驱厄。”
荀霁道:“驱厄?”
‘驱厄’是第五茗现编的法事,她不过是要为此地人修正命事,彻底断了献祭生死阵的活路。
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她嗫嚅道:“驱厄嘛…自是祛除厄运,而这断厄之法甚是奇特,不是一张符,一句咒语便能清理,需要各自身上最坚硬的东西,以最虔诚的心意奉上,我再为他们一剑斩断就可以了。”
荀霁道:“最坚硬的东西?”
第五茗点点头,赧然笑着。
荀霁深思良久,忽地拧眉肃目道:“人是肉长的,怎么会有硬物?莫非…茗道长是要他们剔骨?”
如果第五茗不是京都城隍庙的住庙道人,如果不是荀霁随人帝见过第五茗许多回,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城隍庙道人的能耐,荀霁此刻,怕是要叫人把第五茗抓起来了。
第五茗慌乱摆手道:“大人误会!误会…不是要他们身上长出来的,是他们身上常带着的东西。”
“硬的…很硬很硬…”
荀霁眉头越拧越紧,眼皮越垂越下,一副即将入定的模样。
这时,乐正词媿叹了口气,点破第五茗的哑语,道:“钱。”
荀霁倏地睁眼舒眉,道:“茗道长是想要他们身上的钱?”
第五茗窘迫道:“是是是,就是钱。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精诚断金石…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反正就是那么个理,一人一文,毁后可驱厄。”
双手揣进大袖,袖口一阵一阵地鼓起,可想而知,她此刻内心有多慌乱。
也不怪她…
她不缺钱。
即便缺钱,也会有人主动送钱上门,若是真的没钱,对于她来说,又没什么关系…面对凡人,主动索要黄白之物,却是不知为什么心态一下也变成了凡人。
荀霁道:“多少?”
第五茗抽出右手,比出食指,道:“一文。”
荀霁道:“好的,本官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便立即朝将士所在位置走去。
人离开后,乐正词媿蹙眉道:“茗道长,你用一文修命,会不会收太少了。”
正常来说,没有一箱金,神明是不会愿意浪费法力,更何况是司命府修正命数,单是翻开命格簿子浪费的法力,都不够一箱金填补。
这俗称,启簿价。
第五茗耸肩道:“世间不是只有富人,要价高了,那没有钱的人怎么办?都是这镇中之人,都因我受牵连,总不能不管吧。”
抿了抿唇,她往乐正词媿身边碎步移去,双手再度揣入袖中,抠了再抠,忸怩道:“乐正啊…有一件事你可能忘了,我…没有法力…”
乐正词媿蹙眉微仰,侧头看了过来,低声道:“茗道长想要借我的法力?”
问完这话,她心中一惊,抬头望向慢慢聚集人影的街巷,心道:谁耗得起这么多…
第五茗道:“我有隗七的通印,可引神力,但需要仙君本命法器…我是想借你的软剑…”
乐正词媿松了一口气,抽出腰间软剑,递于第五茗,道:“茗道长尽管拿去用。”
第五茗推挡回去,一鼓作气道:“我是想借你的软剑和一点点法力,请你来为我引神力。”
乐正词媿一愣,无奈点点,转而道:“隗七在的时候,是不是都这般大方?”
第五茗知道她是在作比较,安慰道:“他不一样,他仙阶高,庙宇多,供奉不少,法力雄厚,你们十几人加一起,恐怕也抵不上他一人,同他开口,不算为难,他耗费些,我也不觉心疼…”
乐正词媿脸色一暗,打断第五茗的话,往前走去道:“天色不早了,还是不要耽误了。”
第五茗追上前,抠了抠手,道:“乐正,天权离去前的话,你怎么看?”
乐正词媿面上暗中浮红,别头道:“还能怎么看,自是不看。”
第五茗沉声道:“可自古烈女怕缠郎,我担心…”
乐正词媿道:“茗道长能如此慷慨为他人司命,待星君归位,你再慷慨一次,到时候借隗七法力,为我绝了此路上的命数,不就没有落入那尴尬局面的机会吗?”
第五茗叹道:“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我心疼隗七的法力,着实…你二人皆为上仙,一副神格在天道之下,你们的命数就不是我说了算啊。”
乐正词媿道:“司命都决定不了,星君一言而已,他更无法司命,如何让茗道长提前来叮嘱我…”
侧头盯了过去,她冷冷道:“烈女怕缠郎?!”
末了,她道:“茗道长到时候不要过多插手,这命事便绝无可能生出。”
第五茗一怔,回想起天权那挑起的眉弓,心底一震寒颤,余光偷偷打量了乐正词媿几眼,见身旁人虽清冷,却更好相与,心下便立即有了决断。
对不起…
「训剑」可是敢责天帝的厉害物,惹不起的…
这般想着,二人已经来到人头攒动的街口。
没有机会再说闲话,紧锣密鼓,她在乐正词媿的协助下,开始借力司命。
一夜半日,半空的献祭生死阵,在铜钱的灰烬中,渐渐碎散…
第五茗站在屋檐下躲避日光,看着逐步恢复正常的小镇,伸了个拦腰,慨然道:“真好啊…”
又耗法力,又挥剑,乐正词媿捶胳膊揉腿,抱怨道:“累死了。”
隔壁蓟小札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本画册,翻阅道:“难…难…还是有难度,这篇好,五笔小人,可以先练控笔走墨。”
赵千翼依靠墙面,回忆着月夜下的剑影,手中的银剑轻轻舞动,道:“妙!妙!实在是太妙了…怎么瞧着有点神似隗大人手法,是我看错了?”
两臂之远,荀霁额上汗水涔涔,忙碌安排道:“再核查一遍,看看名单里的人是不是都有来驱厄。”
“是。”
两人一伍,十几只小队四散入各巷各街。
一名小姑娘,越过将士把守的界限,拖了辆板车走来。
小姑娘站在第五茗面前,从板车篓子里拿出一颗青果,向上递去,道:“镇长和阿娘他们不能进来,就遣我来给你们送一颗甜果。”
第五茗笑了笑,接了过来道:“谢谢。”
小姑娘立即停下步子,道:“不对!阿娘说了,能得甜果的人,都是我们该说谢谢的好人。”
似在思量下一步举动,她眼睛一转,小嘴一张,道:“谢谢,谢谢。第一句是还道长的,第二句是送道长的。”
第五茗一愣,随即咧嘴大笑,啃了一口果子,道:“恭敬不如从命,我…收下了。”
这甜果甜心不甜嘴,小姑娘走后,她眉头都快拧到一块了,看了眼手中的果子,忍住了再尝一口的冲动。
小姑娘继续往前,依次给一旁的四人都送了一颗果子,那几人咬下第一口后,同第五茗的神情大差不差。
蓟小札较真,拉住小姑娘,道:“你确定这是甜果?你自己咬一口尝尝。”
小姑娘也不怯生,当真咬了一口,酸得面目扭曲,道:“是这个味…女状元你不要拉着我了,我回去晚了,阿娘会担心。”
这时,荀霁忙完事,走过来,解开了二人的纠缠,指了指那又青又酸的果子,道:“甜的不是果子,是心中所期。”
“此地有一种说法,叫做「食酸知甜」,意思就是再甜的东西,都无法叫人铭记这甜味有多浓厚,但只要吃一口酸,便能不食酸而得甜。”
赵千翼愤愤道:“什么鬼东西,这不就是你们读书人口中的掩耳盗铃吗?”
荀霁道:“对我们而言,的确是掩耳盗铃,换个角度,这酸如果是他们在一直吃呢?西面之地,只余此地一处镇集,他们食酸,便是在提醒自己,不忘所得来的甜。”
长叹一声,他道:“是被遗弃太久,寻出的鼓励之法。”
闻言,几人一阵沉默。
第五茗拿起青果再咬了一口,竟真如荀霁所言,嘴上虽酸,心里却在想到果子送来的那一刻,不禁泛出了甜意。
又小咬了一口,她耳间还响起了小姑娘糯声糯气的声音:
“镇长和阿娘他们不能进来,就遣我来给你们送一颗甜果。”
“不对!阿娘说了,能得甜果的人,都是我们该说谢谢的好人。”
“谢谢,谢谢。第一句是还道长的,第二句是送道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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