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把杀猪刀》
“玲姐姐,这边。”
杜玲刚绕过屏风,便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董珍招呼到她那边去。
董夫人坐在董珍的身边,也笑着同她打招呼。
“玲儿来了。”
“见过夫人。”
杜玲坐了下来,心下却有几分疑惑。
董夫人的表情,看着有些奇怪。
今日能赴宴的女眷身份都不一般,不是当初董夫人那赏菊宴的规格能比较的。
因此,场上有许多人不认得杜玲这个生面孔。
“这位是哪家的千金,虽生的面熟却好像还未曾见过?”
一位妇人笑着问道。
董夫人回过神来,为杜玲引荐:“这是镇国公府的杜玲,师承国公爷。”
“这位是大理寺卿严大人的夫人。”
杜玲行了个礼,声音清缓有力。
“见过夫人。”
严夫人笑道:“好孩子,早就听闻过你的事迹,如今见了人才知道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果真一副好相貌。”
席上突然来了个生面孔,其他人虽没有上前来打探,却也都分出心思关注这边,自然也就听到了董夫人介绍杜玲的话。
“严夫人此言差矣,若这等相貌都能算得上好,那咱们寿康城里可就没有好姑娘了。”
一道含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杜玲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妇人微抬着下巴,面露不屑。
严夫人神色淡了下来,也不憷她:“女子相貌哪能只看颜色来定,小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在我这就算得上好相貌。”
“总比那些颜色好却心肠坏的人来的漂亮。”
“裘婉秀!”
那妇人脸色一黑,喊了一声。
裘婉秀正是严夫人的闺名。这妇人是刑部侍郎家的吴夫人,育有二女一子。
吴夫人早几年想把二姑娘想嫁到严家,但严家打听到那姑娘私德有亏便不想结这门亲事。
严家只不想有这么个儿媳妇,却也没想结仇,只说自家孩子眼下忙着建功立业,暂时不考虑这些,却不知道那姑娘的事不知怎么败漏了出去。
吴大人素来古板严苛,一把剪子就把女儿送到庵子里去了。这吴夫人,也就记恨上了严家。
严夫人只当没听到,将手上的镯子退了一个下来给杜玲带上。
“你这孩子我见了就喜欢,今日没有准备,下次换个更好的给你。”
杜玲在董夫人的示意下接了镯子,严夫人便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除了严夫人外,其他夫人便没有再来同杜玲打招呼的了。
这原因有二。其一便是时辰已近,大家都要准备等上头最尊贵的那几位到场;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过是关成业的徒弟,又不是他的女儿,身份还够不上。
若今日是国公夫人带着杜玲一起坐在这里,那这些夫人少不得一同寒暄。
但杜玲一个人赴宴,就没有这等面子了。
杜玲也不在意。
不论这些人是像赏菊宴那般热情,还是像今日这边冷淡,她都不放在心上。
毕竟,她又不在寿康讨生活。
杜玲看的很分明,不会为一些偶尔出现的繁华盛景迷了眼。
高宁同母亲坐在另外一头,只同杜玲用笑容打了个招呼。
“皇上驾到!”
“太后娘娘驾到!”
简单的尝了两口席上的茶点,外头便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响顿时静了下来。
杜玲跟着大家一起,双膝跪到了地上。
她的头低低的埋着,为了接下来走进这里的,她连个脚尖都看不到的天子。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响亮的请安声响彻大殿。随后又是对太后、皇后、长公主及一众皇子公主的请安。
“众爱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杜玲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以她前二十年的浅薄认知,真龙天子总归是同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的吧。
但今天听到的声音,却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道平静的,略微低沉些的男声。
皇帝与太后对着众大臣说了两句,太后便与皇后领着一众女眷到屏风后头去了。
女眷们又行了一次礼。
太后的声音平缓温和:“你们也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谢太后娘娘。”
杜玲坐下来,视线扫了一眼上头坐着的几位。
坐在正中间头发花白的便是太后。对方穿着华贵的衣裳,虽神色慈祥,但通身气势与眉目间的深刻痕迹叫人不敢生出亲近之心。
太后的左右手分别坐着皇后和长公主。
两人的年纪差不太多,就杜玲这种没见过她们的,从样貌上是分不出谁是谁的。
不过皇后那身后服,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这中秋宴,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看着底下坐了一片的女眷们,太后娘娘语气有些感概。
“母亲这话说的,皇帝最在乎的便是您了,只要您想,年年中秋都能这么热闹。”
长公主笑道,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皇后。
“你说是吧,皇后。”
“姐姐说的对,若是母亲想热闹些,下个月的寿诞不如?”
皇后浅笑着看向太后。
“折腾那个做什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太后摆摆手,也不等她们再开口,便对着坐在长公主身旁的姑娘招手。
“安平,你过来,到皇奶奶这来。”
安平站起身,往太后娘娘身边去了。
底下,董珍夹了两筷子菜放进嘴里,这宫宴她也不是头一回参加了,算得上有经验。
御膳房的大厨们不会叫他们这些主子吃冷菜,但主子们管自己讲话聊天把菜聊冷了,那就不是他们能干预的了。
自打头回参加宫宴饿的回家吃了两碗面,董珍就明白自己赴宴的首要大事便是填饱肚子。
她不仅自己吃,还招呼杜玲一块吃,吃的间歇还能同杜玲说些姑娘家的小话。
“这位安平公主,是这几日才冒尖的。听说她的生母是宫里的婢子,生下她人便没了。”
杜玲看着上首太后娘娘拉着安平的手,那副亲昵的模样,看不出来对方不受宠。
“诶,这你就不知道了。”董珍又尝了尝新上的菜,满足的眯起眼睛。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在花园里散步,园子里洒扫的宫女不够留心,石头上的青苔没处理干净,叫太后险些摔跤,得亏安平在场。”
“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本来皇后娘娘想将安平记在自己名下的,不知道怎么,最后没成。”
董珍小声说着,间或对母亲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来。
这几日母亲对她好得很,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原来如此。
杜玲明白了。
她看向上头那长相文静温柔的姑娘,却发现对方的神色并没有很开心。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表情都怪怪的?
杜玲心下有些疑惑。
“兵部侍郎董大人家的姑娘在何处?走到前头来让本宫瞧瞧。”
长公主突然发话。
董珍咽下嘴里的东西,出席走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笑着免了她的礼,又叫她抬起头来。
“果真是个标志的姑娘,这漂亮的眼睛,叫我看了心里都喜欢。”
长公主说着,将手里的镯子退下来,又叫董珍走到她跟前来。
董珍愣愣的看着长公主将镯子戴到自己手上。
“好孩子,回去吧。”
长公主拍了拍董珍的手,心下满意。
虽说看着不甚精明,但家世不错。且身材丰满,瞧着是个有子女缘的。
若是能从肚皮里出来个皇长孙,那就更好了。
董珍懵懵的被叫上去,又懵懵的回来。
看向娘亲,却也只得了娘亲温和的笑容。
杜玲不清楚长公主此意,高宁却清楚。
见董夫人面色如常,便明白了董家,或者说董大人是何决定了。
屏风外头,景仁帝同众大臣们举杯共饮了三杯,又听了几轮溜须拍马的吉祥话,将话题转向了今日宴席的正事。
“中秋本是家宴,朕如今将爱卿们集在这里,虽说算不上国宴,却也另有安排。”
臣子们停了话头,安静的听着皇帝发话。
“先帝开疆辟土,为我大周朝开国立业,朝中到现在也有不少当初陪着先帝打江山的老人。”
“对于这些老臣,朕是打心底里敬重,哪怕有些小打小闹,朕也一概不追究。”
“但敬重,不是放任!”
听到这里,大臣们都知道皇帝接下来要说的是谁了。
只听景仁帝语气森冷,将苏义造反一事提了出来。
“此等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众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
杜玲在内安静的听着。
苏义战败后,不愿被押送回寿康,当场便自刎了,他的妻子亲人也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了通州。
通敌叛国、造反生乱,哪一桩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不过苏义和先帝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这九族嘛…
外头一番讨论,最终定下来给苏义的惩罚。
不过对于一族全部死在通州的苏义来说,不痛不痒,无非是增些身后骂名。
景仁帝给一干造反的定完罪,便开始行赏。
那些和杜玲一起从屏州过来的弟兄们今日也进宫了。
坐在后头,神情局促。
景仁帝给这些人论功行赏,最次的也捞了个千户。
伴着士兵们掩不住欣喜的谢恩声,景仁帝小兵小将赏完,开始给将领们封赏。
“都指挥使童元良骁勇善战、英勇过人,于通州一役屡立战功,晋中尉。”
“…许卫道…徐威…”
屏州军里头的将领几乎被赏了个遍,金银珠宝都另说,官阶的提升却是实打实的。
杜玲在里头听着,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
她高兴,旁人却为她皱眉。
皇帝的封赏是由低到高的,杜玲不过一个百户,却到现在还没喊到…
高宁轻咬唇瓣,只觉得心有戚戚。
这世道,还是由不得女人出头的…
许卫道代表其他没来的弟兄领赏谢恩,表情恭敬,礼仪标准。
景仁帝心下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说起来,此次通州一役,最大的功臣应是朕的镇国大将军。”
此言一出,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坐在离皇帝最近位置的关成业身上。
“皇上这话实在是太抬举臣了。”关成业笑着起身,拱手行礼道。
“论勇,臣比不过营里冲锋陷阵的战士们,论智,也有许参将等人在旁出谋划策。臣不过占了个主帅的名头,不敢居功啊。”
景仁帝伸出手指轻点了两下,对着底下的大臣笑道:“瞧瞧国公这话说的。”
大臣们也附和道:“国公爷不必谦虚,此次通州之战,您功不可没啊!”
“国公,朕思来想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赏你,不如你来说说,有什么想要的?”景仁帝笑道。
关成业却满脸严肃,拱手道:“回陛下,若臣受赏,实在是心中有愧。”
“陛下爱民如子,又赏罚分明。屏州军上下具已受赏,老臣心中已感皇恩浩荡,如何还能厚着脸皮讨赏呢。”
月前成功挤入内阁的尹鸿波拱手起身,道:“臣观国公爷言辞恳切,倒是真的愧于受赏。”
“那如何能行。”景仁帝皱起眉头,“国公为我大周鞠躬尽瘁,若是连点赏赐都没有,岂不是朕的过失?!”
关成业跪到地上,“臣不敢。”
“国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将国公扶到位置上。”
景仁帝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太监去搀扶关成业。
“金银财宝不够体现朕对国公的敬重,官职品阶也升无可升,朕思来想去,决定给把南湾划到国公名下,封国公为异姓王,赐勇字,众爱卿以为如何?”
听到这里,杜玲心中一个咯噔。
上一个亲王刚在这里被定下数条罪名,百年后若有后人提起对方也只会用厌恶的口气。
而现在,皇帝又要封师傅为异姓王?!
屏风那头,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以关成业为首,内阁大学士尹鸿波带头,齐声劝道:“陛下三思!”
景仁帝眯起双眼,语气不明:“爱卿何意?”
尹鸿波低垂着头,语气恭敬:“我朝从未有过分封异姓王的前例,且国公只是镇压了一州之乱,远不到如此厚赏的地步。”
“朝中亲王皆无兵权在手,若陛下心意已决,还望收回屏州虎符。”
许卫道心中冷笑,嘴上却和其他大臣一起高声道:
“若陛下心意已决,还望收回屏州虎符!”
关成业也拂开两个太监,复又跪到地上,高声道:“陛下如此厚赏,臣受之有愧。”
“臣早已答应先帝,为朝廷守好我大周江山,若封我为异姓王,于大周江山有百害而无一利。臣恳请陛下,收回虎符!”
“老妻早几年便思念家乡,臣也想回去看看了。”
景仁帝沉默不语,片刻后站起身来,竟是走到关成业身边去搀扶他!
君臣相对,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动容。
“国公你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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