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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娇》

1. 妾的命是大人的

日落宫墙,光打在还有残雪的琉璃瓦上灿然晃眼。

沿着宫道复行半盏茶,忙碌的宫人们却没了踪影,片刻前还亮的天也陡然暗下来。

风雨欲来。

宋徽玉在一处破败废宫门口停步站定,刚抬手扣门却被檐角寒鸦倏而振翅打断,忍不住轻呼出声,“啊。”

“徽玉,是你在外面吗?”

清凌的声音透过残败的木门传来,宋徽玉嗯了声,透过挂着铜锁的门缝看着里面,小院里豆点灯光缓缓而来。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拉动,却在开到一半时戛然而止。

上面紧紧扣着的锁链纵使年久却还是牢固,宋徽玉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年。

烛光透过惨败的灯笼,映照出少年的面容。

他虽粗布衣衫却面若冠玉,约莫弱冠年岁,眉宇间带着淡淡愁容却在见到她的时候绽开温润的笑。

少年放下灯笼,勾唇看她,“徽玉今日怎么这么晚过来,可是宫里的嬷嬷又借着规矩训你了?有什么委屈不妨和我说。”

他弯腰靠近,头上木著半束的长发随之垂委在身前。

几缕发丝被风吹扫过宋徽玉的脸,痒痒的,让她心里的烦闷更甚。

宋徽玉垂眸咬住唇,摇摇头。

少年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手掌轻轻抚在她的发顶,“宫里的日子难熬,不能遇到事情都憋在心里,这样会生病的。”

说着少年自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我被关在这里身边也没什么东西,这个还能值点钱,你趁着嬷嬷不在去膳房换个饼饵吃好不好?”

看着递到眼前的玉佩,宋徽玉忍住鼻尖的酸涩。

她和李珏认识五年,当初她才十二岁。

父亲殉职得了赏赐,旁支的叔伯就以照拂孤儿寡母为由占了家业。

不但贪墨田产铺面,就连兄长的独女也被他们送进了宫换了微末官职。

当时的宋徽玉只觉得这宫里是吃人的牢笼,还好遇到了同样境况的李珏。

她彼时年岁过小不得面圣,宫中嬷嬷自觉跟着她没出路是以日日磋磨,美其名曰过午不食克扣她的膳食。

李珏自己虽也是食不果腹,但面对帝王压迫也不曾弯下脊背的少年却放软态度,央欺辱他的宫人将誊抄字帖送出去。

只为给她换些吃食。

从过去的回忆中回过神,看着眼前面色温和的少年,宋徽玉吸了口气,压下心口的闷窒。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珏哥哥,我今天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她将背着的布包从门缝里塞到李珏手里,嘱咐道,“这都是我这些年给家里写的家书,还有这个——”

宋徽玉将发间簪着的唯一一根钗子拔下来。

这素钗样式简单,只在顶端坠了颗小小的珍珠,还因糙质而光泽暗淡。

宋徽玉的长发落下,眼眸暗淡,“这是传旨的公公给的,就留给你吧,如果有机会这些信还希望你能带去给我阿娘。”

“传旨的公公给的?哪个公公会给这些?传的什么旨意?!”

檐上残雪簌簌落下砸在身后。

李珏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腕子,甚至因为太过激动撞到,门板被突然的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你是不是要……侍寝?”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无比艰难的说出,他的手也控制不住的收紧,少女瓷白的腕子上登时出现一道血痕。

黑夜里烛火都因少年的急切跳动几下。

沉默半晌,宋徽玉才点了点头。

“就在今夜。”

她很清楚这不单单是侍寝这么简单,琅武荒淫无道,继位以来广纳天下美人,但宫里美人却始终不增反减。

只因他暴虐成性,尤其喜爱虐杀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娇娘。

这些年,不知多少美人死在他枕榻之上,她们的血浸湿了乾安殿的床榻多少次,尸骨足够堆满多少空旷的宫殿……

她这次去基本有去无回,所以才会着急将微薄遗物给李珏。

李珏看着她的面色,半晌手缓缓的松开。

宋徽玉将簪子放在信上,抬眸对着他灿然勾唇。

“珏哥哥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今晚可能就是我在世上最后的时间了,最后一次见面让我记得你笑的样子好吗?”

烛光照在少女身上给她周身陇上一层浅淡的光晕,李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桃李年华芙蓉面,眉似柳叶眼横波,如花年华本该是倚栏弄花闲时难消的,可……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的手,本该光洁的皮肤,一道蜈蚣般纵横的疤横穿整个手掌,甚至过了这么久触感都让人心惊。

李珏衣袖下的手握紧,半晌后却终究松开,只缓缓伸出去隔着门停在距离宋徽玉脸不到一寸处,最终落在了她的发上。

一头乌发散散垂肩,在烛光下如贡缎般发着莹润的光泽。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那指间的温柔就转瞬即逝。

视线里少女绯红的裙摆已经消失在角门,耳边是宫中悠远荡开的钟声。

天际间渐落绒雪,无声的白了高檐。

刺耳的门板和锁链摩擦声在雪夜格外空远,他使劲拉扯着锁住的门,却最终无力的垂下手。

这把铜锁上哪怕锈迹斑驳,却也无声的宣召着他的无能。

侍寝……瘫坐在地上的李珏紧紧握着钗子,眉头蹙起。

李珏在心里将这两个字反复念过,丝毫不觉手心被钗子边缘划破,又一滴滴砸在地上那不知被风雨摧残多久的一方木牌。

血液在掌心蜿蜒而下,好似方才所见少女手中疤痕,她十五岁那年为了给自己拿来过冬的炭火与管事争执时被推到划破留下。

那伤深可见骨,无处拿药,血淅淅沥沥流了半日才勉强止住。

可当时她什么都没说,小小的人儿兴冲冲背着半篓炭笑看着他。

当初的李珏护不住她,而如今又何尝不是?

木牌被血洗去残灰,隐约可见其下的龙纹。

他闭上眼,脑中闪过这一年里出现过无数次的那个男人递给他令牌时曾和他说过的话——

“天下属谁在你一念之间。”

掌心是尖锐的疼痛,温热的血沾湿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血成了冰碴冷得刺骨,却也让人清醒。

钟声戛然而止,他再抬眸,眼中满是决绝,抬手便将令牌砸在地上。

——

御道上四人抬着一顶小轿缓缓走着,前面的宫人执着宫灯默认垂首,静的只能听到风卷残雪的声音。

雪歇不久此时路面湿滑,抬轿的宫人每一步都走的小心仿佛走在刀尖,起起伏伏间牵扯着轿上宋徽玉的心。

“当——当——当——”

突然轿前传来刺耳的锣声,让她手下意识抓紧掌心。

喜庆的锣声划破寂然的夜,诡异至极,声声宣告乾安殿的床榻上又将添上新的冤魂。

森然锣声中,外面也逐渐有些其他声响。

一向侍寝的嫔妃没几个活着出来,所以这些奴才也不怕这眼见就要进皇陵的主子,只大胆的彼此交首。

左侧的小太监掩着嘴,压低声音和一旁的人说:“昨天晚上那个死的可惨了,我交好的同乡见了都吓得梦魇,说是榻上血都透了三层的贡锦,当夜就断了气了。”

右边的抬了抬眉。

“不止呢,听说前些日子有个不听话的,被陛下生生活剐了,肉还一片片烹了说是美人炙,还赏给了当差的宫人,不吃的诛九族。”

宋徽玉安静的听着外面几个人以她能否撑过两盏茶的时间作赌,掌心被紧紧攥住的玉佩隔得发疼。

但她却恍若不觉,只松开它,冷然握住袖中匕首。

眼见前面宫道转角就是乾安殿,宋徽玉只觉得外面的锣声也成了催命的鬼叫,她缓缓拔出匕首。

冷风吹起轿帘,如银月光照在出窍的刀刃上,锋利的寒光映出她嫣红的唇。

手中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微微有些发抖。

宋徽玉闭了闭眼,虽然想还不想死,但如今情境她宁愿自裁也不会谄媚屈从于那等小人。

颈侧刚感受到刀刃的冰凉,忽而狂风大作。

天际边无数的雪纷扬而下,抬轿的太监脚下踉跄后退,颠簸中宋徽玉手上的匕首脱手。

“当——”

匕首落地的同时,前面两步处的乾安殿涌出数名宫人,大声喊着:“来人!快来人!有人谋——”

宋徽玉猛地一把掀开轿帘,只见刚才还喊叫的太监轰然倒地,死前仍不甘的试图去捂住贯穿心口的箭。

他的眼睛不甘的圆睁着,看着宋徽玉。

死不瞑目。

寒冷的夜浓郁的血气弥漫开来。

宋徽玉后背冷汗透了衣衫,吓得松开手,到唇边的叫声还没出口。

只见无数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如影般自四方宫墙跃下,利箭破空声旋而穿来,直直擦过宋徽玉耳边——

是刺客!

此时宫里乱了,她不过是个小小待侍,若是有机会能逃生岂不是好!

宋徽玉当即抬手拍了拍轿身,佯装恼怒大声警醒外面的宫人,“陛下今夜点我侍寝,若是有了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还不快带我先退回宫!”

乱了神色的宫人转身奉命,凌空而来的刀刃却先一步砍在轿子的横木上。

……

透过轿帘的缝隙,她看到了地上横散的尸身,还有属于利刃的寒光。

空气里有新鲜的血气,呼吸间宋徽玉觉得自己恍如置身地狱。

耳边的脚步杂乱,外面至少有几十人,且各个都是能打过宫中守卫的高手,而她此时正在诸位中央。

胸前举着的匕首被死死对着轿帘外,她的手微微抖着。

脚步逼近,就在那双手即将拉开的瞬间——

自远处而来的凄厉的萧声划破夜色。

本该钝润的萧声此时调子尖利如弯钩划着所有人的耳膜,陡然又变得低哑如恶鬼低诉。

数十个黑甲身影无声落于高檐之上,飘然无声只有地上落在众人身边。

月色下属于他们的斜斜的影子,骇然宣誓着他们的到来。

“是影卫!”

有人认了出来,这正是让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裴大人的手下亲卫队——传说中融风化雨无处不在的影卫。

雪花随风纷扬间,影卫们的刀刃上血沿着边缘汇聚,四周都是骇然的尸身。

刚刚一切都太快了,宋徽玉握紧了衣襟……

影卫不过手起刀落间就轻松剿灭所有刺客,还有无辜的宫人。

此时外面轿夫的求饶声刺耳渗人,轿内的宋徽玉仅隔着一层轿帘,指甲隔着衣衫嵌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

但随着整齐压抑的一声“大人”外面的声音却陡然停下来了。

宋徽玉透过轿身破洞窥伺一二,只见影卫们单膝跪地,远处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来人踏雪步履稳健,一席颀长黑袍被带着残雪的北风吹得猎猎而动,凄然月色落在男人身上,在雪夜拉出阴影。

是谁?

她刚要看清些,却被眼前陡然划过的寒光逼得往后一躲。

当一声——一把匕首死死插在她眼前不过一寸处,寒刃半没入横木!

她眼前的轿帘下一瞬整齐的滑落在地。

质地极佳的绸布无声垂委于地,随之飘飘落在上面的的是她颊侧的一缕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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