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兄长同朝为官》
阿昭想不到沈煜受寒门学子崇拜,受万人敬仰,年少名动天下,文采斐然,私底下居然是一个颇为自矜的人。
阿昭不紧不慢地说道:“只要是人,总归会有错的。”
沈煜沉吟片刻,眸光深邃,轻笑着说道:“是啊。”
只要是人,都会有错的。
可这个道理,为何那位九五至尊却不能明白?
甚至一直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不论是遭人蒙蔽或是疑心蒙蔽双眼,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该付出代价。
阿昭看见他走神,脚底抹油,想要偷偷溜,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被叫住了。
“为何阁下每次见我,都避之如洪水猛兽,脚底抹油走得飞快?”沈煜意味不明地说道,“而且阁下的行为举止,透露着一股心虚……”
她都把他的岛屿给炸了,将人得罪了个彻底,能不心虚吗?
阿昭转身讪讪地笑道:“大公子说笑了。”
沈煜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心虚,但他爱惜能人,温声开口说道:“阁下请坐。”
阿昭顺势坐在他的对面,二人相隔只有一张书案的距离,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大公子有何要事?”
看对方不紧不慢悠然自在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认出她的身份,阿昭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沈煜认出了她的身份,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和她对话,那这人心计真的深不可测,忍耐力堪比千年王八,不容小觑。
不过看沈煜对她还算温和的态度,她可以确定对方并不知道她就是云笺。
沈煜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眉眼微微上挑,反问道:“无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阿昭温声婉拒,“不瞒沈大公子,在下今日与友人相约,暂不得闲。”
她抬眼看他,想要在对方眼中看到愤怒的神情,她想顺势把他赶走,可惜,她却并没有看见沈煜脸上的神情有任何的改变。
少年的容颜天下一绝,近乎妖孽的俊美容颜,一双丹凤眼,眸光流转,让人看不清眸中深处的情绪。
沈煜轻笑着,试探道:“阁下从三层下来,想来颇有收获?”
阿昭如实回答:“只看了一卷书,鹄立学宫藏书三万,在下受益匪浅。”
想到方才看到的医书,她眸中多了几分笑意。
“哦?”沈煜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亮,他戏谑地低声呢喃,“是吗?”
沈煜抬眼观察着面前的布衣少年,只见青衣少年外披一件白色斗篷,身量有些瘦削,唇色略微浅淡。
少年虽穿着平凡的衣衫,却不卑不亢,眸光坚定,眸中的光亮如同清澈的湖水,仿佛从未沾染人世庸俗。
沈煜有些诧异,对方一个寻常少年,居然能神色正常的从三楼下来,并且清楚地记得自己看过的书籍内容……
不可轻视。
难道说……位于三楼的守阁人今日不在?
不如,试探一番。
沈煜抬起眼眸,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阿昭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能够摄人心魄,看清人心里囚困的恶兽。
他正在使用从阁主那里学到的催眠术,只需要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便可以做到摄人心魄于无形之中。
阿昭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都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
不管是阁主也好,沈煜也罢,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他们目光流转,如同深渊一般,深不见底,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看着别人也不说话。
就这么干看着吗?
阿昭也报以回视,耐心地等着对方说话。
沈煜见她久久不曾说话,以为催眠术生效了,他温声说道:“请为我倒一盏茶。”
阿昭愣了一瞬,起身照做,斟了一杯茶,将茶盏,放到他的面前。
沈煜满意地点了点头,唇角带着一抹笑容,看着阿昭的目光,如同看见一个听话的傀儡。
阿昭:“……”他想干嘛?
沈煜掰开阿昭的手心,将沾了墨水的狼毫笔放到她手中,又将洁白的宣纸推到她的面前。
少年的指尖冰冷,似被这冰冷的冬日冻得冰寒,又像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听说他生来体弱,也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少年人惊才绝艳,让人不免觉得惋惜。
沈煜再一次发号施令,“请画出你心中的连弩车图纸。”
他的声音清朗温润,似汩汩清泉,温和地穿透人心。
少年的声音温和如徐徐清风,悦耳动听,就算是下达命令,也让人难以拒绝。
阿昭:“……”原来是想看连弩车的图纸,所以才喊住了她。
阿昭心里暗暗叹息:罢了,他病了,也许生病伤了脑子,让让他,又有何妨?
阿昭提笔落墨,笔墨飞跃,在洁白的宣纸上勾勒,神情认真,一笔一画勾勒着连弩车的图纸。
年少时她曾读《墨子·备高临》,对墨家机关术很感兴趣,其中的连弩车她也尤为好奇,又寻了文献无数。
阿昭在澧南看见倒悬塔,受益匪浅,茅塞顿开,故耗时数月,画出了图纸。
怕引人注目,她并未做出大型的连弩车,而是做了小型的模型。
如今时隔几年,她也并没有忘记连弩车的制作方法。
沈煜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举动,窗外的阳光落在青衣少年的身上,她白皙修长的指尖握着笔杆,阳光打落在白色的宣纸,上面笔墨横飞,细致勾勒着连弩车的图纸。
阿昭白皙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少年容颜清秀,雌雄莫辨,认真的模样有着独特的美丽,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
在连弩车的图纸快要画完之时,阿昭顿了顿,停下笔墨,抬眼看着认真的沈煜,温声问道:“沈大公子对守御之术也感兴趣?”
“啊?”沈煜被她突然说话吓了一跳,他错愕地望着阿昭,“你……”没被催眠?
如果被催眠了,若是催眠者不发问,被催眠者是不会言语的。
他今日与阁主有约,想来对方已经在楼上了,见了藏书阁阁主,还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在三楼看见的藏书内容。
心智强大,完全不受催眠之术所控。
据阁主所言,也有一部分人不受催眠术所控,要么是心性坚定者,不外乎有着悲惨的过往,或是内心扭曲阴暗,要么是大智若愚之人,无知者无畏。
阿昭抬眼看见他神情惊讶,瞳孔震颤,就算她是个傻子,也该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她,还对她下达命令,难道是……
阿昭迟疑了一会儿,脑子飞速转动,试探性地说道:“在下曾听闻,南祁有一秘术,名为摄心术,也被元后娘娘记载为催眠术,据说此法,能惑乱人的心性,让被催眠者对发号施令之人,唯命是从。”
阿昭眸中划过一抹探究,“不知道公子可曾听过?”
沈煜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他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带着歉意说道:“我对连弩车很是好奇,这才出此下策,还望阁下莫要怪罪。”
阿昭低头,提笔落墨,画下最后一笔,“直说就好,不必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阿昭心里隐隐明白了,为什么位于藏书阁三楼的阁主会说那些话,她的耳畔仿佛还回响着青年的声音……
她记得藏书阁的阁主说过,“藏书阁第三层的书籍不外借,能看多少,记多少,全凭本事”。
原来如此,是用催眠术将人心蛊惑,使对方忘记在第三层看见的书籍。
与之不同的是,沈煜像是用催眠术,指挥她画下连弩车的图纸。
阿昭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联,将连弩车的图纸推到沈煜的面前。
阿昭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在下是依据典籍记载所绘,并未等比例制造,也许只是纸上谈兵,也未必能如圣贤所制。还请沈大公子指教。”
一弩十矢齐发,虽然能造出小的模型,却未必,能像书中记载一样,具有守御之力。
她也并无圣贤的才能,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连弩车是否正确。
但是画完图纸的那一刻,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让她身心愉悦,心神安定。
沈煜认真地看过图纸,他自幼聪慧过人,过目不忘,自然轻而易举地记下了图纸。
沈煜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国之精器,军之要用也。”
不知不觉,沈煜换了座位,坐到了阿昭的身侧。
两个少年并排着坐,本该是不对付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因为有了共同的目标,显得尤其和谐。
阿昭并未察觉,她看着自己所画的图纸,总觉得还有不足,“十人齐发,略显笨重,不易于山地作战。”
她想的是,这连弩车不好用来剿匪,不过从前圣贤制成,本意是为了守御,她也在心中想着该如何改进。
沈煜想的却是要将这连弩车改良后,大批量制造,用来攻城掠地。
沈煜在阿昭画图纸的时候也跟着绘制了另一张,他在图纸上勾勒几笔,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进。
他回眸看着阿昭,询问道:“如果这样改,是否杀伤力也能大增?”
少年的眼睛带着自信,眉眼张扬,有着说不出的傲气,他有他的才能和家世,也有骄傲的底气。
阿昭低头看着沈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图纸,对方勾勒了许久,最后对连弩车进行了改进。
沈煜在三层看过有关的书卷,心中对改进连弩车也有了成算。
阿昭看着他画的图纸,心中很是惊讶,她画的只是草图,还有很多改进的余地,没想到经过他一改,这连弩车如同神弩一般。
这样更改的话,杀伤力更大,也更加便捷,五十矢连弩,铸造也更加复杂。
阿昭忍不住惊叹道:“箭如雨下,是一大杀器。”
阿昭对沈煜的才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样的人才却因为身体孱弱,无法入朝为官,实在可惜。
如果他没有把她拐到岛屿,让她担惊受怕了许久,若她没有炸掉他的岛屿,或许他们二人能成为朋友,也未尝可知。
不过没有如果,当时澧南治水,最快速省钱的办法就是炸开岛屿,流通拥堵的积水。
世上无两全之法,阿昭也很是无奈。
沈煜并不知晓她心中所想,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如此甚好。”
“以阁下所见,可还有不足之处?”沈煜第一次想着集思广益,他温和地笑问。
阿昭也说出自己的观点,“改进后箭矢需要特制,制作工艺更为复杂,若无充足的金钱材料,也许没办法大批量生产。”
沈煜不以为然,“无碍。”缺钱,他会赚的。
他沈煜,是东曌国的首富,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
阿昭暗暗咋舌,沈大公子财大气粗,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大批量生产需要许多的工匠,若非投于军用,怕是只能私底下铸造。
当今陛下,时常念叨国库空虚,可他仍然大兴土木,纵容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
也不知陛下会不会愿意从国库掏出钱,来大批量制造工艺复杂的连弩车?
沈煜看着不卑不亢的少年,对方有着独特的才能,仿佛能与他灵魂产生共颤一般,有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于沈煜而言,看见了阿昭,与她真真切切的交谈一番,如同遇到了一位可以共同研究机枢的朋友。
沈煜生起了几分惜才之心,也想要拉拢一番。
沈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曾读‘汗血盐车上太行’,千里马常有,可若想遇到伯乐,如高山绝弦,知音难觅。亦曾读‘千里收骏骨’,燕昭王求贤若渴,千金买骨。”
沈煜眸光流转,又接着说道:“我也曾听闻,王御史年少之时,惊才绝艳。有高官拉拢不成,便想着得不到的就毁掉,将其贬斥,使其被其前往苦寒之地,又遇山匪被掳走,险些丧了性命。”
那是他母亲告诉他的。
沈煜半威逼半利诱,意味不明地问道:“若是识趣之人,自然应该明白如何站队,阁下以为呢?”
阿昭并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却耐着心子听完了。
沈煜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希望她能站在世家的相同阵营,有意拉拢她。
阿昭回眸看着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眸,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道:“在下并非千里马,若遇到嫉贤妒能的‘伯乐’,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与之为伍。”
阿昭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公子对每个人都这般威逼利诱吗?”
沈煜仔细想了想,能让他说出这些弯弯绕绕话的人,好像只有对方一人。
对待沈墨,他或许会使用威逼利诱,可是因为他们二人自小相识,倒不用说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沈煜思考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回答:“……你是例外。”
阿昭面带微笑,沉默不语:“……”那她是不是还怪荣幸的?
“我与你投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如此还不能互交好友?”
阿昭讪讪地笑着,只有他觉得投缘,她已经汗流浃背了……
阿昭忍不住提醒道:“难道大公子想说,与我一见如故,想要同我相交?不妨先了解我的身份品行,再决定是否要相交。凡事还是谨慎为上,可莫要交友不慎,招致祸端。”
阿昭思索片刻,斟酌地说道:“真心换真心,假心换猪肝。在下不信一见如故,只知道……日久见人心。”
阿昭在心中暗想:她要是敢应下来,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沈煜要是知道炸了他岛屿的人就坐在他旁边,互相之间还相谈甚欢,怕是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可别提交友了,不结仇就不错了。
沈煜看见图纸过于高兴,已经自动屏蔽了阿昭提醒的话语。
他沈家已经蛰伏多年,遇到能人异士,自然要好生招揽。
品行如何他其实不大在意,二人之间相谈了许久,对于对方的品性,他也大概心中有数。
沈煜目光坚定,眸中是温和的一汪平静的湖水,认认真真地说道:“倘若我所言不假呢?”
对方神情认真,不似有假,阿昭愣了片刻,回过神来,轻笑着说道:“大公子说笑了。”
沈煜看着手中的图纸,心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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