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育种》
郑庄村的村民最早过来。
昨夜出征的青壮先是带他们去晒场看了挂起来的头和堆起来的尸体,然后他们才来拜望程媺。
“程娘子,上垟乡这一片多亏了你!”
天地苍灰,因笼罩了这一切,所有人都染了苍灰色,郑里正憔悴了不少,显得清瘦了些。
“昨日程娘子遣人来说之前,我们也正听说蒙兵到处烧杀,正不知如何是好,还好程娘子英勇果敢,智谋无双,领着几个村子的人就灭了这一小撮人。我们要感谢程娘子救命之恩。”
同他一起来的人纷纷下跪,高喊:“感谢程娘子救命之恩!”
程媺惭愧,“上阵杀敌非我之功,蒙人烧杀劫掠天人公愤,是各村的勇士守卫了家园,大家能拧成一股绳,也要感谢各位家眷的大义,我还得酬谢各位相助之恩呢。”
程媺叫金熊搬来方桌,就摆在宅前,她将昨夜出征的郑庄村的壮士名单列出来,宣读了她给的酬资。
她的100亩地,这间大宅子,家里藏的粮食,所有的东西都被她拿出来分割。
郑里正面色大变,“程娘子你这是作甚?这些田宅都是你的立身之本,你拿出来分了,日后将如何?”
“实不相瞒,我外祖家在湖广一带,那里良田千顷,只是常受水患,多次来信催问,希望我能帮忙想办法,我想过去尽我所能,育出抗涝良种。这边蒙国年年来犯,去年遇着了,今年又遇上,我也不想继续留着担惊受怕,索性往中原腹地而去。”
她怕了这也能理解,村民均十分不舍,程娘子来了,地能产粮了,带来好多粮食作物,家家都不受穷,现如今也能抗敌了。
程娘子就像他们的主心骨一般,现说要走,就像那房子的主梁突然塌了一般。
“程娘子!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往后地里的事问谁!”
“程娘子,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程娘子在外头育出了好种还会不会想着我们?”
“程娘子你不走行么,以后地里的活儿我们都包了,家里有什么活儿也可以让我们来做……”
“……”
村人七嘴八舌,后头来的半壁村村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问,也跟着喊起来。
几个镖师出面维持秩序,程媺继续给后来的酬赏。
程娘子还是要走!桂儿听到了在屋里头生闷气,余氏说:“你要是想跟着程娘子,咱们就跟着她走吧,这里也不太平了。”
桂儿说:“云州驻军将蒙贼打走不就行了!”
余氏:“哪有那么容易,还不是时不时来犯,而且程娘子在那边挂了名号,那边的人还会想办法捉她,防不胜防。”
桂儿提起精神,“我们可以护着她,牧云招的这些镖师个顶个地好身手。”
“不是我说你,”余氏摁她的额,“你还说你护着人呢,你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还没到紧要的时候,自己先趴下了!”
“娘,你真的舍得走?”
“夜儿个程娘子要是不出现,咱都活不成。”余氏也很无奈,“程娘子要是走了,哪里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人。”
桂儿立刻转换了态度,“其实我无所谓,我就是担心娘你不愿走。”
“故意跟娘耍心眼?”余氏狠狠在她背上拍两下。
桂儿假装伤口扯痛,吓得余氏让她赶紧躺好。
“娘,你赶紧把咱们的宅地也都卖了吧,程娘子说走就走,咱们跟不上咋办。”桂儿催促她:“一会儿见着赵集叔,你直接跟他提,卖给族里头不要便宜外人。”
除了马场的人因押送俘虏没来,附近的几个村都来了人,程媺该赏的都赏了,又叙离别,忙了一上午,等人都褪去,他们也该收拾东西启程。
程媺对牧云说:“先到蒲阳城,办好路引后出发。”她不放心多问一句:“你都准备好了吧?”
“还未对大当家讲,要是走得急,就先对她说出镖去了。”
要是蒙军占领云州城,见大当家就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其他的事等赶到蒲阳城了再说。
套好驴车,点了人马,徐秀英不愿走,她失去了鲜活的精气神,定是不能单独将她留在这里,程媺示意牧云将人弄晕,直接带走。
余氏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去的赵家村,一切变化来得太快,两日前她绝对想不到今日就永远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临近的村人,三三两两站在高地目送。
翻过山岭,徐秀英醒了,她也没闹,她心里头闷,也想出去骑马,可身下有伤,骑坐不能。
程媺见她醒了,回马车陪她坐了一会儿。
徐秀英手里头拿着骚狐穿了一次就舍不得穿的鞋子,他宝贝她坐的东西,她却没让他穿着这双鞋走,如今也只能拿着做个念想。
“程娘子,赵树死的时候,别人说我克夫,我不承认,如今看来,我不得不承认。”她的眼泪又流下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承认?”程媺替她呸呸呸,“赵树与你在一起时非常快活,骚狐也是,他们个个都对你好,那是因为你值得,他们死了只说明他们的福气就这么点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娘子你不该管我,我也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甭管遭遇了什么,”程媺握住她的手,“能活到最后的,就是最有福气的人。活着活着什么都能遇到,能遇到改朝换代,能看到咸卤变膏腴,能吃到土芋辣椒番茄,这些都是赵树没福气看到的吧。往后日子还长,你也替骚狐看看。”
徐秀英擦泪,“程娘子你是个通透人,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程媺拍拍她的手。
桂儿在外头敲车窗,她把九牛递进来,“秀英姐醒了就帮忙带会儿娃。”
九牛长得圆乎乎的,可爱笑了,现在已经会爬,嘴里头也会哒哒叭叭不停。
徐秀英逗他笑,可是又忍不住要落泪。
蒲阳城外,聚集了不少乱民,均是听说蒙古人杀过来了,想要进城避祸,可能来人太多,守城的官兵觉得兹事体大,关闭城门,收了吊桥,再不让人进去。
槐花和哑婆昨晚赶到后,一直到现在都没能进城,看见程媺一行迤逦而来,喜极而泣,连忙跑来相认。
槐花:“天将黑,今日是进不了城了。”
桂儿打马欲上前探看:“守城的将官是哪个,应该能放程娘子进吧。”
“桂儿,回来。”
程媺叫牧云去探看。
聚集的人群见到他们车多人多本来就十分讶异,没想到云州城方向来了更大一队人马,车驾十分宽大华丽,人群骚动起来。
程媺也引颈去看,来的车马行进速度非常快,而且十足霸道。
到了城池跟前,直接对城门喊话:“守城将官何在!靖王座驾在此,速速放桥开门!”
靖王!
程媺也听得仔细,靖王没在云州城,那岂不是说明徐桓真带蒙古兵占了云州!
她屡屡看过去,引起了车架旁一人的注意。
秦管事。
程媺点头致意。
她大致猜出出了何事。
不多时,守城的将官飞速来迎,确认对方身份后,令士兵放下吊桥。
靖王车马先过,几个士兵拦住欲浑水摸鱼跟着过的百姓,牧云来请程媺过桥。
只放了这两拨人,任其他人怎么哀求,均不理会,守将又将吊桥收起。
进城门后,前头的座驾停下,秦管事来请程媺:“程娘子,靖王妃有请。”
今日狭路相逢,避是无可避了。
程媺交代了几句,独自下车,跟秦管事来到华丽的车架旁。
里头的人吩咐:“上来吧。”
一个嬷嬷来搜身,确认程媺身上无利刃,才领她上马车。
马车上,靖王妃斜倚着榻,一旁有一两三岁大的小儿在酣睡。另有一婢一嬷在车上服侍。
马车缓缓走动起来,靖王妃也抬眼看她。
“是你?”
“见过靖王妃。”
靖王妃愕住,不可置信的道,“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程娘子,是你!”
她原先召见过“程娘子”,明明不是她,靖王妃瞪住她:“程九娘,竟然是你!”
程媺垂眸,不语。
靖王妃程嫙难以置信地又看了两眼,想到若她存心要瞒,她定是发现不了,那原先她召见的“程娘子”,又是谁?是她的手笔吗?
自她逃婚离家以后,父亲舍了这个女儿,将她程九娘的身份抹去,后来也听说她去找周茂了。但是再后来,就没再有她的任何消息。有说她跟着周茂做了他的小妾,没有人再见过她。
“程娘子”这个人倒是常听说,都说其擅稼穑,有大义。公爹荣登大宝后,给她封了诰命;被掳去蒙国后自筹粮赎国人;庄子上的瓜果菜蔬以及麦稻都说是“程娘子”所育,长得又大又多又好;就在今日,她刚听说,“程娘子”联合周遭几个村的青壮,歼灭了蒙军一百余人。
可是这样的“程娘子”如何会是她曾经的九妹妹!
她的九妹妹是怎样无知浅薄的草包,她与她相处十余年,怎会不知道,她擅稼穑?有大义?有勇有谋?
程嫙的心思几经流转,突然端起上位者的威严,再次喝问:“你到底是谁!”
她欲刺窥她的反应,可她什么反应也无,既不卑微,也不惶恐。
她这一声将身旁的小儿叫醒了,小孩儿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娘——”
车架也停了,马车到了地方。
程嫙的儿子新奇地看着程媺,对她弯着眼睛笑,又看了看他娘,喊道:“姨姨。”
蒲阳城的县令已经等候在此,恭迎靖王妃大驾。
靖王妃吩咐左右:“我要与程娘子长谈,先将程娘子带去花厅。”
一管事与两个嬷嬷来“请”程媺,程媺下马车,看到不远处一直跟随的牧云,她对他摇了摇头。
在花厅里等了三刻钟,程嫙安顿好,换了衣装才过来。
她屏退左右,没让任何人在此服侍。
程媺猜,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
“开门见山地说吧,你到底是不是程九娘?”
“似是而非。”程媺反问她:“程九娘不是已经死了么?”
“那你是怎么回事,借尸还魂?”
靖王妃心里不安,依旧在刺探,她端起茶杯掩住自己整个脸,双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
这是她心底的秘密,她重活一世占了先机,报了仇谋了好姻缘,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就连靖王也不知。
程媺呲笑,再道一遍:“程九娘死了?”
只是身份上死了的人,如何被借尸。
程嫙想像不出自己认知以外的事,她只知道,蠢人不会因为重生而变聪明,一位千金大小姐也不会因为重生而擅稼穑,她基本已经确定这不是程九娘。
可是她又听到对方问:“梅姨娘死了?怎么死的?”
梅姨娘是程九娘的生母。程嫙复仇的头一人。
程嫙面不改色地放下茶杯,“九妹妹从家里逃出去后,梅姨娘就病倒了,后来听到自己的娘家衰败,便再也没好起来,她是病死的。”
“哦?”程媺的语气并不相信,“我以为她是被人虐杀的。”
“谁敢虐杀程家的人?”程嫙气势凌厉,“她是我父亲正经纳的良妾,为程家生了一儿一女,她亲生的五郎对她的死毫无异议,父亲亲手为她写的碑文!”
“靖王妃不必如此激动,仿佛我在诬陷靖王虐杀梅姨娘一般。”
程媺语气幽幽。
“你!”靖王妃拍桌,“好大的胆子!”
“王妃恕罪。”
毫不真心,随口凑上敷衍之语。
程嫙许久没这么动怒过,在外候着的婢仆匆匆来看,靖王妃一挥手,又都自觉退下去。
程嫙迷惑了,以为对方不是程九娘,可为何她关心梅姨娘的死,而且,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靖王是秘密关押了梅姨娘,却从未对她动刑虐待,只是打心理战而已,是梅姨娘自己的女儿及娘家兄弟干了蠢事,生生将她击溃。
就对方对她的敌意来看,她怎么不是程九娘!
程媺被客客气气地“关”在了靖王妃下榻的宅府内。
才刚回到蒲阳城,连自己家门都没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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