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马车不停站》
江宿和江萌简明扼要地交代了这一件事。
江萌听完,沉静地站在那里,南下的冷空气中,肃杀凝重的氛围里,她低着头,看着灰扑扑的地砖,父亲诉说的声音已经远去。
她想起,他当年一改冷肃高傲,突然变得仁慈,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考得很好,你是爸爸的骄傲。过去的事都是爸爸的错,我向你道歉,原不原谅都不要紧,以后要好好的。
她在歉意里来势汹汹地流下眼泪,又热泪盈眶地放下手里的通知书,放下她所有的卑微骄傲,她不会对他说没有关系,我不怪你了。
她只是想,过完这个夏天,离开故乡,离开仿佛永无宁日的伤痛,我终于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不用再给任何人交代,我一定会好好地长大,好好爱自己。
却没曾想,这一条路,她走得多累,有人看到,有人记得。
她的少女时代有两张记忆卡。
一份存储在她这里,一份珍藏在他的心中。
江萌能够想象,他说出“她不喜欢我”的时候,声音多轻多淡,又是多么复杂,多么沉重。
短短五个字,淹没了少年的青春。
回云州的高铁上,江萌打开好久不登的q.q,找到友人A的对话框。
他还存在在她的列表里,不过消息已经被清空了。她四处辗转,换过许多次手机。
江萌思前想后,给他发了一句消息:「你最近还好吗?」
不过这个账号已经“半截入土”了,被弃用多年,没有任何的动态表明他还有回复她的可能。
消息发送出去时,列车缓缓前进,驶向南方。
第一次去云州,江萌乘坐的就是这一趟列车。
陈迹舟带她逃课,她沉重带灰的心境被他抚净。
他对她说:“尽情地做你自己,你可以自由地呼吸,大声地说话,不会再有人限制你。车会一直往前开,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她望着窗外,看着疾驰的景观。
他的承诺没有期限,没想到到今天起,天塌下来,他还在帮她顶着。
该从哪里开始回忆这个人呢?
某天,没有睡醒的课间,她揉着哭肿的眼睛看到逆着人群跑向她的男生,问她,是不是不快乐。
他给她策划一场儿童节的遗憾补全计划,她拽着他的领子催他看台上的基德,不经意的望进眼底,看到一颗清澈心胸里的赤子心。
他在萤火虫萦绕
的树洞前按着她的手背紧张又谨慎地告诉她心里秘密:总有人会感谢你的出生我就是第一个。
那一天夜里她多希望流浪的旅程没有终点她看着尾气快要消散的公交他半边身子探出窗外笑起来做个好梦。
最后一年元宵的雪落在流远的河灯之上她说你帮我扎一
下头发吧指尖碰在发丝的瞬间让她对人世的感情仍有信任。
除此之外——
还有让她“别掉队”的门票。
还有帮她召唤太阳的彩虹。
还有为她而来的烟花。
……
多少次想起年少的陈迹舟江萌眼前浮现出的样子是雪天放学的深夜他伏在自行车上笑眼盈盈地敲开她的车窗:“怎么不捎上我?”
他总是带给她一切向上的宽广能量留给她一抹暖阳般柔和温存的笑脸。夜空高远他让整个宇宙都明亮。
她只是觉得有他在身边哪里都不冷。
她跟他感情好到甚至可以把他当做另一个自己将一切艰涩的心事娓娓诉说。快乐的不快乐的。一一被应答被理解被宽容。
可是离得太近视线就会失去焦点。
她不用去想喜不喜欢的事也不会去想。
陈迹舟就是她独一无二的朋友。
那天她心痛不已地问他:你觉得有没有不会结束的爱情?
他没有回答。
答案种在心里早就枝繁茂盛了。
串起来的记忆珠子终于指向了唯一的、最终的可能。
她看到一张盛大的青春的网密密麻麻
江萌翻着那本《十七岁下落不明》她看着自己青涩的过往照片她在故事之外又拥有自己的故事。
她看着镜头。
摄影师让她笑她就笑让她忧郁她就忧郁。
她那时还不懂忧郁但因为这张漂亮的脸达不到满分的情绪也可以被原谅。
余光里装着一个身影不厌其烦、矢志不渝像一棵健康旺盛的白杨屹立在她的生命深处。
初夏的樟树叶下他等在那里。
是那一次也是无数次。
小说讲的是青梅竹马的温情故事在一起的男女主角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被拆散上册的尾声停留在分手的段落。
刚拿到手的时候江萌看过。
再翻阅一遍当年
的心境又换了天地。
很快她意识到,陈迹舟还是看过这本书的。
她终于发现线索,要一页一页地翻阅、找寻,像从偌大的记忆池里捡拾碎片一般仔细谨慎,才能见到他郑重又简短的批注。
在她的照片一旁。
他写下她的名字,艰难的笔画,印得很深,刻骨铭心。
「江萌,我好想你」
他一直把书带在身边,因为书里有她的照片。
又是哪一年、哪一个场景、哪一个深夜,让他执笔落下,这寥寥的晦涩心声。
万语千言,都说不完,万水千山,都跨不过。
见江萌哭泣,邻座好心的女孩子递来纸巾。
她要用八年领悟,人不是只有感动的时候才会流泪,人在被爱的时候也会想要流泪。
她在回忆里拼凑她的不可分割,慢慢意识到,感情就像陈年的酒,要经年沉淀,才知可贵醇厚。
我们早就长在一起,比友情更伟大,你就是我用来抵御强大咒语的爱。
-
江萌到达的时候已经不早了,陈迹舟没去车站接她,去的人是裴肃,他的实习生。
他开的是陈迹舟的车,一边热情地帮江萌提行李,一边解释说:“陈总今天加班,最近有点忙。
江萌:“我知道,他说了,谢谢你。
“客气,裴肃周到地忙好,坐进车里,笑着问她,“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活动?
“嗯?江萌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说有个少数民族的节日活动,你想跟他们一起放孔明灯,对吗?
江萌愣了愣,而后恍然:“哦,对的,是今天吗?
平江城区对烟火之类的东西管理严格,现在已经不让放灯放烟花了,他们小的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就没有体验的机会。江萌之前看到云州有这个活动,跟陈迹舟提过一嘴,没想到他记得比她还清楚。
裴肃:“是啊,你是先回去,还是直接去那边?他忙完就过去。
江萌说:“我去放个行李吧,你这算加班吗?
裴肃笑得很开心:“算的算的,有加班费。
他挪出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搓了搓指尖,颇为得意。
江萌被逗笑了,她看着对方年轻气盛的笑眼,不由地说:“你的气质跟他还挺像的。
“是吧,陈总也这么说,所以他喜欢我。
“好自恋,招人都招像自己的,江萌笑出了声,“不
过他不会像你这样,谄媚。”
裴肃立马正色:“我可不谄媚,我聪明着呢,不然陈总怎么会提拔我?”
江萌笑说:“那你不像他,他不仅聪明还狡猾,狡猾的才是狠人。”
“这个我承认,没他狡猾,还需修炼。”裴肃搔搔头发。
江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陈迹舟,又默默想,没有人可以狡猾到把心思藏得那么深。
但也或许,是她太愚钝了。
夜已经深了,他们的车行驶在环海公路上,她看到了远处的光辉。
江萌打点好一切时,陈迹舟已经在等她了。
他开了另一辆车,江萌到地方的时候,他把车停在暗处,正在闭眼休息。
车里很静。
陈迹舟穿一件浅灰色的帽衫外套,安逸地睡在密闭的空间里,外面吵闹与他无关。
江萌没有上车,她从挡风玻璃里,静静地看了看他。
孔明灯的倒影映在玻璃里,数不清的光辉落在他的身上。
他眉宇清净,无论生活或者工作多么辛苦,也不显得疲倦,他的面庞总是平和从容的,精神面貌里,持久地流露出折不弯的少年心志。人要是有心气,八十岁也年轻。
心有灵犀一般,在她的打量之下,陈迹舟睁开了眼。
他解了安全带下车,江萌问:“等我很久了吗?”
“没有,刚到。”刚刚苏醒,他声音还有点沙哑。
江萌抱了抱他,“不是说让我先过来?”
陈迹舟说:“那多不绅士,我怎么能让你等。”
他轻轻拍她脑袋:“走吧,一会儿赶不上了。”
海风有点大,怕放不起来,陈迹舟想多买几个孔明灯,但这会儿活动都快收摊了,大部队已经将灯掠夺一空,最后他只捡漏买到了一个。
他们走在海滩上,跟着旁人,有样学样,把灯展开,要架起时,江萌想到什么,又把灯罩合回去,她拿了一个记号笔,打开笔帽,说:“我写个愿望,你也写一个。”
陈迹舟站那儿,看看蹲地上的江萌说:“心愿都写上了?要是放不起来,岂不是太沉重。”
她不悦道:“你别乌鸦嘴就能放起来。”
他爽朗一笑:“好。”
“你别偷看啊。”江萌还故意遮了一下。
他立刻背过身去,没话说:“多想看似的。”
她笑着,浅浅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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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很久,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愿了,在她二
十六岁,一切顺遂的这一年,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
江萌写了四个字:「开心、自由。」
这是高中毕业的那一年,她在窗口,听到那个少年向她释放出的祝福。
——找不到王子也没关系,希望你开心自由。
“你写吧。”
江萌把灯罩翻了个面,陈迹舟接过她的笔。
他落笔洒脱流畅,几秒就写好了。
灯被展开,架起,各自面对着自己的愿望。
陈迹舟按下打火机,点燃灯芯。
江萌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飞起来啊,一定要飞起来……
“好了吗?”他问。
“好了。”
“松手吧。”
点燃的火光之外,陈迹舟从灯后歪着脑袋,看向她,突然一笑说:“不许偷看我的愿望。”
说实话,江萌挺想看的,那年在树洞,她讲愿望,他就说什么想法也没有,唯一的心事还是跟她说的。
江萌琢磨着,跟他打商量:“那我给你看我的,行吗。”
“我才不要看。”
他面露一脸“你别想得逞”的狡猾。
江萌翻了个白眼。
在他率性的笑意里,灯被提起,松开,沿着海风往上飘。
脚边有很多孔明灯的“尸体”,挺让人胆战心惊的,毕竟放灯这事还得看缘分,不是个个都能顺利飞出。
他们的手里就这一盏灯,没有什么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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