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小强一直可以的》
“还你。”
霓虹一早踏入教室,将塑料袋包裹着的干净雨具扔给座位上的全盈。
“哇。”全盈小小惊叹一声,整个人瞬间红温。
她不顾周围人诧异、嫌恶的目光,飞快揭开袋子,用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雨衣上被穿出的细微褶皱,忽地又像想起了什么,赶紧束好袋口,将塑料袋藏进了桌洞的最深处。
等回家后,她要细细地“品味”一番。
霓虹没理会她的行为带来的小型嘈杂。她昨晚没完成作业,更没休息好,神色恹恹。同桌仍旧夸张地朝远离自己的方向歪过身去,一双眼却在她背后满是打量。
她募地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那男生被吓了个激灵,身子一抖,滑稽地随着凳子一起歪倒在地。
弱鸡。
霓虹看着自己空白的物理小卷,快速翻到背面,直接看最后两道大题。经典的力学分析,很笼统,只让标注出受力作用点,再结合题干里像是恨不得直接标出答案的前提条件,简单计算出小球从坡顶下落的时间。
有点像自己初二刚接触物理时的简单例题。
这作业不写也罢。
她笔一扔,双肘撑在桌沿,两只手掌覆盖在脸上,来回搓动。昨晚她噩梦不断,或者说,从“它”打破长久以来的原则、对她表现出浓烈好奇开始,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仿佛直面恶魔后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霓虹并不知道,“它”的存在是否被她人知晓。若放在从前的世界,有人和她描述起昨晚的景象,霓虹只会觉得这人想象力过于丰富。
或者纯粹是个疯子。
记忆回溯——
霓虹初到异世界时,会时而庆幸命运的馈赠。毕竟只有经历过死亡,才能真正懂得生命的珍贵。
所以即便她“投胎”到了在贫民窟里都算得上落魄的家庭,穷到水龙头都得厚着脸皮蹭邻居的来使,她也在积极乐观地生活,甚至偶尔觉得,之前的死亡只是她的一场噩梦,她只是长眠了许久,在未来世界的某一刻苏醒。
直到她在某天夜晚,看到奶奶如同傀儡般被那覆着灰雾、像一团沥青般的黑暗怪物诡异操纵。出于人类的本能,她当即吓得冲出家门,连滚带爬地翻下门口的数节阶梯。
那是什么?……鬼?
下午她还给奶奶擦拭了身体。她的皮肤虽然粗糙干瘪、弹性不再,却还是个拥有规律心跳并且病情稳定的瘫痪老人。她曾问过圣亚戈救助站的医生,了解到像她奶奶这样的状况只需一年到核心区的正规医院复查一次,平日里按时注射营养针,基本没什么大碍。
难道是被什么附身了?恶灵骑士?
她遏制住其强烈的、想要闭眼的冲动,抬头去看那正在门口直视她的怪物。“奶奶”的瞳仁变成了被诅咒般的全黑,身形因那黑色不明物的笼罩扩大了轮廓,像个粗壮的相扑手。轮椅的一只前轮都伸出了半个,在台阶上卡成滑稽的角度,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下来将她撕碎、吞入腹中。
但“它”没有。
它观望了一阵,忽地操纵着抬起奶奶的一只手臂,指向她的方向。她浑身一震,刚想迫使自己瘫软的双腿直立、跑离这个存在邪恶生物的地方,“它”就像个玩腻了游戏的孩子,突然从奶奶身上抽离,让她的头瞬间失去控制地倒向一侧,身体也松散了下来。霓虹眼睁睁看着一团蠕动的、脸盆大小的黑色“虫子”落在奶奶合拢的双腿之上,一点点钻进她的身体里,眨眼间消失不见。
霓虹反应迅速,她飞快起身,在轮椅连同上面瘫痪的奶奶一同滚落台阶之前扶住了把手,惊魂未定地将人推回屋内,抱到床上。
“它”似乎没什么攻击力。
待她心绪平定,反复确认奶奶和平常无异、已经以正常的呼吸起伏频率陷入睡眠后,她才敢回屋,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奇怪的是,她虽然感到了无比的恐惧,甚至到现在,小腿后群肌肉的颤栗仍未停止,但她却下意识接受了“它”的存在。
这个烂世界,出现什么都不稀奇。
随着对联邦的了解,霓虹对这个异世界的看法并不乐观。这里简直是将她原本世界中的隐晦的、对于人类阶层差异的歧视无限放大。普通的联邦民众与人们口中敬畏的、甚至有些惧怕的五大国一等公民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即便“有幸”被五大区选择,也只是供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就像联邦第824号居民区的起源只是一块流浪的地表,虽然拥有她穿越前赛博小说里才有的空中飞车、疗效逆天的药物等超现实类科技产物,但这里的教育、大部分核心区外人类的生存环境,甚至包括《联邦公民法》和各项条例,都像一道古老的枷锁,圈禁着数以万计人类的灵魂。
显而易见,有人刻意设计,或是说引导了这样的发展,甚至将这种思想根植在底层人的思维逻辑中。
当众人都背着枷锁、跪在地上匍匐前进,被鞭笞和驯化却高呼自由,那么人群中想要挣脱和反抗的人就成了异类。霓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也不是什么慈悲的救世主。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
一根粉笔擦过耳廓,打断了她的回忆。霓虹冷冷看着台上明显有些恼怒的、头发花白的语言老师。
那老师飞快错开视线,强稳住脚跟,接着讲授枯燥无聊的课程。怪物么,就算逃她的课,她也不想招惹。都怪霓虹的同桌太夸张,都睡得打起了呼噜,她年纪大了,扔粉笔的准头难免差了些。
霓虹看了眼表。九点过十分,第二堂课都快下课。
她竟走神了这么久。
可能是精神状况太差的缘故。长久以来,霓虹自认为和“它”保持住了微妙的平衡,只要她不在夜晚肆意走动、开灯,不去理会夜半时分有节律的敲门声,“它”并不会轻易出现在她眼前。前天晚上她忙着去厨房关窗、违背了“约定”好的原则,“它”的现身可以理解;那么昨晚呢?对自己寄生家庭成员的小小恶作剧?
那怪物明显长大了三五倍不止,甚至还化成了人形。这是它本身自然生长的规律,还是因为寄生在人类身上、学习模仿她们的模样才进化成这样的?
它还会持续生长么?难道自己还要一让再让、不断更改底线,以适应它的生存么?那恐怕瘫痪的奶奶还没寿终,自己先精神失常、挥舞着厨房的菜刀自/残了。
她对它一无所知。霓虹曾搜索过各类资料,都没有相关记载。824区的信息获取来源实在有限,她一个高中生,也没有渠道去接触什么秘辛。
等等。
她脑中突然闪过,护工白姨那个引以为荣、时常挂在嘴边念叨个没完的儿子。
那位年轻有为的一级警官。
……
“白姨!白姨!”霓虹俯身钻过粗糙的木制栅栏,朝着家门大喊。
放学后,她绕到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主路,脸上故作惊慌、快速地朝家飞奔,在无数个摄像头和路过的行人眼里留下了自己仓皇而逃的模样。为了效果逼真,她甚至扯散了自己的马尾,披头散发,一边跑、一边假装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怎么了这是?”白姨怕惊动了老太太,虚掩了门,快步迈下楼梯,搀扶住浑身发软的霓虹,“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霓虹双眼空洞,快速摇头,“我,我好像,好像……”
“怎么了?”白芳焦急关切地问,同时一只手伸进口袋,拨出了儿子的电话号码。霓虹在她眼里可是个小大人,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甚至有点冷冰冰的。她这个明显受到惊吓的样子,属实是把白芳吓到了。
“来,有什么事,跟你白哥哥说。”白芳把通讯机举到她耳边。
“喂?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在耳畔响起。霓虹抬高音调,抖着嗓子回道:“我,我好像看见鬼了!”
……
十分钟后,一辆车身标着“联邦警署”、车顶红灯闪烁的飞车停在了霓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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