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那杯水》
真的是想过终老吧,真是想过的,永远良辰美景,再不分开。要老到很老很老的时候,头发银白,牙齿松落,满脸皱成菊花地相扶相携,说起年轻的旧事,笑得泪光闪闪。
就像若干年后的城市里,满街霓虹闪耀,她在台上,她在台下,听她说起过去的故事,说起青葱岁月里,最难忘的人和事。
毕业后,佳妮回过学校,一个人拿了《青蛇》在暑假的操场上反复地看,只是,开放在1996年的爱情,再也不会回来。
彼时她们已无联系,佳妮远走英伦求学,小关留在国内,她找了三份工作,洋酒销售,酒吧驻唱,给小孩子们教钢琴,将日程排得紧紧,重庆女郎程柳一再反对,她也不依。
程柳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什么还要这样,小关也不知道。无数夜里,她回到学校,在操场上奋力跑步,将一瓶矿泉水倒在仰起的面孔上,以为,就此,可以掩住那些四分五裂的泪水。
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佳妮。虽然她买下了同居的那套小房子,她说,怕她不认得回来的路。
时光如水,匆匆而过。小关买回大量的碟片,睡不着觉的夜里,听它们在碟机里吱吱作响。枕边的女郎已然睡去。她看着程柳的脸,幻化为十五岁的佳妮,仿佛一伸手,她还在。
她从未稍离。
我们获得了家庭的首肯,我们彼此相爱,我们所有的天堑变成通途,但谁料,到了最后,逃不过错失。
当数家唱片公司纷纷向小关抛来橄榄枝,想和她签约,出唱片,继而唱而优则演,小关拒绝了,干脆而彻底,她说:“我即将离开这里。”
主持人问:“你要去哪里?”
小关回答:“欧洲。”
举座哗然。
通过大屏幕,佳妮看到小关笑意沧桑:“我想去学艺术。”
这是当初,她和佳妮的约定,如今,是时候实现它了。她再也不会贫穷,再也不会捱穷,再也,什么都不怕。
全球五十二个城市同步现场直播的这场大型综艺节目里,小关婉言谢拒了进军娱乐圈的建议,诚恳表示,之所以来参加比赛,只想能有机会当着众人的面,唱一首歌,为失去的人和事。
大屏幕上,一幕幕回放着自最初的报名现场,到半决赛,到决赛,到问鼎桂冠,小关坎坷走来的星路,歌迷的眼神热切而悲哀,随她一同回望前尘。
起先是她穿白衬衣,米色长裤,抱着吉他,低着头,头发安静地垂下来,遮住眼睛,轻声唱: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些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然后是她应评委要求,唱柔歌跳慢舞,唱:昨夜我梦见自己那么努力那么心虚,独自在空荡荡的台上演戏,可怜兮兮,thecityisso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thecityissoempty,这天地彷佛要失去主题。
接着是她擅长的各种乐器才艺展示,以拉丁舞姿配,唱观众耳熟能详的欧美大片的主题曲,怀旧而亲切,尤其是苏联小调《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是迅速笼络中老年听众的心: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便是这样杀到决赛,一举成名天下知。
留学英伦的佳妮一次次地想过,如果,如果没有遇见程柳,小关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会在日复一日的失望里,变得颓废,失去斗志,成为潦倒之人。但事实上,很多事情,并无如果。遇见程柳,是小关生命里一宗必然之事,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那是1999年的5月,佳妮即将出国,她是可以不去的,但小关放手任她去飞,她说,等她归来,无论如何,等她归来。
佳妮举棋不定,迟迟未给校方以答复。此时的小关事业屡屡受挫,在音乐上丝毫不见起色。论外型,论才华,论唱腔,无一不好,但就是被唱片公司一拒再拒,遭遇拒绝的次数多了,她逐渐心灰意懒,学会了喝酒抽烟。
也有人建议小关去北京发展,但北京,多少在音乐上有过人之处的年轻人怀着梦想去了,结果不过只能在酒吧里驻唱,极少数,极少数才能熬出头,天知道那有多难。小关不想离开佳妮,也不再有赌一把的激情,况且在哪个酒吧不是一样地唱?做生不如做熟。
佳妮出国的事宜摆上日程时,小关请假,和她一同回去看望爸爸。爸爸更加苍老了,眼神也大不如前,开车是件危险的事情,小关和佳妮都担忧他。
回校时,她们买了两瓶红茶,意外地中了奖,获得游览三峡的机会,遂同游。
轮船顺流而下,白帝城,鬼城丰都,一一游来。抵达丰都是清晨,雾气朦朦,青石板铺成的路面上湿漉漉的,有女子撑着伞缓步走过。走得近了,一看,极小的县城,竟然也有此等绝色,白皮肤,大眼睛,身材小巧而丰满,说的是四川方言,娇嗲甜美,一颦一笑,俱是成熟的风情。
牵手在小城散步,一直有雾气笼罩,十步之内,必有佳丽,且是清水出芙蓉的那类,看得人目不暇接。只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因为三峡工程,不久后,将永远地消失于水底。
她们获的奖并不大,船票是四等舱,下面是末等,在江水里晃荡,佳妮有点头晕,和小关出来透气,迎着江水,随意说着闲话,笑得前俯后仰,也感染了同舱的人,大家纷纷地都出来了,善意地看着两人说笑。也有年轻的男人过来和佳妮搭讪,问她有没有十八岁,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男人生得白净,个子不高,斯斯文文,自我介绍说是做网络的,还递上名片。1999年时,网络是个先锋的玩意儿,马上就有人围过来问东问西了,男人感到很有面子,倾囊相告,还不住地观察佳妮的反应。
但佳妮并无任何艳羡的表示,摆弄着名片,和小关继续说话。倒是小关觉得这样不大礼貌,拿过名片看了看。
男人叫周陵川,金陵的陵,四川的川,他解释说父亲是南京人,母亲是川妹子,名字里暗合了父母的籍贯。他对佳妮一见钟情,展开激烈的追求,他在南京工作,回去后就辞职了,一心向学,两年后考取剑桥,追随着她。
当然,这已是后话,暂且不表。
入夜,繁星点点,映照在江面上,稍一弯腰,便可探到江水。前方便是葛洲坝,灯火通明,游客都出来了,小关和佳妮在甲板上追逐戏闹,模拟着《泰坦尼克号》的著名造型,冷不丁,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小关下意识地一把接住。
是一只漂亮的ZIPPO打火机,小小的一块,银灰色,四周镶嵌着小颗钻石,应该是限量版发售的,价值不菲。她抬头,顶层的豪华舱上,穿白色裙子的女郎正探身望下来。
小关朝她扬手,女郎笑了:“你等等我。”
她一步步地跑近,连奔跑的姿势都优雅。待她近了,小关和佳妮同时倒吸一口气,这女郎的眉眼,宛如平平。确切地说,如果平平有三十岁,就该是这女郎的模样。
中年版的平平接过小关还给她的打火机,在夜色里,露出笑容:“它对我来说,太珍贵了,刚才把玩着,一时失手,要不是你,只怕……”
自此相识。女郎叫程柳,父亲是国内著名集团的总裁,身家数亿。
程柳自年轻时就游戏人生,玩得很开。其父只有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大管她,由她去,她愈发玩得疯,去澳门赌球,去香港赛马,在巴黎一住就是半年,日子过得荒淫刺激。她长得美,开极拉风的悍马,男人趋之若骛。越是这样,她对男人越不上心,蹉跎到28岁,竟对小关动了情。
怎么能不动情呢,22岁的小关,短发俊朗,眉目如画,沉稳有礼,不卑不亢,极易和讨好程柳的男人区分开来。
小关是那样白衣楚楚的少年,有着程柳从未亲历的气质,她向小关陈明心迹,想和她在一起,不理会佳妮就站在小关身旁。
佳妮隐约感到大势已去,但设若输给程柳这样的女子,似乎并不是难以接受。佳妮想,她美,而且有钱。
程柳直抒胸臆:“我喜欢你。”
女郎如此美,身材又极好,穿露脐白色短裙,腰身盈盈一握,半分赘肉也无。小关轻笑,拦住她的手,神情骄矜,携佳妮离去:“晚了,先走。”
有些什么,是一定会发生了。一夜沉默。小关拂着佳妮的发,佳妮没动,小关不再继续,隔得近,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黑暗里,眼泪爬了佳妮一脸。
小关知道她在装睡,但不去点破。
次日清晨,程柳来找小关,笃定地笑,问:“想好了吗?”
小关不回答她,握住佳妮的手。佳妮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发丝凌乱。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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