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富即贵》
第十六章
蓝知州看过来的第一眼,宋允执便知道他没认出自己。
在京城时,两人当没见过。
但他身后的知县宋允执有些印象,五十多岁好不容易中举,时运不济又遇到了新朝更替,等了三年,方才空出扬州知县的位子。
上任前,他曾不远千里上金陵面见过陛下。
宋允执那日正好在身旁,顺便敬了一盏酒,恭贺他赴任顺遂。
是他忽略了。
县令姓张,名叫张文贤,偏僻乡镇里走出来的穷苦人,一辈子没见过几个贵人,对眼前的宋世子印象很深刻。
两年前头一回见他,便惊为天人,心叹造物主造人竟有如此大的差异,自己在他面前活像个废件儿,后来出去问宫人,才知他是当今长公主和永安侯的独子,宋世子。
因那一眼,这两年他时常与部下吹嘘,冷不丁地看到了真人,魂儿都快要飞了。
脑子倒还没有糊涂,一瞬便想到了朝廷派来的稽查官员。
竟然是他!
张县令腿软,不敢去想此时的局面,眼睛发黑,脖子又痒又麻,舌头半天捋不直。
听他突然自称一声‘草民’,张县令愣了愣,彻底不敢张嘴,头也不敢抬,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跪着还是赶紧爬起来。
正煎熬着便见他的脚步到在跟前,询问道:“大人是否有体虚之症?草民习过医,可为县令大人疏通经脉。”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张县令一个劲儿地点头。
宋世子搀起他胳膊,将人拉到一边的台阶处坐好,俯身替他捏起了双腿,趁机轻声道:“莫要声张,不可暴露本官身份。”
好好...他不声张。
张县令猛点头,但他能不能别捏他的腿了,捏一下他呼吸停一下,受不住啊,心都要蹦出来了,“属,我好了...”
真好了,张县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奇迹般地站了起来,对身前的公子连连鞠躬致谢,“多谢公子,公子好医术...”
知州大人见他脚步虚浮,脸色并没好到哪儿去,皱眉问:“当真没事?”
“老毛病了,晨间一不进食,便会如此,多汗腿软...”张县令抬袖抹了一把热汗,仍旧不敢去看宋世子,这一倒人精神了许多,抬头便是一嗓子,冲酒楼里面高喊,“崔家的人呢,都叫出来!”
他这一声义愤填膺,惹得一旁的蓝知州忍不住看向他。
张文贤继续擦汗,继续道:“陛下一向注重民生,岂容尔等欺压良善?今日我与知州大人定当秉公执法,除暴安良,还百姓一个公道!”
吼完了忙回头去看蓝知州,笑着道:“大人,您说是不是?”
他张县令是什么人?平日里怕这怕那,从不是爱出头的性子,如此这两句简直正义凛然,犹如包公在世,蓝明权心头狐疑,但不能表现出来,今日之事他被崔家连累,不及时澄清,与其划清界限,很难在百姓面前挽回名声,朝廷的官员即将达到扬州,万不能在此时沾上脏水,“县令大人说的对,敢在我扬州欺压百姓,为非作歹者,无论谁,衙门必将严惩不贷,绝不姑且,楼封了,把人带走。”
官差进去拿人。
钱铜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没必要看他们怎么秉公执法,唤一旁见义勇为的青年,“元稹,走吧。”
张县令脸都快绿了。
钱家七娘子的眼光是好,但眼神差啊,堂堂侯府世子,皇帝的亲外甥,被她一个商户劫去当上门女婿。
荒唐。
她不要命了。
见她要带人走,县令赶紧上前两步相拦,“钱娘子留步,还请移步衙门,我定会还给你和公子一个公道。”
钱铜道不必了,“崔家大公子已赔了银子,只要知州大人,县令大人能给受害的百姓们一个公道,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怎么能不计较?”县令终于敢抬头,看向狼狈的二人,“瞧瞧七娘子这头发丝,天杀的,这些人还真敢下手,公子也受...”
“无碍。”钱铜有事要忙,没功夫去衙门耽搁,“一点轻伤而已,我家姑爷风里来雨里去,习惯了,皮糙肉厚,不打紧。”
“七娘子...”张县令背心涌上来层层冷汗,一时不知是被她哪句话吓出来的。
但世子有意隐瞒身份,必有他的目的,他不能再说了,多说会引起怀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家的七娘子把人带走。
风雨要来了。
蓝知州将他今日的表现看进眼里,回程的路上,有意试探,“本官怎么觉得今日的张大人有些不同,很是正义。”
张文贤当场便滑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忏悔道:“下官汗颜啊,做了两年的县令,却不知自己的管辖之地竟有此等暴行,今日见到百姓众怒,下官心中颇为感触,本也乃乡野里走出来的人,竟没护好这些人,下官无颜面对圣上,愧对这身官服...”
这是他挖苦他?
蓝知州懒得见他装模作样,把人打发走,坐上马车,方才露出一丝嘲讽,“朝廷清缴的人一来,连他张文贤都知道明哲保身,勤政爱民了。”
他的夫人却不知道。
还敢带着他的小儿子,出席定亲宴,惹出来一身骚,等他来善后。
刚回到家,崔家的家主便找上门来,蓝知州厌烦地挥手,“不见,把婚退了。”
崔家家主原本是来求助,酒楼的事必须得压下来,否则等到朝廷的人以来,崔家真说不清了。
谁知人没见到,却被传话的人一句,“崔家身为扬州的大商户,不扶持扬州百姓便罢了,还仗势欺人残害百姓,堂堂知州府怎能与这等恶徒结亲。”
亲事也黄了。
崔家家主不死心,围着知州府的院墙跑了一圈,一面喊着要见知州大人,一面诉说两人前几日一起喝酒时的兄弟情深。
蓝知州怕他把事情闹大,不得已叫人进来。
一见面便怒斥道:“你叫我怎么办?钱家先占了民心,今日街头上的动静你没看见?粥棚外的流民都赶了过来,要替钱家讨一个说法。”
崔家家主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找上门,“大人,您得帮我崔家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都晚了,是他们舍不得那点阿堵物,自寻死路,“崔家想不出好点子来,依葫芦画瓢你们总会吧?钱家都知道设粥棚,崔家不会?”
崔家家主哭丧着脸道:“大人以为我不想施粥?是家中实属没了银子。”
一个大家族,城中酒楼十几座,说他没有银子施粥,谁信?
崔家家主却道:“真没了啊,前几日定亲,给了你们十万两现银子,茶馆十个,铺子十个,房契十座。”知州夫人说要图个十全十美,为了能攀上这门亲事,“我崔家的家底已经掏空了...”
便是这一句话,把崔家家主送上了死路。
人一出知州府,便被府衙抓住,送去了张县令的大牢。
一场富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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