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京夏[先婚后爱]》
叶其珍脚下一软。
她倒吸一口凉气,视死如归地回身。
提起了个不知有多僵硬的笑容,开口时两颊都在细微颤抖。
“我妈妈问我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我说,同事们都出差了……要去定城,您知道的。”
说完也顾不得他信了还是没信,转身就跑出了电梯。
“秦总再见!”
一口气冲出了大楼,叶其珍心跳快得,像是刚从嗜血噬骨的猛兽嘴里捡回一条命来。
她不敢回想跑开前最后一眼,秦应忱的神情,嘴角似笑非笑,眸色却冷沉,深似寒潭。
……被老板吓死,算工伤吗?
叶其珍捂住狂跳的心口,飘着脚步进了地铁站。
*
轰鸣穿梭的地铁,将人输送往京城截然不同的地界。
进是灯火辉煌不夜都市,出却是静谧安宁的老旧街坊。
七八十年代的砖混楼,走廊水泥地面早已斑驳到乌黑油亮,叶其珍一级一级地爬上六楼,披了一身难以消散的闷热。
“我回来了。”
叶其珍关上防盗铁门,望向客厅。
叶崇德挺着啤酒肚瘫在沙发上,酒瓶摆了一茶几,整张脸喝得通红。
他眯眼觑了一会儿,露出笑来,扬着声喊,“她妈!闺女回来了。”
“来了!”肖凤从厨房出来,端了一碗炸酱面放到餐桌上,嘴上埋怨着。
“你这孩子真是,怎么才到家?面都坨了,就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叶其珍去房间放下包出来,路过叶崇德,见他又开了一瓶酒,不由得蹙眉。
“爸,您别喝了,这东西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叶崇德“啪”地一拍茶几,怒目瞪她,涨红的脑袋上凸着一双眼球,活像那寺里狰狞的金刚泥塑。
“我才喝、喝——几瓶!”
“你爸是听说你回来他高兴!特地推了外边的酒局在家等你,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扫兴呢?”
肖凤一边斥她,一边拉她去餐桌前坐下,絮絮不停。
“你在家跟你老公也这么说话?这怎么能行啊!男人不能这样管,你得娇一点儿,才能把人笼住!怪不得我看你一点儿都没有被男人滋养好的那股劲儿,肯定是不讨姑爷欢心,都怪我没教好你……”
叶其珍沉默地吃着面条,越听眉毛拧得越紧,终于一抬头,“妈,您能不能先别说了?”
“我能不说吗?”肖凤声音越发高起来,急得直接拉个椅子坐到她旁边。
“这门婚事怎么来的,你心里清楚!妈为了你付出了多少?你还不珍惜!你知不知道,这么好的婚事,是天底下多少女人求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婚事怎么来的,她当然清楚。
正因为太清楚,她才在秦应忱面前天生就抬不起头来。
总觉得自己像那大白墙外面多糊了一块的腻子、被架在梁上不得不跳一段的小丑。
叶其珍又往嘴里塞了口面条,酱多了些,咸得发苦。
“秦家那姑奶奶,公主一样的人物,那是咱们想见就能见着的吗?妈为了站到她面前,费了多少心思,求了多少人!”肖凤深吸一口气,缓了几息。
“好在有你爷爷的那段因果在,那可是救命之恩,让他们还一份儿女姻缘,不过分。”她转头看了叶崇德一眼,越发慨叹。
“妈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嫁进了叶家,我女儿才能有这福分,做贵人家的少奶奶……”
幸运吗?
嗜酒嗜赌成性的丈夫,将门独子却混到现在腆靠一口公粮过活,一辈子住这六十平米的步梯砖楼。
叶其珍垂眸盯着碗里的面条,像翻滚的浓墨乌云,她面无表情。
至于贵人家?
她连人家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存在感怕是还不如那府门口抱鼓石上的一粒灰,更遑论去做少奶奶的美梦。
叶其珍唇角溢出一丝讽笑,一言不发地,搅弄剩下的面条。
“我还要工作,先回房间了。”她起身想走。
“工作?”叶崇德从沙发上扬着脖子,“你工作了?一个月挣多少钱啊?”
叶其珍默了片刻,还是好声好气地答他:
“在实习,一个月工资三千元。”
“三千?!”叶崇德一嗓子扬上了天花板。
“什么狗屁工作给这么少?你男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给你换个好工作?”
他指着肖凤,“当年你妈的工作就是我给她办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下回叫你男人来,我跟他说!”
“哎呀,闺女还没毕业呢!”肖凤过去劝他,“等明年毕业了,姑爷肯定能给她安排个好的。她男人啊,本事大着呢……”
叶其珍再也压不住脸上的冷笑,径直就回了房间,反手将门一锁。
如今经济下行,投行前两年又扩招严重,今年缩招已是默认的定局。
他们的好姑爷、她的好男人——
只怕正是她实习结束时,亲手给她发拒信的那一个。
……
[小叶,一程科技的BP按照我标注的改好,今晚出一版,明天客户要用。]
叶其珍洗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钟毓的消息。
[收到。]
回复完放下手机,书桌上计时表亮了又暗,已是十一点了。
一程科技,这是一个处于前期培育阶段的项目,公司准备上港股IPO,现在需要投行为他们做一份商业企划书,用以向投资人宣传,完成上市前融资。
她们六月齐聚定华顾不上这边的客户,所以要在明早之前拿出企划书的终稿给客户交差。
更深夜漏,连楼下国槐上白天叫嚣的蝉都昏昏睡了过去,凉月窃进单薄窗帘的光,融进台灯一道将电脑屏幕照得昏黄。
叶其珍最后一次按下保存键,时间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正欲转动僵硬的手腕,门口却忽地传来声响。
“珍珍啊,你怎么还没睡觉呢?”肖凤拧她的门把手。
叶其珍心里一沉。
她的房门中间有一格镂空装着磨砂玻璃,为了不让太多的光透到客厅引爸妈注意,她已经关掉了主灯,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巧地赶上了肖凤起夜。
叶其珍暗暗叹了口气,把文件发给钟毓,起身开了门。
“妈……”
“你知不知道已经几点了啊?”肖凤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一眼看到还亮着的电脑屏幕,“别告诉我你还在工作?!”
“已经做完了。”叶其珍拖着步子去关了电脑,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
肖凤一把拽住她手臂,似是顾虑睡着的叶崇德而压着音量,眼神里的刀子却如有实质。
“你在你家也这样吗?不好好伺候你老公,倒去做这破工作能有什么用!”
叶其珍一时语塞。
一瞬间,她竟不知是“你家”这个词更像当头一棒,还是肖凤作为她妈妈担心的不是她熬夜猝死、而是伺候不好她老公这件事冲击力更强。
她淡淡抬眸,注视着仍在喋喋不休的肖女士,有那么一刻,叶其珍真想告诉她——
直到现在,她所谓的老公留给她的只有一串冰冷的电话号码。
她甚至无从知道,那是他的私人号码、工作号码、还是……他助理的号码。
“妈知道你有主意,你总想进什么投行,你要高薪你想赚钱,但是妈都把通天的路铺到你眼前了,你把你老公哄好了,要多少钱没有啊?顶多少人奋斗几辈子啊?脑筋灵活点儿!真是白瞎我把你生得这么美……”
“我累了。”叶其珍轻轻挣开,回身去床上躺下,面朝着白墙。
抱怨声随着关门悉窣渐远,她翻了个身,睁眼平躺。
这张双层木架床并不比学校的单人床宽多少,当初购置的时候她刚记事,就记得年轻的肖凤眉眼飞扬:
“买这样式儿的一步到位,省得有了珍珍她弟还得再换。”
后来她经常听到:
“老公,这真的没办法吗?让咱爸找找关系呢?实在不行我辞职……唉!都怪我,第一胎怎么就是个女孩儿……”
初夏的夜还不算热得彻底,眼前“弟弟”的床板却截断了她一大半呼吸的空间,从小到大,庞然压在她鼻息之上。
胸口阵阵窒闷。
叶其珍又一翻身,从枕边掏出手机,打开新的部门工作群。
鬼使神差地,她点进了那个陌生的头像——
天地四合的漆黑之中,只有远方隐隐的一处光点,像拍摄于某个高纬度地区,只不过……
是寂夜渐晓,还是即将归于泯灭?
黑暗中,叶其珍看着那光点,怔了许久。
他的微信名字,不是什么简洁高深亦或洋气时尚的英文字母,而只有两个字——
【应忱】
困意上涌,叶其珍一鼓作气发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请,将手机甩到一边,眼睛闭得紧紧。
作为实习生,主动加老板的微信以便日后汇报工作。
很正常,不是吗?
窗外月光散着柔雾的白,夏风温吞吞拂过,鼓动起一阵搅扰平静的波澜,却看不见。
*
“早啊,小叶!”
叶其珍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白善飞不知何时站到了她工位旁边。
她下意识按灭了手机。
——却还是晚了一步。
“你在看租房?”白善飞一脸惊讶,“可是我记得Julia说……小叶你不是本地人吗?”
叶其珍无声叹了口气。
租房这个念头,从今早离家关上房门那一刻就成形了。
住学校,总归打扰魏千雪。住家里……她实在不愿意再回想昨晚。
可是钱却是个大问题。
她的实习工资覆盖生活费都紧得可怜,而国贸附近动辄大几千甚至上万的房租……
她父母认准了她有老公这棵摇钱树,自然不可能多给她一分。
“噢,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看你们组今天就你自己来了,过来找你说会儿话。”见她久久没出声,白善飞露齿一笑。
叶其珍回神,也微笑了下。
“我家住得远。”
“像咱学校那么远吗?”白善飞像是遇见了知音,直接俯身凑近她,双手撑着桌子。
叶其珍一愣,下意识屏了屏呼吸。
“不瞒你说,我早就出来租房子住了,到这儿就两站地铁,特方便!正好啊我室友刚搬走了,不如你来跟我合租?价格绝对划算……”
叶其珍顿时睁圆了眼睛,“不、这,不合适吧……”
“哎呀哪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多看看租房软件就知道了,”白善飞朝她手机屏幕努努嘴,“整租的贵死,合租的就租一小房间,男女住一屋檐下那多了去了。”
说着抬手搭在她椅背上,从后面看,像是俯身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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