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滑冰的[花滑]》
滨南市有所体校,在G省尤其特立独行。
许海峰为华夏争得首枚奥运金牌的时候,学校射箭队的靶场被统一改造成射击馆。
刘翔创造110米栏神话那年,眼瞅华夏田径运动迎来春天,校领导填了学校唯一的池子,多铺了两个训练场。
最可怜的是地标体育馆。
外墙刷了好几次漆,冠名从排球改成乒乓球、羽毛球。
如今华夏女排即将征战里约热内卢,学校又蹭着风口装了PVC地板。
就等一朝重返世界之巅,再次改回排球场。
妥妥的三姓家奴。
其他不被重视的地方,也大有变化。
比如一个寒假过去,舞蹈班的老巢被端。
“我的教室呢?”贺嘉岁看着满地泡沫砖,愣在原地,“我那么大的练功房呢?”
入校不到两年,她被迫搬了三回寝室不说,连教室都进化没了。
同行的言开见她锁着眉,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校长室干架,忙摁住她:“墙上有贴通知。”
虽然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通知还是新的,胶水的痕迹还没干,晕得纸面深一块浅一块。
贺嘉岁读着有些费劲。
[经校委会决定,即日起,原大舞蹈室调整为体操馆,古典舞Ⅰ班和古典舞Ⅱ班合班。]
偌大的体校,唯二的舞蹈班,从此成为惺惺相惜的可怜家伙。
这还不是最糟的。
开学千人大会上,端坐主席台的校领导一改陈词滥调,个个比雕塑还庄严。
贺嘉岁头顶太阳,根本听不进去。
只是在冗长的流程铺垫后,有句话激起千层浪:
“我校不再计划招收新生,下学年起由省体育局接管,成为省体校分校区。”
这是针对球类和田径那些热门项目。
像舞蹈这种体校的旁门左道,学生少,师资不足,只有解散的命。
……
贺先生听女儿情景重现时,还有些不信:“哪能那么容易解散。”
滨南体校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名校,但好歹有近百年的历史,怎么也不可能被轻易吹倒。
贺嘉岁很肯定:“他们练体育的还能继续待,甚至攀上省体校的高枝,但没有我们的位置。”
她连“攀高枝”这种形容都憋出来了。
贺先生抱怨:“你妈妈还说学舞蹈是捷径,现在连出路都看不见。”
“校领导说有办法。”
“什么?”
“转进业余体校。”
区业余体校也有舞蹈班,还能免费训练。
但现在是2016年。
华夏大力扶持体育运动,各地不乏专门的体育中学和特长班,哪里还兴业余体校。
“那都是夕阳产业了。”贺先生叹气。
贺嘉岁没明白:“什么是夕阳产业?”
“就像即将睡觉的太阳。”
哦。
她并不觉得自己像即将睡觉的太阳,路一定会有的。
无外乎两条,离开,去别的地方继续跳舞。
或者留下,但得放弃此刻拥有的东西。
她对这里多少有些感情,趁还没到出成绩的黄金年龄,转体育项目无可厚非。
但能转去哪?
健美操?
和她的舞种没多大联系,她不感冒。
体操?
她有些犹豫。
以前偶遇体操班借舞蹈室练韵律,她尤其羡慕运动员的肢体表现,比自己的童子功还要出色。
“不可以。”
电话信号时强时弱,对面的声音总像老式留声机,唯独这一句,贺先生的声音清晰得不容质疑。
他重复:“不可以。”
贺嘉岁攥着手嘟囔:“体操和艺术体操不一样。”
“那也不行。”
她缄默。
对于爸爸来说,“艺术体操”是不能被主动提起的存在。
和妈妈一样。
父女俩的谈话中止,贺先生被助理叫去处理文件。
贺嘉岁无聊地卷电话线,希望话题还能继续。
但收发室的阿姨不容许她站着茅坑不拉屎,摊手就是要钱。
“半小时一块,超时多收五毛。”
“好悭哦。”贺嘉岁抱怨。
电话那头又有了动静,还是爸爸的声音,由近及远。
“今年九月转回育小读书,你才十岁,还来得及。”
……
自开学大会后,校园还是那副光景。
只是人越来越少,有不少学生提前弃暗投明,找校外机构也好。
两个舞蹈班从来互不对付,现在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内部矛盾愈演愈烈。
合训一个月,还有出头鸟为地盘随时开始大战。
“你们越过三八线了!”
“谁家好人会在教室画三八线?连门都要分左右。”
“有本事别抢我们的泡沫砖。”
“用我们的把杆压腿时怎么不分你的我的?”
一方被迫抢夺根据地,一方是更无辜的原住民,每天总有八百个开战的导火线。
“哎,他们为什么不爱好和平?”贺嘉岁看腻了这出戏,随口问。
言开也是激进一派:“你不知道吗?去年Ⅱ班多了一个评优名额,这不公平。”
“不就是‘坚韧小铁人’嘛。”
她还是不理解。
又不是三好学生,专业内的荣誉称号有什么好争。
哦,她是全校唯一评上“十佳运动员”的舞蹈生。
没有炫耀的意思。
……
明争暗斗久了,事情也会变味。
继多次收到奇怪短信后,言开又从桌洞摸出一张信封。
没注意是谁给的,但对方很神秘,一定要她上课打开。
今早的文化课挪了地方,舞蹈班的学生挤在一间小教室,泾渭分明。
她和贺嘉岁抢到了最后排,应该很方便偷懒。
“啊!”
胆子被吓破,丢手几乎是瞬间的事。
贺嘉岁被尖叫吓清醒,忙问:“怎么了?”
“谁拿我搞恶作剧!”
惨白的信纸躺在桌面,折痕上叠了只被压扁的大青虫。
她皱眉,仿佛能闻到恶心的鼻涕味。
这不可能单纯的玩笑,老师教的《中小学生守则》,全被坏蛋吃进肚子。
“谁干的?”
正义的她不允许自己坐视不理。
言开还在发愣,半天想不起来:“我不认识,但长得特别丑。”
很好。
Ⅱ班最丑的那个,就是贺嘉岁要找的目标。
老师还没来,她下座位四处溜达,挑选了一位候选人。
那人靠窗,风正打在他的头发上,多少有些凌乱,五官被遮得模糊。
但贺嘉岁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是丑的。
只等下课,给人一顿胖揍,替言开讨个说法。
她的确这么做了。
凭着一身蛮劲,把人堵在放学后的走廊,幻想自己是小说中的女主角,守护自己最好的朋友。
她把坏小子搡到角落:“道歉。”
“道什么歉?”坏小子一脸莫名其妙。
“你伤害了我朋友。”
“谁是你朋友?”
很普通的问句,落在贺嘉岁的耳朵却成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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