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跌跌撞撞地在巷子间奔跑，脑中混成了一团理不开的棉絮。

她怎么能对他们说出那样的话？

她怎么能那样伤害他们？

她怎么能那样想他们？

“啊——”

林愿跌倒在地，抚住额头，发出痛苦的叫声。

她靠着冰冷的墙面，一遍遍地用头砸墙，粗糙的墙面刺痛头上的皮肤，鲜血顺着脸庞流下，混着眼泪滑到了下巴。

丝丝袅袅的呜咽声回荡在幽静的巷子里，久久徘徊。

一个人闯了进来，打破了巷子里的氛围。

“哎呦我去，这有人呐。”

来人声音有些熟悉，林愿抬着哭红的双眼去看，那人恰是矿场中偷她矿石的人。

“你命真大。”林愿淡淡说了一句。

三个金丹围剿都能被他逃过，这件事已经在矿场传开了。本以为这人已经离开了黑矿城，没想到竟然还在。

来人捂着肩膀上的血洞，一瘸一拐地走到她对面坐下：“行走在外，总得有点保命的法子。”

“怎么一个人在这哭？你看上去可不是脆弱的矿石啊。”

“与你无关。”

“嗨，没事瞎聊聊嘛，又不是什么坏事。道友你叫什么？在下商白蓠，交个朋友呗。”

林愿没有理睬他：“把矿石还给我。”

“那矿石都有问题，你还要它做什么？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也拿矿石修炼？”

“你也知道矿石有问题？”

“知道。”

“那些矿石……对身体有影响吗？”

“当然，轻则易躁易怒，重则走火入魔。怎么？你已经用了？”

“没有。”

“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情绪问题引起的精神失常，停下不用，戒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变好的。”

“矿石有这种问题，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说过？这个矿石都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了一百多年了，难道一直没有人发现吗？”

“问得好，这个问题不是一直存在的，是最近才出现的。”

“最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魔族重返人间的信发出来之后。”

“两个月前？”

“对。我调查过黑矿城的治安，过去一直很安稳，可从两个月前起，城里就一直出现打架斗殴的事件，而且越来越频繁。而参与这类事件的人都和矿场离不开干系。凡人大都是在矿场做些帮工，修士则是在矿场采过矿。”

“没有用矿石修炼过也会被影响吗？”

“会，尤其是你所在的是高级矿山，里面的矿石影响更大，即使你不用它们，一直泡在那样的环境中，也会受到影响。”

“那得赶紧把这事告诉其他人，不然这样的矿石一直流出去，修仙界岂不是要乱？”

“你要怎么告诉？你以为矿场主人不知道这件事吗？你以为那些大家族大门派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吗？他们可是一直在用这些矿石修炼，早就发现问题了。”

“那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利益啊。黑矿城所有的利益都来源于矿石，这座城池就是靠矿石建起来的，叶家也是靠矿石，才能跻身大家族末流，在修仙界有点位置。这件事说出去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根断了，谁会做这样的事？”

“那这件事情就一点不处理吗？那些使用矿石修炼的人难道就不担心自己吗？”

“他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世上静心的法器、丹药多的是，只要和矿石一起用，根本不用担心这种小问题，对他们来说，用矿石修炼的好处远大于它可能带来的坏处。而且……”

“而且什么？”

“我听说有些门派已经派人过来查这件事了。”

林愿一下子想到了客栈里的那个女人和何周。

是他们吗？

“就是不知道查出来什么个结果。”

“希望这件事能快点解决，不要有人再被它影响了。”

“但愿如此吧。”

天空中突然划过几人身影，辱骂打斗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唉，又是一群疯了的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马上清醒过来吗？”

“你有可以静心的法器吗？”

“……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那些大门派大家族的人有族老、长老看着，出了问题马上就能被察觉，受到的影响不深。可在矿场里采矿的人，他们大多只身前来，或者三两成群，身边没有其他人能及时告知他们的变化，因此日复一日地被矿石影响，直至疯魔。到了这个地步，除非有厉害的静心法器或者丹药，否则都没有用。就像那个被叶家杀死的大胡子，当着元婴期的面都敢辱骂对方，这不纯纯失了智嘛。”

“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无谓地打下去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天空中突然飞过几道黑色身影，落到打斗的几人面前，将他们困住。

“糟了，是黑令卫，快，快，带我走，道友，帮个忙，带我离开这儿。”

男人惊慌失措地央求着林愿。念在他告诉了林愿真相的份上，林愿架起了他，离开了巷子。

两人落在了离城很远的山上。林愿将人放在了地上，面色痛苦地捂住了腹部。

“你身上有伤？”

林愿找了一棵树靠着，强忍着疼痛，平复了下呼吸，才回了他一个字。

“嗯。”

“身上有伤怎么还来这儿啊，咱们找户人家歇一下，好歹舒服点啊。对了，道友你的同伴呢？你都受伤了怎么没见他们？”

一提到“同伴”两个字，商白蓠看到林愿眼中立刻泛起了泪花，他心中暗道不好，难道这伤就是她同伴伤的？看着那三人不像有这种本事啊。莫非是他们抛弃了她？糟了，他戳到人家的伤心处了。

林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敢回去。”

“啊？”

“我伤害了他们。”

还好还好，没有戳到她的伤心处。商白蓠在心里用小手抚抚胸口，面上继续正常地问道：“你做了什么伤害了他们？”

这位道友看着对那几位同伴颇为关照，不像是会伤害他们的样子啊。

“我对着他们口出恶言，我……”

林愿喉头哽咽，说一会儿停一会儿地说出了客栈中的事。

“原来是这样。道友你也不必过于难过，定是你长期在矿场工作，受到了矿石的影响，才会如此的。现在你已经发现问题了，只要回去和同伴们说开，一切就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怎么可能过去？”

“可这话并非出自你的本意，你只是被矿石污染，才会变成这样的。我想你的同伴们会理解你的。”

“不，不是这样的。矿石当然有影响，可世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可以凭空生恶意的，他们只会放大人心中的恶意。是我心中有恶意，是我内心深处看不起他们，是我打心底觉得他们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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