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也垂眸想着，何不苦一个箭步冲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布块，沉了脸色。

“这是……末等太监衣裳的料子。”

何不苦把布块捏进手心，朝萧瑾禾拱手一礼，“萧大人，我这就去清查今夜当值的太监！”

说罢，何不苦大喝一声，带着禁军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应言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知低声和雪沉沉说了什么，两人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杨青也和萧瑾禾，转身追上了何不苦的步伐。

萧瑾禾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处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轻，但他知道，顾寒月内力深厚，可视距离与他可不一样。

“有什么问题吗？”

杨青也歪了歪头，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一抹黑暗，喃喃道：“不对……”

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脑海中浮出裘沅与她相撞的情景。

“若是有人追她，她完全可以向我求救，就算不确定我会不会帮她，那也可以和我待在一起，想害她的人手上要担两条性命，总该掂量掂量是否能全身而退，可她没有。”

“她身后，有让她害怕或是惊慌的东西，但她不愿被人知道……”

萧瑾禾抬眸，顺着杨青也话音，“哪怕会牺牲掉她自己。”

话落，杨青也已经站定，视线落到前方早已荒败的宫殿上。

萧瑾禾也跟了上来，拉着她，“走，进去瞧瞧。”

一踏进宫门，杨青也微微蹙眉，抬手遮了下鼻翼。

这屋里怎么有股奇怪的香味？

杨青也抬步走到几案处，果然在其下找到一个香炉，里面的香灰应当是才烧出来的，她拿出帕子取了一些，细细嗅了嗅。

忘魂？

这里面居然有忘魂的气息。

此物闻之可使人暂时迷失心志，记忆错乱，不过半个时辰后，待香散尽，便可恢复神志，且不会记得中香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此物难寻，怕是只有极北之地定州才有。

忘魂虽在定州没什么稀奇的，可在槐安，在宫中，乃是禁物。

背后之人，来头不小。

杨青也敛睫细想，便见萧瑾禾朝她走来。

“此地已荒废数年，里面却一尘不染，痕迹已经被人清除过了，你来看这个。”

说着，萧瑾禾递给她一颗樱粉珠扣。

“这扣子你可眼熟？”

杨青也凝着那枚盘扣，脑中映出一张恬静的脸，宴席中一直待在文妃身侧的一个姑娘，她颈间的盘扣正是这个样式。

“那姑娘是谁？”

“文妃的弟弟御史大夫宋应物长女，宋含佩。”

杨青也挑眉，“文妃的亲侄女？”

“算是。”

“什么叫算是？”

萧瑾禾抿唇，将盘扣放在杨青也掌心，“文妃是宋应物的庶姐，她的故事有些……不凡。”

闻言，杨青也更加好奇，“不凡？不凡在何处？”

一说到这些官员的府中不为人知的秘密，萧瑾禾满眼都是兴奋，拉着杨青也到了椅子上，擦净后示意她坐下，眼睛亮晶晶的。

“我慢慢同你讲。”

“十几年前，要进宫为妃的，不是文妃，而是她的嫡姐，宋晚樱。”

“十几年前的事你都清楚？”

“你先听我说嘛！”

杨青也无奈摊手，“好好好。”

“圣上选秀理应从正五品以上官员中挑选，彼时宋家家主宋晚樱的父亲，还只是个六品小官，他的女儿是没资格进宫的，可巧的是，选秀十日前，一次命妇们的宴会，让宋晚樱一夜之间名声大噪，被称为大元第一美人，整个槐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因此宋晚樱获得了进宫参选的机会。”

“后来宋晚樱很顺利入了圣上的眼，是大元头一份入宫即为嫔位的人，人人都以为宋晚樱入宫后必会平步青云，宋家也一时之间成为槐安炙手可热的新贵，可惜的是，就在入宫前夜，宋晚樱得了传人的怪病，无法入宫。宋家本可将这一切原原本本的禀告圣上，以求宽宥，但那段日子的追捧富贵，早已让宋家迷了眼，怎愿放弃？于是宋家便狸猫换太子，让她的庶妹宋漫落，也就是如今的文妃，当年槐安城第一才女，替姐入宫。说起来，这宋漫落的确有些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说服圣上接纳她，更在宫中有了不可小觑的地位，就连宋家如今，也早已与往日不同了。”

杨青也蹙眉，“那宋应物……”

“是宋晚樱同母弟弟，如今，应当是对文妃唯命是从。”

萧瑾禾胳膊搭在桌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眼睛始终黏在杨青也身上，眸光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着杨青也接着询问。

“宋晚樱现在身在何处？”

“早就死了，文妃从嫔位升为妃位的当日死的，人人都说她没有福气呢。”

杨青也垂眸想着，指间无意识地摩挲那粒盘扣。

萧瑾禾接着道：“这些事，在槐安待了些年头的，都知晓，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知晓些旁人不知晓的事情。”

杨青也抬眸看他，见状，萧瑾禾嘴角掀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极力压制着，往她身侧凑了凑，道：“夫人如今是不是觉得，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张俊美非常的脸在杨青也眼前放大，往日含着狡黠的眸子，此刻泛着亮，闪着星，完完全全都是她的身影。

杨青也陡然一愣，心尖快速跳动两下，又归于静寂，她抬手抵着他的额头，缓缓向后推去，扬唇淡笑，“时辰再耽搁下去，和顺宫的有些人，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此事怕是再难翻案。”

萧瑾禾轻哼一声，收回胳膊，坐正了身子，“哎呀，我讲给你听好了，真是不解风情。”

说完，萧瑾禾收起了脸上的笑嘻嘻，转而一副悲悯，“像文妃这样的地位，她的母亲就算只是个妾室，也当在祖宗牌位上供奉着才是，可奇的是，似乎没人知道文妃的母亲究竟是何人。”

“有人说，她母亲是宋府的家生子，命薄，生下文妃便去了，无人在意这个人，也有人说，她的母亲是个伶人，生下她后，不过三载，便与人私奔，不知所踪了。”

“文妃第一才女的名声，是何时传扬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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