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设置在星云湖畔的街市中心。白天的时候，那里聚满卖货的商贩，此刻因为要祭祀，商贩们都往外围挪动，让出中间的大片空地。

祭台上下点满大蜡烛和油灯，把半人高的铜鼓影子拉得变了形。巫师们穿着羽衣，绕着那铜鼓一遍一遍起舞，他们的语言隐晦高深，旁人听不懂。

晏琦四人被青袖安排坐在侧面的亭子中。

很快，季元欢也出现了，他在女巫的引领下向着天地跪拜，然后等一排排侍女端着新鲜水果和鲜花，放置在祭台中央。

“哇，这妙云城的祭典还真是文雅。”东方阳光道。

晏琦默然。

只因为在书上记载，南荒土著居民喜欢以人头为祭，最差也是牛羊等牲口的头颅，因为血腥，一直被中原地区鄙夷。

江新月却不语，一双眼睛盯着摆放水果的那个小案。小案是青铜打造的，底端雕刻着一对托举顶部案面的男女，女孩子胸前戴着一枚湖贝。

“为什么要用人头祭祀？”

“你是妙云的城主夫人，一切你觉得不好的，我都可以更改。”

……

江新月感觉到一阵眩晕，脑海中断断续续出现这样的句子，没有画面，但声音却无比真实。

“新月！”晏琦在一旁叫唤她，但她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逐渐的模糊。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巫医已经离开，晏琦坐在床沿看着她，满脸的担忧。

林小钗和东方阳光则站在一边，季元欢也在。

江新月看见季元欢，开口就问：“我已经应你所请来到妙云城，你是否该告诉我我到底是谁了，而你接近我，又有什么目的？”

季元欢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冷淡和疏离，这是在此之前从没有过的。他强压内心的失落，道：“你身体好一些我就告诉你，我也并没打算瞒着你，只是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会让你不必背负太多而已。”

江新月依然是十分冷淡的口吻：“我自己背负什么，我自己说了算，但我并不希望被人当傻子一样玩弄！”

江新月是愤怒的，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人利用她佩戴的这颗妖丹，一步一步引她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她厌恶这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

无论这人是谁，与苏云城和楚延真又有怎样的关系，她都不愿意让自己陷入被动。

季元欢沉默片刻，道：“也罢，本来时间也已经到了，再瞒下去，也不能够。你随我来。”

江新月从床上起身，穿上鞋子便要跟着他走，晏琦、林小钗和东方阳光也马上准备跟着走。

季元欢拦住他们，道：“抱歉，几位，我们要去的是妙云城的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我是新月的夫君，不算外人，我陪她前往。”晏琦道。

林小钗和东方阳光看着他，东方阳光带着三分揶揄，七分询问，道：“你们何时成亲的？”

“和你们同一天。”

林小钗看了看季元欢，那一张脸，表面上看没有更多表情，脸色却有些可怕。他笑呵呵戳了东方阳光一下，道：“我作证，我做的主婚人，那晚月光很好，天地也作证。”

东方阳光看着林小钗挤眉弄眼的样子，立马反应过来，哈哈一笑，道：“新月，新月，我以后要改口了，表嫂好！”

这一叫，让江新月羞红了脸，季元欢却已经显出些许愤怒的神色，道：“晏先生，新月与妙云城有很深的联系，等她找回属于她的记忆，她是谁，跟谁在一起，做出的选择才作数！”

晏琦将江新月护在身后，道：“阁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不会伤害新月，但她的过去不属于你，我想她如果知道了她的过去，有些东西，可能也不会愿意让你知道。”说完，他一双眼睛直直看着江新月。

风趣的季元欢不见了，此刻他强力压制的焦躁和愤怒，在场的人都已经感受到。

江新月拉住晏琦的手，道：“我信他不会伤害我，我跟他去看一看，你等我。”

晏琦看着她，手上却没放开，江新月用袖子遮住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用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写道：“夫君，你放心。”

晏琦感受着她指尖划过的每一笔，最终点了点头。

江新月跟在季元欢身后，二人穿过高高低低的吊脚楼，走进后面的一座铜殿之中。

那铜殿的外观小巧别致，里面挂满了孝帷，白森森一片，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架香案。

香案上摆着一炉香，季元欢点燃它，屋内顿时袅袅飘开仙督府中那样的异香。

江新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季元欢，一只手已经准备随时化出承梦剑。

“这是我从浮梦公子那里买的，一点点就价值千金，仙督府有那么许多，可见芙蓉阁和仙督十分富裕。”

江新月无法辨别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手上化剑的动作没有减弱。

许多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走来，但在他们走来的那一刻，江新月并没有感受到人的气息。白日见到的使女青袖也在里面，她笑眯眯走进，示意所有“人”停下，对着江新月道：“夫人，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所有的人都朝着江新月跪下去，江新月下意识躲闪，道：“我不是你们的夫人。”

青袖道：“夫人怎么说气话呢，夫人当年最最心悦的便是城主了。”

月亮已经升到了中天，透过铜殿屋顶中间的一块透色琉璃瓦照入堂中。季元欢道：“妖丹的修复已经完成，如果不换回妖丹，你的金丹无法承受你的神识，你会筋脉脆裂而亡。”

江新月看着他，眼神清冷。季元欢道：“你要想知道的一切，马上就可以揭开答案。”说完，他运转灵力，吹动那只陶埙。

陶埙吹的是另一支曲子，江新月感觉到一阵头疼，蓝色的光芒从她胸前的胭脂扣中缓缓漏出来，那胭脂扣上的锦缎和银漆一点一点剥落，那颗妖丹冲破了晏琦设下的封印，明晃晃现了出来。蓝色的光芒照耀着整座殿堂，大殿之中更显得阴森可怖。

江新月仿佛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号召，她痛得冷汗直流，承恩剑已经化出，却使不上力气，掉落在了地上。她蜷缩在地上，紧闭着嘴巴，但妖丹靠近那一刻，她还是没坚持住，强大的力量迫使那颗妖丹从嘴巴进入她体内。

妖丹和金丹在她体内展开了搏杀，她再次感受了两股力量的较量，内脏疼痛得难以言说，过了许久，被撕扯的内脏逐渐平静下来，体内一道冷劲的气劲贯穿全身，那股温热的金丹之力逐渐消失，江新月感觉到，那颗她修炼了十九年的金丹没有了。她的泪水流下来。

她瘫坐在地，无声地哭泣，金丹没有了，修仙梦呢，她曾经说过，她不要变成妖怪！又过了许久，记忆如同决堤的湖水，连同妖丹的复苏逐渐的清晰。

江新月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人”，泪水模糊了双眼，却换上了冷峻的眉眼。

“青袖！”她低声唤她！在遥远的记忆里，这个俏皮的姑娘为了救她，被仙督的人一片一片剜去肉身，尸骨挂在城门口，一年后才被人收埋。

“夫人！”青袖哭泣：“你终于回来了，你回来了，我们就能报仇了！”

江新月看向季元欢，季元欢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她却下意识松开了，一串失落、询问和愤怒弥漫在季元欢的眼中。

她看了看那香炉中燃烧的犀牛角，道：“灭了吧，他们已经死了，就该让他们安息，至于报仇，我自会处理。”

说完，她跃出铜殿，立在空中，看着一整个妙云城，它在月光下静静沉睡着，不远处的星云湖上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系着几艘渔船，还亮着点点灯火。

江新月的眼泪就没有干过，或许，也已经是时候不叫江新月了。所有的一切，前世和今生，都回来了。

她应该叫星河，她没有姓氏，因为她不是人族，她本身就是一株重楼花，借着妙云城的灵气修炼，最终成了花妖，又做了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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