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哪吒千算万算，没算到敖丙会在看完第二个故事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他着急的围着敖丙团团转，又不敢贸然打断敖丙的沉思惹人不快。

“敖、敖丙……丙、丙丙？”

敖丙很严肃地抬头，非常认真地审视李哪吒。

哪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想不到自己哪里惹到敖丙了。敖丙是个相当温柔有礼的人。按照凡人说的，是那种“揍完所有人，归来仍是甜妹”的人设。

假如这样的敖丙生气了，那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敖丙不好哄。

但是敖丙很会忍耐。

哪吒看不得这种“忍耐”。他生性恣意洒脱，又怎能让爱人“忍耐”受委屈。

但如果是他自己的原因造成爱人“忍耐”，那就完蛋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儿做得不对。

敖丙深深叹了口气。

李哪吒坐如针毡，站立不安。

“李哪吒！”

“在！”哪吒一个激灵，柔声问道：“丙丙，这文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么……”

“嗯嗯，你说。我肯定改……”

敖丙咆哮道：“李哪吒，你托梦前看了多少BE虐文才能想出这样的情节啊！”

李哪吒突然被吼，一下子不知所措，愣在当场。

敖丙深吸一口气，说：“我是河？”

“啊……啊？”

“我是东海的龙，理论上我不是淡水龙……当然不排除有盐湖的可能性。”

哪吒咽了一下口水。“那个，我没说的很详细……”

敖丙点点头。

“因为哪吒爱上了龙王貌美的孩儿……”

哪吒脸一红，辩解道：“没错啊，龙王三太子貌美如云。”

“你知道大人都会比较支支歪歪一点。”敖丙笑道，“我爹也好，你爹也罢，可都属于话没那么多的人。殷夫人还常抱怨老公是锯了嘴的葫芦。”

哪吒摸摸鼻子，“那什么……可能作者在叛逆期。”不管了，只能让作者背锅了。

敖丙哼了一声，继续读：“那龙王还不解气，见那尸体上犹簪着龙儿的尸骨，过去一把便将哪吒的头颅拧下来……”

哪吒心虚地移开视线，“你爹……不是……龙王不是嚷嚷着‘我儿若死了，鸡犬不留’么！”

“那我们还说过是敌非友、势不两立呢！”

“我们俩不一样……”

“其实这都不重要。”敖丙对哪吒说，“让我伤心的是那些情节。”

“什么啊？”

“——‘我从此再也不见这天’挖出了右眼球。又说：‘这伤心地我也不要见了。’将左眼也挖出。’你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下给人托的这种灵感啊，哪吒！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啊！”

敖丙有些颓丧地瘫坐在地上。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莲藕重塑肉身，我完全不想你再次经历这样的惨烈的悲剧，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把这段作为一个特别好用的梗重现在这些小世界里？”

哪吒连忙上前安慰。“我没有，不是的，我一点都不疼啊。敖丙，我就是想把自己写得惨一点，好让你显得……珍贵一点。我付出的代价越惨烈，丙丙你就显得越珍贵啊！”

敖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哪吒：“可是我会心疼！我心里难受！李哪吒，你这个大傻瓜！”敖丙说完哭起来。

哪吒挠挠头皮，完球……感觉哄不好。他只能把哭泣的敖丙揽进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哄了好一会儿，只听见敖丙抽泣着问：“你是不是还傻子一样去问月老了。”

哪吒不敢隐瞒，老实招了。

“我就是前段时间看那个谁，我爹手下的，去人间历劫，他走之前让月老那边，给他把红线绑好了。他怕自己下去那花花世界，控制不好自己，让他家那位受委屈。我当时就想啊，要是我下凡历劫，我也得叫月老帮我把红绳系紧了。我可不能对不起你。”

“难怪前段时间路过订婚殿和监生司，他们都抿嘴看着我笑。”

哪吒嘿嘿傻笑。“哪知道月老说下凡成了人，人和龙，系不了。我当时脑子一热，就想约个稿子，偏要写红绳系住了……”

“结果因为情绪太激烈，让作家感受到了月老的原话？‘他手上没有一条线能记住一头龙和一个男人的爱。’我看评论区，这句话已经被凡人们列为近期热门BE名场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凡人的频率很难完全校准到我这儿。信号不好，通话质量欠佳常有的事啊！”

敖丙的下巴靠在哪吒的肩窝里，他很喜欢这样的姿势，偶尔被李家人劝了酒，会化出原型盘在哪吒身上，小小一颗龙头也这样窝在哪吒肩上。

哪吒很喜欢龙形的敖丙，浅色的龙鳞折射出淡淡虹光，冰冰凉凉地贴在哪吒炙热的皮肤上。龙鳞特有的整体光滑又微带磨砂的质感，让他着迷。

李哪吒脑海里回忆起两人过往的甜蜜时光，轻轻哄着敖丙。他知道敖丙很介意那段惨痛的经历。他家敖丙就是这样善良又心软的小龙。

虽然他每个人都毫不留情地揍过。

敖丙调整了呼吸，止住眼泪。他总是回避提起哪吒遭受过的伤痛，就像哪吒恐惧自身神力带给他的伤害。

其实两人的软肋都是对方。

哪吒见敖丙不哭了，赶紧小声哄着：“丙丙，我以后约稿都先跟你商量。主要我想让更多人知道你有多好！”

“他们不知道也没关系。”

“可是我想让他们知道，想让他们羡慕，天上地下，最好的丙丙，最美的龙，是我的！”

敖丙轻轻锤了哪吒一拳。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哪吒歪嘴一笑，“我说的是事实。”

“所以你真的害怕过吗？”敖丙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你害怕过你的力量吗？”

“我原本是不害怕的。”哪吒也坦诚回答，“我若是带杀劫而来，那便死战，这就是我的命运。但是，当我真的见到生命离世，我却会感到痛苦。”

“所以你选择舍弃这杀神的肉身，摆脱这命运的束缚。”

哪吒点头，“我痛过，流干了血，但我的灵魂自由了。我不再被这规则束缚。没有什么能左右我，除了你。”

敖丙抬起头，凝视哪吒的脸庞：帅气的，带着一点童真，歪着嘴角，有那样一双闪亮的赤黑色眼眸，满满地，只映衬出他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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