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老太太生日前夕，傅明月提前打听了老太太的各种喜好，精心为她准备了生日礼物。

老太太过去是个中学语文老师，从年轻时就十分钟爱传统文化，傅明月便投其所好，送了她一个古韵十足的唐制香炉，亲手调了香，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过去傅老太太在商场上操劳了一辈子，落下了病根，夜里总是睡不好觉，傅明月特意找了专业的调香师学过一段时间的调香，技术还算可以。

回到霍家后，傅明月不同过去，用不上最好的香料，但还是软磨硬泡找朋友弄来了一些，精心调制了一味安神助眠的香，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效果很好。

林家是书香世家，林老太太看起来也总是一派慈善和蔼，对于傅明月送来的礼物，她老人家满口称赞“有心了”，却没有多看一眼，一颗心都挂在了霍明晰身上，总是遗憾她没来。

过去她的生日，霍明晰从未缺席过，今年突然不来，她老人家也有些无所适从，总是惦记着。

在林家见到老太太的第一面开始，傅明月就隐晦察觉到了她身上和霍氏夫妇相同的气场——她们对她不算太满意，同时又对霍明晰感情深厚，总是记挂着她。

但老太太看起来一派和气，很难看得出来，她到底喜欢，或者不喜欢谁。

又或者说，凡是小辈，她没有不喜欢的，看起来是对小辈分外包容的人。

除去她会时不时念叨霍明晰，喜欢从傅明月口中百般打听傅家夫妇的情况，又总是担心霍明晰在傅家会不习惯之外，她其实也并没有任何指摘之处。

傅明月不尴不尬地陪着老太太，也只能宽慰自己，霍家和林家的家庭氛围远比傅家要好上许多，不同于傅家和徐家的利益交缠，霍明晰在霍家生活了20年，又是这样的优秀，长辈挂念她也是应当的。

林老太太是个不错的老太太，和傅老太太不同，却并不是多难相处的人，傅明月对她感官很是不错。

傅明月自幼是傅老太太拉扯长大的，对待老人很有耐心，她一早去到林家，陪了老太太近乎一整天，也曾试图逗老太太开心，但老太太不太喜欢热闹，总有些冷清。

听闻林老太太身体不太好，退休后长期吃中药调理身体，傅明月在上门前的几天里，还额外花时间找傅家的大厨学着做了一道养生粥，只为在老太太生日这天一展身手。

这碗粥过去也时常是傅老太太常用的，据大厨说，傅□□女士对这道粥评价很高，大厨也引以为豪。

大厨在傅家工作了很多年，傅明月出生前就在那里了，对傅老太太很是怀念，连带着对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傅明月也很有些感情，他精心教会了她，十分笃定这碗粥能俘获林老太太的心。

这道粥制作程序很简单，傅明月学得很快，她也跟大厨一样自信，却没料到最后在这碗粥上出了事。

那日傅明月也跟大厨一样笃定食物能增进感情，为了给老太太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趁着下午老太太午休的时间里，软磨硬泡支开了保姆，亲手下的厨。

林老太太为人和善，对后辈也算宽容，没有嫌弃她才学会不久，醒来后，很是赏脸地喝下了她做的粥。

但也不知粥里的什么东西和她相冲，老太太喝完后忽然病情发作，双眼一翻，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夜原本还算热闹的生日宴气氛因寿星的晕倒忽然凝滞，林教授脸上的笑容也顿住了，克制不住脾气，当即冲上前去狠狠打了傅明月一个耳光，尖声质问：“这就是你做的东西？你是想害人吗？”

老太太今年65岁，身体不太好，经不起任何折腾，林教授被愤怒冲昏了头，旋即把傅明月重重地推到一边去，而后匆匆忙忙送了老太太去医院。

霍教授也说她，“真是胡闹！姥姥这把年纪了，你拿她当小白鼠吗？她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转眼也拂袖而去了，连保姆也一同带走了，把傅明月留在了原地。

那日林教授太过着急，担心母亲出事，下手没轻没重，傅明月被推着撞到了桌角的位置，额头狠狠磕了上去，霍教授也气在头上，满心挂着岳母身上，根本没管她。

直到家里人都空了，傅明月才稀里糊涂地从发上摸到了一片血迹。

林教授看着温文儒雅，却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平日里爱运动，总是和同事参与各种各样的运动，身体素质很好，时常比赛拿奖，出手没在意太多，十分用力。

傅明月只感觉脑袋上好似破开了一个洞，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指尖上也燃着猩红的血迹，好似一簇鲜艳的火，在寂静的夜色里昏天暗地地烧了起来，彻底把她吞噬。

她那双手也好似恐怖片里女鬼伸向屏幕里的手，鲜血下是雪白的肤色，衬得她几根手指也嫩生生的白，在白灿灿的灯光下，又像是不健康的白，白得彻骨，也脆弱。

那一刻，傅明月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伤口更疼，还是心里更疼，心上好像撞进了一头牛，嘶声怒吼着，把她也撞得四分五裂，心神震荡，双目也失了焦。

一双漂亮得像琥珀一般的眸，在那冷光下，难过地落下了泪来，一路滑落到唇边，尝到了咸涩的滋味。

过去在傅家，傅明月纵使和养父母不对盘，但他们到底在商场上见过大风大浪，极少对她动手的。

又许是不屑于对顽劣的孩子动手，觉得有降身份，在公司呼风唤雨的大老板，私下里也讲究脸面。

霍氏夫妇骨子里都清高，总是鄙薄傅长江行事蛮横霸道，嫌弃徐美臻分外计较利益，冷血无情，身上铜臭味很重，但是无论老傅还是徐女士，都从没有动手打过傅明月。

年幼傅明月顶撞他们，老太太护着，夫妻都不敢对她怎么样，老太太不在后，傅明月总是与他们吵架，但是无论天大的罪过，闯了天大的祸，都只是气急了砸东西，怒着声呵斥她，却不会把东西往她身上砸。

发过火以后，还是捏着鼻子替她摆平一切。

那夜傅明月捂着发疼的伤口，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林家，没有回霍家，漫无边际地走在昏沉的夜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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