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无名山脉，孟轻岚直奔幽蛰部而去，夜雪见她目的清晰，恍然大悟，“你把那些半妖藏在幽蛰部？”

孟轻岚点头，“不错，我答应过他们，一定会带他们去百烬城，只是在找到安全离开妖界的方法之前，他们需要有一个妥善的藏身之处。”

想起夜雪刚才说过的话，孟轻岚问道，“你说我能借用你的势力，可是真话？”

夜雪动了动唇，最后投降般地微微叹气，“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孟轻岚转过头去，看见他眸中似乎有万千心绪，可细看时，如飞鸟飞过的天空，只有幽蓝一片，面对这样静谧包容的眼瞳，孟轻岚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无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夜雪都会做到。

“包括让荒骨部暂时庇护半妖，直到他们撤离妖界？”

“可以。”

“那，以你荒骨部妖王的名义，与幽蛰部完全敌对？”

“可以。”

“玄溟部境内也还有斗兽场和妖谷，让你带荒骨部妖将随我前去摧毁？”

“可以。”

孟轻岚有些想笑，她也的确笑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妖王殿下。”

夜雪妖异俊美的脸在长久注视一人时，显露出北玄雪山般的沉静，“凡你所想，无不应允。”

孟轻岚心中浮现惊讶，警铃大作。夜雪的态度转变太过突兀，幽蛰部扼守无名山脉要道，而他竟能绕过她的感知悄然而至，只可能是从人界而来，难道他在百烬城发现了什么？

脑海中刚转过这个想法，孟轻岚就否决掉这个可能，不，本尊已经返回九霄剑宗，并未在百烬城中见到夜雪，绝不可能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等等，孟轻岚思绪急转，捕捉到一丝异样，夜雪对子山说这句话时，眼神和语气中分明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像在透过这个皮囊窥视什么。

孟轻岚摒弃试探，单刀直入，目光锐利如剑，“让我离开妖界的时候，你还不是这个态度。”

“因为，我去了一趟百烬城，发现了一些线索。”夜雪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反而更深沉地锁住她。

“什么线索？”孟轻岚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

夜雪取出折枝，“此剑名为折枝，是我师父收我为徒时传给我的旧剑，我在百烬城中想寻找兵器铺，让修士保养此剑。没想到偶遇云狩，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你曾经揍哭她时所用的灵剑。我也是第一次听闻，化神境修士可分出身外化身，与本尊同时行动。”

他每说一句，孟轻岚的心就沉一分，她强作镇定：“我和风四是至交好友，借用灵剑不足为奇。”

“不足为奇？”夜雪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苦涩，“那半妖呢？子山，你告诉我，世间修士千万，为何只有风四和子山愿意为半妖奔走？而我痴恋师父风四，为何频频在子山身上，感受过无数次熟悉的安全感？”

孟轻岚如遭雷击，这才是他真正认定的铁证。是他推断子山与风四关系最关键的纽带。

灵气瞬间凝滞，饶是以她的修为，心神剧震之下，脚下的飞剑也发出一声哀鸣般的嗡颤，竟向下坠落数尺。

夜雪背后银白双翼猛然展开，闪电般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坚定而灼热。

“子山！”他叫的是身外化身的名字，眼神却像要撕碎所有伪装，直刺孟轻岚的灵魂。

孟轻岚猛地抽回手，降落至地面，周身剑气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缕，在虚空中割裂一道细痕，她脸色微白，心神震荡。

“我……无事，只是你突如其来的话……”她艰难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夜雪打断她，他不再掩饰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炽热、探究、渴望、焦灼，还有一丝恨意，“你在想，我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在亵渎风四？或者……是在用轻浮的态度戏弄子山？”

孟轻岚沉默地看着他，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三百年的修心，在此刻被这孽徒逼得狼狈不堪！

夜雪向前一步，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复杂：“子山，告诉我，我该如何理解我对子山和风四无法遏制的悸动？我试过区分，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移情，只是错觉！但当我看着你时，子山的锐意与风四的温和，你那截然不同的皮囊下，是同一种如青竹般坚韧、春水般润泽的灵魂！你教会我辨别剑心的纯粹，可我现在该如何分辨，我这颗心为之悸动的，究竟是两个不同的人，还是……只是同一个灵魂的两个倒影？”

他幽蓝的眼眸紧紧锁住她，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和不易察觉的脆弱：“师父曾教导我，剑修当诚于己心。我心悦风四，此情如雪落北玄，无改无移。可对着子山，我的心跳依旧因你而加速，每一次凝视、每一次相处，都在加深这种致命的矛盾感。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为何带给我一模一样的心动？告诉我，这让我痛苦又沉迷的相似感，究竟是源于何处？”

孟轻岚的心剧烈地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他是在坦白，但更是在设局，他用矛盾的爱慕包裹他的真实目的，逼她确认灵魂的唯一。

“……夜雪，”孟轻岚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但也有奇异的释然，她别开脸，望向远方苍茫的山峦，“你长大了，感情的事……我无权置喙。”

“但今日你所说的话，无论是关于风四，还是……”她顿了顿，似难以启齿，“关于子山，都超出了师徒或同伴应有的界限，乱了本心。这是我的错，是我未能注意身份，让你产生了混淆和错觉。”

“作为补偿，”孟轻岚转回头，目光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无愧于我的道，我都会答应。”

夜雪幽蓝的眼瞳还闪烁着粼粼波光，在孟轻岚纵容的眼神下，说出自己所求，“子山，师父自从知道我心悦于她后，已然不愿见我，你说任意要求都可以，我不愿让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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