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前絮》
时至酉时,陶府中人已全然知晓陶然高中榜眼之事,虽不甚欣喜,但庆幸终是进士及第,此后也算彻底脱了商籍的帽子,改了陶家的命。今后,门楣光大,顶天立地,夫妻二人面上自是不再同小市民之流。
众人从外至内阵仗摆好,就是不见陶然回来。菜已凉了,小厮跑进来,陶父问道:“人呢?”
那小厮摇摇头。
陶父跺足点拐杖急道:“再派人去找呐!”
原来陶然不在别处,却是找何督喝酒去了。他从来克己,往日除非官家礼节,否则滴酒不沾,今日却主动喝得醉醺醺的,面颊绯红,抻手倒在桌面上。
何督见状一笑,语辞囫囵道:“怎...怎么了,榜眼还委屈你了?”
陶然伏面,闷声闷气地答:“你不懂。”
“我?”何督醉醺醺地指着自己,哂笑道:“我怎么不懂?我以前,就是个...就是个同进士出身。”
他伸出小拇指,眯眼道:“差...就差那么一名,就名落孙山了。”
陶然闻言也抬面而笑。
“我要能进士及第,得高兴死,比范进还疯!怎么了....怎么了?我差一点儿名落孙山,现在还是个京官儿不是?”
陶然笑着摆摆手,要把自己撑起来走回去,几次却都失败了。
“哎,”何督感慨道,“你还年轻,到我这个年纪,就什么都不想,我就想娶个媳妇。”
陶然笑笑,又试图把自己撑起来。
“你还记得...还记得...季府的二姑娘吗?”
“嗯?什么?”
何督笑着指指自己:“我以前,可喜欢她了。”
陶然脑袋懵懵的,却问:“你喜欢她?”
“当然了,”何督起身,打了个嗝,“可是人家,看不上我......看不上又怎么?你看,现在也一把火没了。”
他说着说着,像是有些委屈起来。
陶然摇摇食指道:“你不厚道,这话像是报复解气似的。”
“我有什么气可解啊,人家活着,死了,都看不上我,我告诉你,陶然,我...我没那么小气。”
陶然笑着出气,摇摇头,含糊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何督不觉,仍在劝道:“你啊,把...把自个儿放平,听见没!别总...撅着个读书人的臭脾气,这官场上的事儿,一把火烧了的有,一把火起势的也有,好事还在...还在后头呢......”
陶然终于跨出房门,笑着坐在门槛上流眼泪,半晌后,又爬熊似的伏膝在地爬了两步,才终于站起来走了回去。
陶府仍旧灯火通明,红绸满院,但却一个人也没有了。父母得知陶然在何督处喝得烂醉却不肯回家,气得去睡了,喝令全府上下不得有人照看于他。
到了府内,他不小心撞到桌边,靠着桌腿小憩了一会儿,又踉踉跄跄地往偏院走。静堂在房中答写今年殿试的考题,越写越气,这字字句句分明与季府之变、京城之势严丝合缝地相对,她言辞激烈,写到最后几乎是猛地一丢笔,墨汁重重地溅洒在绢制灯笼上。
她想到季府的火光,父母的惨死,陶母打翻了牌位,正兀自平复着情绪,不想外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响,然后是阵阵呜咽。
静堂几乎从不出这偏院,她想了想,起身出去,见陶然靠坐在月亮门外,嘴里不知含糊地在说些什么。
她看看四周无人,便托起他的双腋往院内拖,又因自己大病初愈没有气力,他又醉成一滩烂泥,试了几次都拽不动。
静堂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道:“我知道你难受,但是难受不解决问题。”
他抬头看她,眼眸含水,含糊问道:“你说什么?”
静堂蹲下来,替他理了理头发,温言道:“陶然,我不喜欢你喝酒,答应我,以后不要这样醉醺醺地回来。”
他意识不清,眼皮有些迟钝,向上翻着似的一点头,囫囵道:“好。”
她看他一阵,说道:“你没太醉,自己进来。”
语罢,便转身回去了。
一刻左右,陶然便自己开了房门,他似是比刚才清醒了些,步伐迟滞地走到案前,把静堂写的策卷拿起来看,半晌后放下,嗤嗤笑着:“比我答得好,肯定也比那谢正秋好,可惜......”
他又像醉了,坐下来道:“朝廷定会说是叛逆之论,不能发见。”
静堂道:“不能发见不是因为叛逆之论,而是因为我是女子,这份策论就根本呈不到那狗皇帝面前。”
陶然凑到她面前,问道:“怎么,你很想做男子吗?”
静言被他的酒气熏得难受,却仍一步也不肯退:“对,我很想。如果我是男子,就不必这么迂回,就能亲手报仇。”
他笑道:“你要是男子,早被朝廷下令逮捕了,根本不可能好好活在这。”
“陶然!”静堂怒了,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一吼叫他清醒了些,嘴上却也不肯退,反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她点点头,心已凉了一大半:“真话就是这样,借着半醉说出来,醒来的时候也有借口。你放心,若你心里觉得我是累赘,我不会缠着你。”
语罢,她便从床上起来,径直往外走,陶然一把拉住她,半晌没有说话。
两人侧身相连,朝向相对,她身长至他的脖颈,头顶都是他温热的呼吸。
“对不起,”他道,“我今日心情不好,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你的情绪。”
她也冷静下来,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不要走,颜颜,我不想一个人,你陪着我好吗?”
静堂转身,问道:“你能保证今后不再说那样的话?”
“我保证。”
“好,”她点头,沉声道:“你不需要我的安慰,我也不会认为榜眼是无上荣耀,像旁人一样叫你认命。”
陶然闻声眼睛亮起来。
静堂道:“你听好,谢正秋不过是靠着谢渊,他远远比不过你。真正叫你不再难过的,是你确实证明自己比他好,叫世人看见,他谢正秋是状元又如何?他就是桩桩件件都不如你。”
陶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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