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得不轻》
颢珍珠从天未黑尽就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日凌晨才醒来。
冷月正悬在天边,苍青色的天泛着铁锈色。
昨日得知阿耶阿娘安好的消息,她紧绷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松弛下来,昨夜睡得又香又沉,直到饿意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有些迷糊,忍着饥饿又趴回去睡了会儿,才再次醒来。
天边开始泛白,天色渐亮。
颢珍珠低头查看受伤的手指,掌心的伤痕已经愈合,只是触碰时依然刺痛,指腹和指尖的伤最麻烦,有部分皮肤已经脱落,需要重新长肉,新长合的皮肤既薄又紧绷,动一动便钻心地疼。
风寒药和伤药静静地放在桌上,她不记得是谁给她拿药治伤,也许是她的婢子芸香。
她猜测,可能是四皇子萧景行决定软禁她,不准任何人伺候,所以就把婢子们都赶走了。
阿耶的信中说要诈降取胜,两军谈判需要时间,估计她短时间内无法收到阿耶的信了。她回忆起之前去寻阿耶时,带着府中众人破府门,萧景行的手下极力阻止,不知道今日还能不能出府,若是可以,便能在城中寻找他叛国谋逆的证据。
她曾跟着阿耶看过不少资料和文书,对军情军令的细节都有所了解。
只要能找到盖有萧景行私印或伪造皇帝玺印的军队调动文书,与使臣的通信,或者叛逃将领的供词,甚至是攻城当日的檄文笔迹,只要能与萧景行的书信笔迹相符,便能成为证明他叛乱的有力证据。
即便没有,能找到萧景行心腹家臣的供词,或者攻城前萧景行极其麾下大量变卖田产兑换军资的票据,只要这些资料能体现出军资军备异常,也可以作为四皇子反叛的证据。
然而,这些文书资料都掌握在萧景行极亲近之人的手中,她轻易不可能拿到,若是找机会接近萧景行,或许还有机会一试。
萧景行初次见她之时,表现出极亲近的样子,不知道从前的情谊还剩几分,够不够她坐下来与他叙一叙旧。
感觉有些难,他既然能诬陷阿耶叛变,与她还能有什么情谊可言?
颢珍珠想到种种,轻轻叹了口气,眼圈红了。
阿耶阿娘被袭的消息传来那日正是她的及笄之日,半个月之前他们一家人还在欢喜地商量细节,阿耶阿娘为她精心筹办了庆典,所有的首饰、宾客、宴会都已准备好,然而天降变故,一家人差点死别。
阿耶阿娘此时正在军中筹划,一定焦头烂额,或许还受了伤,怕她担心便不敢在信中告诉她,想到这里,她就心疼地直掉眼泪,浓密的下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模糊了视线。
她在手背上挑了块没有伤的好皮肤擦擦眼泪,不能气馁,她一定可以找到证据,等到阿耶阿娘凯旋而归。
颢珍珠选了两根愈合情况较好的手指,把衣服穿好,简单为伤口涂了药,然后走出房间觅食。
前几日她一直吃府中剩下的点心果腹,但昨晚最后一份存货也已吃完,她只得去厨房找食材,自己动手。
果蔬都是每日现采买,所以厨房里几乎没有,米和盐尚有许多存量。
颢珍珠决定做粥喝,这个难度比较小,只要能把灶膛里的火点燃,就能吃上饭。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火点燃,把米和水放进锅里后,又蹲在灶下守着柴火。
火光在黑暗的灶膛里跳跃,盯着看久了,眼睛有些发晕。
恍惚中,她看到火舌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接着脚下的地面也开始震动。
颢珍珠瞬间清醒过来,她在军营待过,立刻就分辨出,这是大批军马奔跑时,马蹄踏在地面发出的声音。
颢珍珠又惊又喜。
难道是阿耶阿娘回来了?!
声音越来越大,地面持续震动,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哭喊声。
东边的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但并未见朝霞,马蹄踢起的沙尘弥漫在空中,给眼前的一切镀上一层躁动不安的铜色。
颢珍珠心里蓦地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急忙将灶膛里的柴火拉出来踩灭,抓起雁翎刀冲出门,节度使府门口已经无人把守,四周死寂无声,与城门口方向的刺耳哭喊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颢珍珠飞速骑上青海骢,往城门处狂奔。
街道上断壁残垣,杂物横飞,地上堆积着翻倒的菜筐、破席子、散落的包袱,逃难的百姓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哭喊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场景一片混乱喧嚣,秩序全无,人心惶惶,一种乱世即将到来的恐惧感蔓延开来。
突然,颢珍珠被流民推到角落里,青海骢受惊扬起马蹄,打转嘶鸣。此时城门口传来高亢刺耳的兽角声,一声、两声、三声,带着无尽的压迫感,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声音很熟悉,颢珍珠隐约记得在哪里听过,有点像死囚犯行刑前的号子。
大宣初立时,前朝余孽与反贼们一度横行,军中征战的号角厉鸣三声后便意味着行刑,不仅能威吓叛军,更威吓天下。
这个传统沿用至今,后来为使用方便,大理寺在此基础上改良,鼓角变为兽角,声音更加尖利刺耳,将军中征战的号角变奏,依旧是厉鸣三声之后开始行刑。此后各地狱所都沿用此号,用以震慑百姓不可枉顾朝廷律法、犯上作乱。
兽角声厉鸣三声即停,戛然而止,天地间陷入死寂,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
乱民们更加惊惧,有人举着手哀嚎,有人捂着耳朵痛哭,有人尖叫着奔向四处的藏身处。
颢珍珠被被涌动的人流连人带马撞翻,她在青海骢倒地之前跳马,还是没站稳跌了一跤,受伤的手指撑在地上,刚愈合的伤口被撕裂,伤口处开始往外渗血,十指连心,疼痛蔓延至全身,颢珍珠疼得颤抖。
但她顾不得这些,她连忙伸手拦住一个狂奔的男子,那男子一脸戾气,猛地将她的手甩开:“滚!别挡老子逃命!”
颢珍珠踉跄了一下,又赶忙拦下一位妇人,那妇人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恐惧,颢珍珠急切问:“前方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哭道:“攻城.......攻城了,我们被赶进来,都得死.......”
说罢,她抱着孩子转身飞奔进了旁边的巷子。
远处火光冲天,淡青白的清晨被迅速染红。
攻城?
那肯定不是阿耶阿娘凯旋归来,颢珍珠的心情瞬间从兴奋转为迷茫,再到彻底的恐惧。
因为她知道攻城意味着什么。
两军交战,一旦城破,城内百姓的性命就全交付在攻城将的良心上,若对方心地仁慈,便只是占城,若对方心狠手辣,便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城中很快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她跟着阿娘看过许多兵书,知道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即使是当今皇帝灭后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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