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毫无征兆驾临刑部衙门，刑部尚书庄廷玉诚惶诚恐于正大门前跪迎，其身后跪着刑部左侍郎乔樾、刑部右侍郎章简之、刑部下辖四部及十三清吏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之流。

翻身下鞍的周妄将马鞭随手扔给一个小黄门。

又有一个小黄门看到周妄的眼色，对着刑部众官员道了声“免”。

头发花白的庄廷玉方颤巍巍起身，其身后众官员也纷纷起身。

庄廷玉跟在周妄身后，恭敬提醒周妄议事堂的方位。

周妄与庄廷玉闲谈了几句不要紧的话，切入正题道：“查封芥子书坊的文书发出去了？”

庄廷玉：“殿下，刑部已敲定了查封芥子书坊的文书正稿，正待用印——”

周妄打断了庄廷玉的话。

“不必用印了，芥子书坊与《如意书》一案毫无干系。”

“殿下，可是这《如意书》是芥子书坊印刷的。”庄廷玉道。

“但《如意书》中指责国母之言并非芥子书坊印刷，你们刑部要查《如意书》一案，是要抓住诽谤国母之人，不是殃及无辜，妨碍民生。”周妄面目温和，但话音却给听者无形的压迫感。

庄廷玉赶忙应了七八声“是”，转首吩咐乔樾听从皇太子之言不必再查封芥子书坊。

乔樾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一行人来到议事堂，落座的周妄依次垂询庄廷玉、乔樾、周妄关于刑部近来的公务事宜。

轮到乔樾对答时，周妄不仅问得细致，话里话外总挑乔樾的错处。

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太子在针对乔侍郎。

乔樾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君臣一番言辞交锋。

乔樾没落下风，周妄也没占上风。

倒是其他刑部官员听得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

乔樾从刑部衙门下值，打马路过朱雀河旁的街市。

紧紧跟随他的骨玉提醒道：“大郎君，那炙猪肉摊前的几个小娘子，好似是咱们家的九娘子和她的几个婢女。”

乔樾勒紧马缰，按着骨玉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乔桢正与她几个婢女有说有笑在吃炙猪肉。

乔樾翻身下鞍，快步走近乔桢。

乔桢正用竹签叉一块肥瘦相间、滋滋冒油的炙猪肉。

捧着装炙猪肉的油纸包的蔻珠道：“九娘子，大郎君过来这边了。”

不等乔桢将那块炙猪肉送进嘴里，蔻珠、绿翘她们已开始向乔樾行礼。

站在最后面的凌霄行过礼后得了乔桢一个眼色，欲要往南街去。

骨玉闪身挡住凌霄的去路，“大郎君和九娘子都在这儿，你去哪里？”

乔桢赶紧扯了个谎道：“我新买的一盒珠花落在了南街的珍宝斋里，凌霄是替我去取回来。”

乔樾察觉出一丝端倪，命跟着自己的一个小厮随凌霄一起去取回珠花。

乔桢又给银鱼使了个眼色，银鱼立刻打圆场道：“九娘子，那盒珠花与您今日买的东西一起让人送回家里了，您忘记了？”

乔桢干笑了几声，“我忘了，我忘了，瞧我这记性。”

乔樾明白乔桢在刻意隐瞒什么，不去深究，只道：“家里的饭不香，在外面偷吃炙猪肉，不怕奉娘知道了唠叨你？”

他用指腹撇去乔桢唇边沾的一颗肉粒，又见绿翘提了四个油纸包的炙猪肉。

“还买这么多炙猪肉回去，打算藏到哪里偷偷吃？”

乔桢低着头搅弄手里的帕子。

“那是给六姐姐、七姐姐、八姐姐、十妹妹的，一人一包炙猪肉，我今日出门前她们要我带回家的。”

家里的姊妹中只有她一个能够出入自由，当然这自由也是卫国公和乔樾许她的。

“那我的呢？”

乔桢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啊”了一声。

乔樾饮食一向以精致清淡为主，这炙猪肉他定是碰也不想碰的。

“那给阿兄买的炙猪肉呢？”

乔樾又道。

“阿兄不是站奉娘那边吗？你们不是不许我吃外面买的不干净的吃食吗？”乔桢问道。

“这炙猪肉你今日想必吃了不少吧。你买一包炙猪肉给阿兄吃几口，若这炙猪肉不干净，阿兄与你们一起肚子疼。届时奉娘若查问起来，我也好给你打圆场，说这炙猪肉是我买回家来给你和六娘七娘她们的。”

乔桢明白了乔樾的用意，是怕她们这些嘴馋的小娘子吃了这炙猪肉闹肚子遭家里长辈数落，若真是这样，买炙猪肉回家的她就成了罪魁祸首。

从小到大，乔樾主动给她当替罪羊的次数数也数不清了。

乔桢挑了一块偏瘦的炙猪肉喂给乔樾吃。

“是不是很好吃呀？”

乔樾咽下后，轻轻“嗯”了一声，很快皱起了眉头。

“龟龟，你爱吃的七宝坊的咸蛋黄肉粽，趁热吃几口。”拎着几个油纸包的俊雅少年走近后，见到乔樾也在这里，整个人呆若木鸡。

乔樾算是明白方才凌霄是要去给与妹妹私会的章简之通风报信。

乔樾冷哼了一声，对章简之更加没有好脸色。

“你今日向庄尚书说身体抱恙要早退半个时辰，恙在哪儿？我竟在你身上瞧不出一点恙。”

“阿兄，你莫凶简之哥。”想要为章简之说话的乔桢被乔樾拉起她的手。

小厮牵来乔樾的马。

乔樾半抱着送乔桢坐上马鞍。

乔桢还想说几句话，却听乔樾道：“你今日为了一个外男向我扯谎，回家我要好好罚你。”

章简之一听这话急了，将手中拎的几个油纸包塞到骨玉怀中，一把将正要上马的乔樾扯下地来。

“阿樾，我与龟龟的事，是过了明路的。你家老太太、几位夫人还有我母亲都默许我与龟龟来往，你迟早要做我大舅子的。”

说罢，章简之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

“想认我家大郎君做大舅子的小郎君们可以从卫国公府门口排到元京城门外，难道人人可堪配我家九娘子？”骨玉将乔樾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论家世，章简之是章氏旁支子弟，被过继给当时未有一儿半女的庆阳长公主和英国公章衡做嗣子，后庆阳长公主生下女儿章凝之后便伤了身子难再有孕，章简之顺理成章成为英国公世子，通过科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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