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阿兄!》
淳化二十一年六月三十日,乔桢突发恶疾暴毙于飞鸿院中,而乔老太太、兖国长公主、姜夫人为不影响乔娢、乔姝、乔妩的婚事,命人用一口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装殓乔桢所谓的尸身,又匆匆忙忙将人下葬入一块风水宝地,这丧事就算办好了。
对外,只口不提乔九娘子暴毙之事。
怕红白喜事对冲,给乔娢、乔姝、乔妩招惹晦气。
且卫国公府的三位小娘子嫁得如此之好,乔老太太连为乔桢之死伤心的时间都不多,甚至不如服侍过乔桢的那些丫鬟婆子悲痛,更别提即将嫁女的兖国长公主和姜夫人,她二人只觉乔桢死得不合时宜。
姜夫人也算扬眉吐气,亲女儿乔姝和养在自己名下的乔妩都成了章皇后的儿媳,她们虽不是太子与端王的正室,但将来无论是太子还是端王继位,自己的儿子乔棠在朝中都会得到重用,很可能入阁成为大学士甚至成为大梁朝的首辅。
就连兖国长公主待姜夫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不再那么趾高气昂。
兖国长公主除了为女儿乔娢即将出嫁而喜不自胜,自己唯一的儿子乔楹又被正式册封为卫国公世子,虽然乔楹已经有襄阳郡王的爵位在身,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抢去了夫君心心念念的亡妻林氏的儿子的爵位,她就有一种大仇得报、大恨已消的痛快。
故乔樾去向乔老太太说要搬到外面自立门户时,兖国长公主不停在旁帮腔,姜夫人也跟着兖国长公主的口风帮腔,乔老太太只好答应乔樾,但要求乔樾至少三日回一次家陪她老人家吃饭。
长房的大势被紧紧攥在兖国长公主手上,将来这整个卫国公府都是她所出的五郎君乔楹的。
乔老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理公府后院的闲事,只一昧积攒棺材本想要等自己死后全部留给长孙乔樾。
乔娢、乔姝、乔妩接连出嫁后,偌大的卫国公府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这一日,寿安堂的乔老太太老泪纵横,对着来探望自己的长子也是卫国公道:“大郎的母亲死得早,若林氏还在,兖国长公主没有嫁进来,大郎早就成了卫国公世子,没准大郎已娶妻生子,是我当年一念之差,耽搁了大郎的一辈子啊。”
因老卫国公嗜赌成性,乔老太太还是卫国公夫人时,府中已经亏空到连主子吃得珍珠米都不能顿顿供应齐全的程度。
林氏一介孤女来投靠她这姑姑,她将林氏养育成人嫁给长子,又拿林氏带来的百万家财填补了公府的亏空,最后为了家族荣耀干出卸磨杀驴那等不仁不义之事。
整个卫国公府都对不起死去的林氏,也对不起林氏留下的唯一血脉乔樾。
“母亲,如今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公府如母亲所期盼那样昌盛兴旺,何必再提当年的伤心事呢。”卫国公一想起惨死的林氏和早夭的长女,亦红了眼眶。
他终于养大了长子乔樾。
凭长子如今的本事,即使兖国长公主对长子痛下杀手,长子也能应付得来。
为人父,他已尽责。
为人子,他已尽孝。
唯独为人夫,他亏欠林氏的,永远也偿不尽了。
“铭儿,你听母亲的话牺牲了这么多,你能原谅母亲吗?”乔老太太摸着长子斑白的鬓角,长子才刚过三十五岁的生辰,却已长了这么多白头发。
“儿今日再拜陈三愿——”
卫国公跪在乔老太太座前。
“一愿母亲千岁——”
“二愿娘身常健——”
“三愿北园少哭声,生死总关心——”
三拜之后,乔老太太抱着长子的头痛哭:“儿啊~母亲错了~母亲知道自己错了~你难道就不愿意为母亲而留下来吗?”
“儿未曾有负过卫国公府一日,更不曾有负过母亲一日,母亲若疼惜儿,便能理解儿想与林氏生同衾死同穴的愿望。”卫国公挣脱了乔老太太的怀抱,决绝起身离开。
乔老太太望着长子离去的身影,捶胸顿足道:“我的铭儿~他才三十五岁啊~这似锦的前程他不要~他只要林氏~是我的报应~是我的报应来了~”
乔老太太一口气没喘上来,哭晕了过去。
*
是夜,卫国公主动来少悔堂找乔樾下棋。
乔樾仍旧是冷脸对他这个父亲。
“你很早就不愿呆在这个没有你母亲妹妹的家了吧?”卫国公在棋盘上落下一枚白子,“是因为龟龟在,你才愿意留下来的。她住过的飞鸿院,你应当不敢再踏进去第二次。”
“爹爹没再踏入母亲生前住过的萱草堂和妹妹住过的春日斋,也是这个缘由么?”
卫国公不答,一滴泪顺着他的面颊滑落,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乔樾前世便弄清楚了他母亲林氏的真正死因。
“公府里的这些人挥霍着我母亲带来的钱,又去讨好那个真正害死我母亲的女人,他们一个二个享尽儿女之福、天伦之乐,唯独我母亲含恨九泉。爹爹,倘若我将这些没心肝的白眼狼全部弄死,依我母亲生前怜贫惜弱的性子,第一个不能宽恕我的人便是天上的她吧。”
前世他独揽朝政大权后,便肆无忌惮将乔家这些人像猪狗一样围杀,但他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在泣泪,在怪责他造了那么多杀业。
原来大仇得报只能带给他一时的快意,后来就是夜夜噩梦。
他不怕鬼魂索命,只怕他在意的那些人、他深爱的那个人自此再不肯入他的梦。
便如前世十八岁就死了的乔桢,从未入过他的梦。
最残忍的是他活得越久,乔桢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是的,时间就是这么毫不留情,会让人生一种淡忘亡人的病。
他后来明白周妄为什么要那么偏执地在乔桢死后三日殉情,因为失去她的每一日都是在煎熬人寿。
纵然他权势滔天,也做不到令死者复生。
就算他后来见过许多身上有乔桢影子的小娘子,他也知道那不是她,无人能代替她。
这世上只有一个乔桢而已。
“阿樾。”
卫国公的声音让乔樾回过神来。
“我从不担心你的仕途,只忧虑你的情路。你不得不承认,你虽嫌弃为父,却也像极了为父。”卫国公将准备好的私印放于棋盘旁,“你母亲当年带过来的百万家财,我悉数归还于你。但你母亲有一件遗物是留于我的,算为父求你,将那件遗物还与我。”
那是一支凤头钗,金凤眼睛上镶嵌的明珠已经泛黄了,人老珠黄,人老珠黄,确实不是虚言。
卫国公摩挲着那支凤头钗,仿佛上面还残存着亡妻的体温。
“阿樾,你母亲和我都希望你一世平安就好,你用情不能至深,至深伤人伤己。”
那盘棋并没有下完,卫国公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少悔堂。
乔樾命骨玉来收拾棋盘。
骨玉边拾起白子边道:“公爷下棋可真有意思,这样下,不是直接把自己困死了吗?”
乔樾扫了一眼棋盘上的白子,仿佛明白了什么,冒雨奔去了东园的外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他母亲的画像映入眼帘,而他父亲跪倒在那画像之下。
父亲颈上插着一支凤头钗,鲜血染红了父亲身上泛黄且宽松的白衣。
乔樾跪坐在他父亲身后,浑身颤抖,伸手去探他父亲的鼻息。
没有气了。
他抱起父亲尙有余温的尸身,没想到父亲消瘦如此,只摸得到硌得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