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废攻重生日常》
门狠狠地关上,也像是一个巴掌,不留一丝情面地扇在了乔清宛的脸上。
即便是流落祝府,为奴为婢,他也为曾被人如此粗暴地对待过。
乔清宛毕竟才十七岁,被如此对待一次就罢,哪里经得起第二次,当即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他深呼吸一口气,恨不得掉头就走。
可脚方迈起来,还未往前走几步,脑海中又再度浮现出武思忧病的形容虚弱的模样。
虽然武思忧的病在遇到他之前就有了,但不可否认,他自己也是导致武思忧病的更重的直接原因。
倘若他现在抛下武思忧就离开,那不过三日,就会有人在桥洞下发现武思忧的尸体。
想到这里,乔清宛咬紧牙关,狠了狠心,抬起手,用力擦干净脸上的眼泪,直到脸颊上浮现出些许红痕,他才继续朝下一家人走去。
等第三家的人刚打开门的时候,还未等那家的主人说话,乔清宛便噗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磕在门槛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止住了主人关门的动作:
“并非有意叨扰,实在我家相公病重,求您帮帮我吧!”
言罢,他又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磕得自己头晕眼花,都没等到那家的主人开口。
乔清宛:“........”
他心中登时凉了半截,只觉一颗心都坠到了谷底,冬日尚且还未下雪,他却莫名尝到了冰天雪地的滋味,冷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发抖。
难不成,这一回他又要被赶走吗?
正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犹豫要不要去下一户人家的时候,那家的主人开了口:
“我不是郎中,你还是找别人寻求帮助罢。”
言罢,他就想关门,却被乔清宛伸出手挡住即将要关闭的门扇:
“我并非是想要您医治我的相公,只想借您的药壶一用........”
乔清宛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房屋主人的脸色,又轻声道:
“若是能在您这里买一些食物,那就更好了。”
房屋主人闻言,稍稍有些犹豫。
乔清宛见他没有马上答应,便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十文钱,放在掌心上,摊开给房屋主人看:
“烦请您给我一些食物吧。”
房屋主人见有钱拿,本来就犹豫的神情,看起来更加犹豫了。
他迟迟不答应,搞得乔清宛的心也七上八下的。
正僵持间,乔清宛忽然觉得鼻尖一凉,有一滴水掉了下来,落在他的脸上。
他微微抬起头,只见头顶乌云聚拢,余光里的天幕已然暗下来,院子里飞沙走石,风声大作,将院子里晾的被子和衣服都快吹走一半了。
要下大雨了。
“孩子他爸,还在愣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收衣服。”
乔清宛眼角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脸。
那女人容貌普通,穿着浅褐色的粗布麻衣,头顶上罩着一块布,挽起头发,一边从里屋跑出来,一边喊道:
“快来收衣服。”
房屋的主人匆匆地应了一声,赶紧转过头去收衣服了。
乔清宛没得到他的回答,走也不是,进去也不是,跪在地上发怔。
雨越下越大,淋得乔清宛的脖子上全是水。
“孩子他爸,那个乞丐怎么还不走。”妇人把衣服和被子都收回屋里去了,站在屋檐下,看着乔清宛跪在泥地里,奇怪道:
“你没跟他说我们没钱给他吗?”
“我说了,他说他不要钱,还给我们钱。”
“不要钱?!怎么可能?”妇人奇道:“哪有乞丐不行乞的?”
“那人说他相公病重了,想借我们的药壶一用,顺便要点吃的,作为交换,他愿意给我们十文钱。”
房屋主人说:“我嫌麻烦,就没答应。”
女主人闻言,顿了顿。
雨越下越大,将屋外的乔清宛浑身都沾湿了。
乔清宛只觉自己从来没有活的这般狼狈过。
其实他大可不必做到如此,但他心中尚且还有良知,只知他此刻若不豁出去,武思忧就没得救了。
雨水将衣袍浸泡的湿透,刺骨的冷意从皮肤一路往骨髓处钻,乔清宛冷的浑身发抖,膝盖也跪的刺痛。
但他依旧没有离开。
房屋的女主人见他如此执着,犹豫了许久,抬头看了看天,只觉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想了想,便道:
“雨下的这么大,他若是倒在我们家门口,到算是我们的罪过了。”
男主人道:“娘子的意思是?”
“把药壶借他吧。”
女主人道:“再将牛棚借给他们避雨。”
男主人思考了半晌,点了点头,“好。”
言罢,他便转身进屋,拿了一把伞,撑开挡住瓢泼大雨,走进雨中,来到乔清宛面前,抬高声音道:
“我娘子心善,将牛棚借给你们避雨,你带着你相公进来吧。”
雨声太大,乔清宛第一遍还没听清,在得知房屋主人愿意让他们进来避雨之后,登时欣喜若狂。
“多谢!”
乔清宛信守承诺,将十文钱交给了房屋的主人,随即返回桥洞,艰难地将发烧昏迷的武思忧背起来。
武思忧随着难民来到此地,吃不饱穿不暖,人很瘦,但乔清宛仍旧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腰都快被压断了,才把他拖进牛棚里。
牛棚还在漏水,滴滴答答往下渗雨水,落在两个人身上。
牛棚地面上铺着稻草,牛粪很脏很臭,顺着风一阵一阵地往乔清宛和武思忧的脸上扑。
乔清宛快被臭晕了,忍着想吐的欲望,将武思忧放到牛棚的一角,用稻草铺盖在武思忧的身上,防止他受凉,才拿着药,借了主人家的厨房,开始给乔清宛煎药。
中药很难煎,乔清宛足足熬了快要一个下午才熬出来,用碗盛了,给武思忧端去,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
此刻临近傍晚,雨也停了,四处炊烟升起,主人家的厨房也生起了柴火。
饭菜的香味一阵一阵地往乔清宛的肚子里钻,他饿的头晕眼花,要不是从小到大深入骨髓的礼仪在潜意识里克制着他的行动,他早就冲进主人家大吃一顿了。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
武思忧半梦半醒之间,也被饭菜的香味饿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人还未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嘴巴就自动问道:
“什么味道.......好香啊。”
他的眼睛缓缓睁开,入目是乔清宛的脸,下意识道:
“娘子,你是不是给我做好吃的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乔清宛为了救他,在雨里泥里进进出出,闻言没好气道:
“西北风吃不吃。”
武思忧:“........”
他委委屈屈:“娘子,你好凶。”
乔清宛直起眼睛瞪他,指了指自己脏兮兮的湿裙摆:
“我为了救你,在雨里泥里跪了这么久,求爷爷告奶奶地给你一个安身之地,又费老大劲儿把你搬过来,还亲自给你熬药喂药,你醒来不说谢谢也就罢了,还嫌弃我凶?!”
武思忧闻言,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才忙道:
“是我说错话了。”
他像是做错事的小狗,伸出两个手指,小心翼翼地拉住乔清宛的衣摆,轻轻拉了拉:
“对不起,娘子。”
乔清宛没给他好脸色,给了他一个白眼。
两个人又冷又饿,抱着膝盖,坐在牛棚里,左边是牛屎,右边是别人家的饭菜香,头顶是时不时又滴下一点雨的草棚,无助又凄凉。
漫长的沉默。
最后还是武思忧先受不了,转过头,看着乔清宛,小声道:
“娘子,你饿吗?”
“饿。”乔清宛说。
“那我们要不要用银子买一点吃的?”武思忧试探道:
“我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
“我身上没有散钱,要是让那一对夫妻知道我们身上有银子,我一个双儿,你一个病人,根本敌不过身强力壮的男主人,到时候别说吃东西,银子不被抢都不错了。”
乔清宛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暂且忍忍吧,忍到明天早上你烧退了,我再出去给你买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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