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惑》
我讨厌阳光。
尤其是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一样黏腻地涂抹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没有空调和窗帘,靠窗的位置简直堪比蒸笼炙烤。
我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宽大的校服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十月份的阳光还很灼人,但我需要这些布料来遮盖自己——遮盖那些从肩膀、手肘和脊椎凸出来的骨头。
“繁郁,你又不吃午饭吗?”
我猛地抬头,刘海滑下来遮住了右眼。
是班长林小雨,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便当盒,里面装着色彩鲜艳的饭菜。
我能闻到米饭和熟肉的香味,胃部条件反射地绞痛起来。
“我不饿。”我把头转向窗外,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干涩。
其实我饿得要命,从昨晚到现在只喝了一瓶水。但我的钱包里只剩下七块钱,那是明天一整天的饭钱。
林小雨叹了口气。
那种熟悉的、带着怜悯的目光又来了。
“你这样下去会生病的。要不要尝尝我的便当?我妈今天做了太多……”
“我说了我不饿!”我的声音突然拔高,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
林小雨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脸上的表情从关心变成了尴尬,最后凝固成一种微妙的厌恶。
“随便你。”她转身走开,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傲慢的弧线。
教室里又恢复了嘈杂。我把脸埋进臂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知道我又搞砸了,就像每次有人试图接近我时那样。但我不需要他们的怜悯,不需要他们像对待一只流浪猫那样施舍我残羹剩饭。
我宁愿饿到昏倒。
“那个...你要不要吃我的面包?”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起头,刺眼的阳光让我眯起眼睛。
站在我桌前的是魏云弥,她逆光而立,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
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豆面包,包装袋上还带着便利店的价格标签——五块钱。
我认识魏云弥,全校没有人不认识她。她是那种天生就活在聚光灯下的人,成绩优异,人缘极好,身边总是围绕着叽叽喳喳的女生。
她留着齐肩的黑发,发尾微微内扣,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笑起来时右脸颊有一个小小的单边酒窝。
“我不需要。”我生硬地回答,喉咙因为干渴而发紧。
魏云弥没有像林小雨那样退缩。她直接拉开我前面的椅子坐下,把面包推到我面前。
“我看你每天都不吃午饭。”她的声音很轻,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这个给你,我不喜欢吃甜的。”
我盯着那个面包。红豆馅的香气透过包装袋钻进我的鼻孔,唾液不受控制地在口腔里分泌。
五块钱,相当于我半天的饭钱。
“为什么?”我警惕地问。
魏云弥歪了歪头,从窗隙漏进来的阳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跃。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给我?”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校服下摆,“我们根本不认识。”
她笑了,那个酒窝又出现了。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我叫魏云弥,高一三班,喜欢画画。”她伸出手,“你呢?”
我没有握她的手。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尤其是对我这样的人。我太清楚那些表面友善背后隐藏的嘲弄了。
“繁郁。”我最终只吐出了自己的名字。
“繁郁。”她念着我的名字,声音像在品尝某种稀有水果,“真好听,像一首诗。”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她凭什么这样评价我的名字?她知道这个名字背负着什么吗?
贫困、耻辱、永远洗不掉的城中村气味。
“拿走你的面包。”我推开那个诱人的包装袋,“我不需要施舍。”
魏云弥没有生气。她慢条斯理地拆开包装,掰下一小块面包放进自己嘴里。
“不是施舍,”她咀嚼着说,“是交易。”
“什么交易?”
“让我画你。”她的眼睛突然亮得惊人,“你的骨架...太完美了。”
我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的目光太过炽热,仿佛能穿透我宽大的校服,直接看到下面嶙峋的肋骨和竹竿一样的腿。
那不是一个正常人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你疯了。”我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魏云弥也跟着站起来,但她的表情依然平静。
“明天中午,美术教室见。”她把剩下的面包塞进我手里,“记得来,繁郁。我会等你的。”
她转身离开,轻快的步伐像在跳舞。我站在原地,手心汗湿,红豆面包的香气萦绕不散。
那天晚上,我躺在城中村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听着隔壁夫妻的争吵和楼上小孩的哭闹,辗转难眠。
魏云弥的眼睛一直浮现在我脑海中——那种专注的、近乎痴迷的目光。
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我。
大多数人看我时要么充满怜悯,要么溢出同情,要么带着嫌恶,仿佛我的贫穷和瘦弱会传染。
第二天早上,我花了比平时多五分钟的时间站在洗漱台的裂镜前。
我撩起刘海,审视镜中的自己:凹陷的脸颊,突出的颧骨,干裂的嘴唇。
我看起来像一具行走的骷髅。魏云弥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中午放学铃响起时,我本想直接回家。但鬼使神差地,我的脚步转向了美术教室的方向。
走廊尽头的门虚掩着,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格格被切割成块的金色耀斑。
我推开门。魏云弥坐在窗边的画架前,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她穿着校服衬衫和深蓝色百褶裙,阳光透过薄薄的衣料,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你来了。”她微笑着,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
美术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空气中漂浮着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墙边堆放着各种石膏像和静物模型。魏云弥面前的画架上夹着一张空白画纸。
“坐那里。”她指向窗边的一把椅子。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阳光直射在椅子上,刺眼得人眼睛发疼。
我讨厌阳光,但它今天似乎没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把外套脱掉。”魏云弥说,手里已经拿着铅笔在纸上勾画。
我僵住了。
校服外套是我的盔甲,我的壳,我唯一的安全感。
没有它,所有人都会看到我火柴棍一样的手臂和凸出的锁骨,甚至我那因为瘦到病态长出喉结的颈脖,仿佛也因为没有衣领庇护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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