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金鳞卫》
“额……雷,吼?”江遥冥思苦想后,有些犹豫地回答。
温郁儒啪地一声将书卷扣上他的头:“不对不对,这也太难听了!”
“你打我干嘛!”江遥拿下头顶的书,迅速翻了起来,“哪里不对了,我这不是说的没错嘛!岭南那边的官话里你好就是这么讲啊!”
卿晗在一旁闲闲坐着,逮到机会便挖苦江遥:“郁儒姐姐的意思是你这官话太过蹩脚!你就差没把我是中原人几个字写脸上了,咱们还伪装什么呀?”
察觉到哥哥警告的眼神,卿晗吐吐舌头,和盯着自己的卿珩做了个鬼脸。
明桃看着眼前几人,叹息一声,又将视线移回桌上这本《岭南方言大全》。这是临楚等人根据多年生活经验编写而成的,厚厚一本包括了所有常用语的岭南方言发音,以及岭南的人情风貌。
这几日她们一直在对即将到来的任务做着准备,其中自然包括了对岭南官话的练习。据临楚所说,临淮王初到岭南那几年,十分忌惮外来之人,生怕是陛下派来的刺客,因此城中常有士兵夜巡的事——不是普通的夜巡,而是专挑人们熟睡后最无防备的这段时间闯入其家中或驿站,将其惊醒。士兵的判断方法是,下意识用官话回应的才是岭南本地之人,其余的则全部押入大牢,拷问后才能放出。
明桃练得着实头疼,思绪有些飘远:“这么多字竟然没一个字是讲吃的。”
她小声的自言自语被坐在她一旁的卿珩听得一清二楚。他笑了笑,也看向手上的册子,距离接到任务到出发不过短短三天,虽说他们已将册子上的内容基本都背得滚瓜烂熟,但还是避免不了出现江遥这样的问题。
作为唯一去过岭南的人,温郁儒一一听过所有人的口音后,无奈道:“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全都装哑了。”
明桃:“……”
这几天大家其实都挺努力的,可惜口音这种事情不是短期努力就能成功,他们今晚就要出发,剩下的时间与其再拿来苦练他们烂到极致的口音,不如拿来好好完善计划。
“岭南那不但湿热多雨,还满是瘴气,除了本土百姓,几乎不会有人去的,咱们五张生面孔出现在那,一定会被怀疑。”江遥摸着下巴,有些愁眉苦脸。
温郁儒点头:“不错,从百越城始,进出百姓都需要有临淮王府的文书手令,更别提咱们过去的消息可能已经泄露,查的只会更严。”
“临楚没说什么有什么法子吗?那他之前是怎么进去的?”卿晗撑着头,也觉得有些难办。
这回温郁儒也摇了摇头。
明桃淡淡道:“临楚十年前便去了,他是借着陛下的名义,随一批赏赐一同入的岭南,那时临淮王虽嘴上不敢拒绝,但背地里却将这批人统统找了各种理由发卖,除了临楚侥幸活了下来,其他一同前去的金鳞卫都死了。”
卿晗心里转着个念头,却不敢说出来。若那一批里面只活了临楚,如何能保证这么多年他没有倒戈?这样看来,他从岭南递来的消息也不一定可靠吧。
“你担心临楚投敌?”明桃看出卿晗的心思,轻笑一声。
被戳中心思,卿晗一时有些愕然:“那,明姐姐,如何确保不他会投敌呢?”
明桃缓缓道:“金鳞楼的消息来源很复杂,既包括了临楚这样外派的信部金鳞卫,也包括陛下登基前就安插在了临淮王府的眼线,除此之外,师父还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看卿晗仍有些不明白,江遥补充道:“嗨呀,就是说咱们不会只把宝押在一个人身上,要是投敌了,递出来的消息自然就会和其他渠道有出入,师父就会派人去处理的。况且楼里和外派金鳞卫的交流都是单线,除去任务的布置,临楚是不会知道楼里其他消息的。”
卿晗点点头,也就是这临楚既不知道金鳞楼有什么人,也不知道金鳞卫要来了。
卿珩听完江遥的解释,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明折果然是故意的,明明赵邝和明折有私兵可用于追杀张遣,却偏偏要派明桃去做。
“那咱们还去找临楚吗?”卿晗盯着桌上的岭南地图,“我们就算进了百越城,离王府所在的南海城都还有些距离呢,虽说任务所需基本都有了,但有他帮忙是不是会更方便一些?”
明桃摇摇头:“临楚的潜伏任务已经结束,剩下的事情该我们去做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嘴角挑起一丝笑意:“至于如何进百越城,我们不知道,但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
南越京城官驿设立在皇城以东的崇化坊,这里靠近西市,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白天尚且算是人声鼎沸,但一过宵禁,火烛皆灭,便只剩月亮做唯一的光源。
赵启不喜暗,就连睡觉都必须要燃着油灯,自他入京,整个崇化坊便再没黑过,官驿每夜辉煌的灯烛足以使得周围一片都亮堂起来,防火的更夫只得更加频繁地敲锣提醒,起初只是一夜五更,后面竟慢慢变成了一夜七更。
好在,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三天之前,更夫便发现,官驿不再如从前那般整夜整夜的灯火通明了。
据说,是临淮王小公子的侍卫比试时用了些下作手段。本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怎的,这启公子却怎么都不肯交人,直说是被冤枉的。陛下也不好用强,只得先将他和他的侍卫软禁起来,再徐徐图之。
更夫嘟囔了句:“娘.的,犯了事还能住这么好。”
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眼官驿的方向,忽觉几阵风飘过自己的头顶,不由打了个哆嗦,搓搓手臂加快了脚步:“这鬼天抽什么风!”
瞧着那更夫走远了,明桃等人才现出身形。
她们漏夜拜访自然不是为了关照赵启究竟怕不怕黑,而是要撬开他的嘴。
江遥带着青仪在城门处等他们,车马丑时出发,时间紧迫,明桃率先翻过了墙,朝那扇微弱亮光的窗户贴了过去。
奇怪的是,一路上她都没有感受到赵启三名暗卫的气息与动静。
她接过这类贴身保护任务,暗卫应当潜伏在房顶或视野宽阔的高处,但谨慎地环顾一圈,明桃十分确定,这三人都不在此处。
温郁儒和卿珩见明桃面露迟疑,匍匐在墙头并未跟上。
“大哥?大哥!”突然,房内传来赵启的呼声。
明桃急忙矮下身,贴着墙仔细听,那呼声急促而彷徨,在寂寂黑夜中回荡,显得格外可怖,但赵启没喊多久便停了,呼吸也重新变得均匀而绵长。
应当只是梦话。
只是,房内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明桃仍然没有发觉任何异动,这简直太奇怪了,那三名暗卫仿佛忘记了自己这个主子。
莫不是他们自己逃回岭南去了?
因赵启被看管着,师父料这三名暗卫投鼠忌器,不会有动作,便只派了简单的士兵在周围把守,并未让金鳞卫参与。
明桃皱眉想了半天,仍然没有头绪,白天这三名暗卫都还出现在了赵启身边,若说要潜逃,怎么偏偏挑了他们来的这个晚上?
她极快极轻地跃上了房顶,并示意温郁儒和青淮一同上来。
“那三名暗卫迟迟不现身,我觉得事情有诈。”虽时间不多,但明桃认为,现在不是闯进去的最好时机。
温郁儒小声问:“难道是我们要来的消息泄露了?”
“泄露了那不是应该带着赵启一起逃吗?这也说不通吧。”明桃皱起眉。
卿珩原本正要说话,突然察觉到什么,面色一凛:“嘘,有人来了!”
明桃同样听到了那道极轻的嘎吱声。
院门被什么人给推开了。
片刻后,一缕若隐若现的白烟自地上飘浮而起,三人面色齐齐一变。
明桃和温郁儒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经常杀人的都知道,若要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一个人,最离不开的就是这迷烟。
卿珩则是基于一个大夫最基本的判断,这烟刺鼻而又辛辣,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明桃和温郁儒齐齐掏出了一颗药丸吞下。温郁儒离他比较近,十分好心地多拿了一颗给他,卿珩迟疑了一下,还是吞了下去。
药丸在舌尖的时候,卿珩辨别了一下主要成分。皂角、细辛、麝香、蟾酥、冰片、牛黄、闹羊花,都是泻火去阴,预防昏厥气闭的良药。
移开屋顶一块砖,看着那白烟渐渐充斥了整个屋子,明桃看着还在睡中的赵启,冷笑一声:“这下真是有好戏看了。”
赵启吸了迷烟,本来还因为梦境紧皱的眉头瞬间便松了开来,显而易见是晕过去了。
看着渐渐靠近他床头的那三道身影,三人有目共睹,若是不插手,赵启这一下晕过去恐怕是别想再醒来了。
最前面那道身影缓缓举起了手,就在他要将刀狠狠刺向赵启的一瞬间,明桃对温郁儒使了个眼色。
温郁儒略略点头,抽出腰间环绕的长鞭,狠狠一扫,半个屋顶的瓦片顺间都被击了个粉碎!
碎瓦砖石纷纷坠落,巨大的响动让屋内三人都顾不得去杀赵启,而是急急抬头朝屋顶看去。
这一抬头同样使得屋顶三人看清了他们的模样,明桃眼神一凛,果然是赵启的三名暗卫!
温郁儒飞身而下,脚尖点地的瞬间便将长鞭甩出,直朝三人脖颈而去。
那鞭子速度极快,鞭身布满倒刺,又因为占了先机,竟生生绞死了其中一名来不及避开的暗卫,那暗卫还未从惊惧的表情回过神来,头却已经啪地落了地。
剩余的虎成和玄平心里一惊,堪堪躲开这条如蛇的长鞭。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今日任务恐怕是完不成了,齐齐后退一步打算撤退。
明桃看向一旁的卿珩:“快,不论用什么法子,把赵启弄醒。”
说罢,她也跳了下去,拔出扶光,正好拦住玄平和虎成的退路。
四人僵持在原地,玄平和虎成背对背站着,怎么都不明白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是哪里来的。
“怎么,认不出我了?”明桃讽刺一笑,转了转手中扶光,身形一闪便将剑架到了玄平的脖子上,“敢在官驿杀人,你好大的胆子。”
玄平知道,这里不是岭南,本就不占地利,此时外面说不定全是南越侍卫,硬拼不是个好办法,只能勉力平静下来,端详眼前的女子。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却意外地给他一种熟悉感。
他盯着眼前女子明亮的双眼,电光火石间,突然明白了这熟悉感是从何而来。
一样的英气勃勃,一样的圆眼,只是多了几丝狠厉。并且,身上同样背了把剑。
是那天将他打下台去的少年!
“你果然是女的!”玄平咬牙切齿,心中不免多了一丝绝望。不出意外的,这几个肯定都是金鳞卫了。
若是只有明桃一人,他或许还会考虑打上一场,但眼下他和虎成已经失去先机,又在官驿这种离皇城极近的地方,想要硬拼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玄平不愿输了气势,朝她的手腕看去,恶狠狠地笑:“我送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
听到这话,卿珩施针的手顿了顿,心中划过一丝无名怒火。
明桃将他语气中的挑衅意味听得一清二楚,但丝毫不在意,只是将扶光又往他的脖子送了几寸,强迫着他转过头去,面向尚在晕厥中的赵启:“我希望你一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温郁儒用鞭子将两人捆好,手上捏着鞭柄,脚踩着虎成的头:“师姐,怎么说?要现在杀了吗?”
虎成想要挣扎,不曾想他越挣扎,那鞭子上的倒刺就刺入越深,痛得他叫出声来。
温郁儒紧了紧鞭柄,好心提醒:“我这倒刺有毒,一会儿眼歪嘴斜了可别怪我哈。”
“没用的废物,别叫了!”玄平啐了虎成一口,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这蠢货!
虎成心里暗恨,迟早都要交代在这了,还装什么装?!但他一向不敢忤逆玄平,也只能闭上了嘴。
明桃盯了会儿地上那头身分离的暗卫尸体,淡淡摇了摇头:“不急。”
虎成和玄平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地上挡路的头颅踢开了去,又没事人一样坐到了赵启身旁。
赵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明桃笑眯眯的脸,差点没吓死。
“我……姑娘,你是何人啊?”赵启头痛欲裂,撑着坐起来,“我不记得跟姑娘有一段啊?”
入京城以来,他借着这张无往不利的脸四处攀花折柳,过得醉生梦死,虽然这几日没法出官驿,只能勾搭勾搭官驿的侍女,但皇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即使是侍女都是各个容貌出挑,因此,看到明桃的一瞬间,他下意识把她当成这段时间他欢好过的姑娘之一了。
说罢,赵启手上突然一疼,这才发现床尾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手持银针,正用警告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这男子生得竟然比起他也不差,赵启这才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毕竟他虽然爱玩,但从不多人运动。
他战战兢兢地摸向自己的折扇,提高了声线:“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官驿!”
“松之,虎成!玄平!”他扯着嗓子吼了两句,半晌没人回应,偏头一看,这才发现虎成和玄平竟被人绑了起来,不但如此,嘴还被堵着。
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赵启脑子宕机一瞬,终于明白了过来,立即慌张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他挣扎着要往床下跑,突然被人扯住了胳膊,眼前晃过暗卫松之的脸。
赵启颤巍巍定睛去瞧,这才发现那张脸下方空空荡荡,他眼前的,竟是松之被人砍断的头颅!
而他脚边,正躺着一具无头男尸,显然就是那可怜松之的另一半了。
赵启尖叫一声,吓得就要再晕过去。
明桃勾唇一笑,丢了手上松之的头颅。这赵启那日比武场上这么嚣张,没想到竟是个花架子。
武功不会不说,胆子还小,这幅模样,跟比武场那天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好不容易把他弄醒,自然不可能让他再晕,明桃冷冷道:“行了,是不是男人,见点血就晕。”
赵启心中怒吼,那是一点血吗,那满地都是血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赵启死死捏着折扇扇柄,手在被子底下不停颤抖。
玄平和虎成被塞了嘴,只能呜呜地嚎。
看着赵启一副把他们当仇人的模样,明桃好心提醒:“我们三个刚刚可救了你的命。”
赵启自然是不信的:“我看是你们三个闯进我的房间意图对我不轨,还杀了我一个暗卫才对!”
明桃懒得废话,转头看向郁儒:“药粉说不定还在他们身上,搜他们的身!”
卿珩则缓缓收起银针,语气冷冽地道:“赵启,如果我们要杀你,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到现在吗?”
这还是明桃头一次看到青淮如此语气不善地对一个人。
明桃有些新奇地看着他,猜想他大概是有些心情不好,毕竟以往他都是彬彬有礼,就算和他们熟悉了也仍然是称呼公子姑娘,还没听过他直呼谁的名字。
赵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啊,他的几个暗卫都没有反击之力了,他要死早死了。
但这年轻男子的语气还是让他有些不爽,自从大哥当上世子之后,除了父亲和大哥,基本没人敢再对他这种语气讲话。因此,赵启仍然不依不饶:“我不信他们要杀我,他们杀我有什么好处?你把我的两个暗卫放开,我要听他们的解释。”
“放开他们,听他们把屎盆子往我们三人头上扣吗?”明桃简直不想再多跟他解释一句,将郁儒搜出的迷药丢给他,“你自己好好瞧瞧吧。”
“这种低等迷药我们从来不用,气味刺鼻不说还容易失败,”温郁儒不屑地摇摇头,“是不是你们岭南的货色,启公子应该一看便知吧?”
赵启的脸色在看到药粉的一瞬间便变得惨白。他不可置信地盯着玄平和虎成:“为什么?你们是受谁的——”
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过来。
他们还能是受谁的指使?他们是父王的暗卫,是父王要让他死!赵启双眼无神,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地发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明桃看着他伤春悲秋的样子,只想冷笑,“动动你的脑子,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着这样的念头!”
“你难道没想过,为什么他让玄平给我下的毒不至于要我的命么?”明桃冷声道,“当日比武,众目睽睽之下,你的暗卫若是强行杀我,只会让你的罪行板上钉钉,半点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你的死还有什么作用?只有一个含冤而死的人,才能被当作挑起动乱的理由!”
赵启几乎说不出话,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
明桃冷笑一声,接着道:“看你没经历过这种事,那我便告诉你,假使刚刚我们没救下你,那么接下来,你就会被你的这三个暗卫用尽一切非人的手段来虐待,紧接着,你的冤案和惨状就会被宣扬到南越的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个茶楼馆舍!赵雍便成了为儿子讨回公道的好父亲,而陛下就成了背信弃义的昏君!剩下的,还需要我再说吗?”
赵启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将明桃吓了一跳。
“有什么好哭的?”明桃几乎有些难以忍受,只能尽量平静语气,试图把赵启拉回正轨,见赵启仍自顾自哭着,她只好拔出扶光,唰地一声架在赵启脖子上,恶狠狠道,“不准哭!”
赵启被女子凶悍的行径吓得一动不敢动,果然没再哭。
“你……你要干什么?”赵启眼中划过一丝绝望,“你要杀我,你就杀吧!反正,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显然是没经历过世事的,要知道,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明桃刚要再说多点恐吓的话,突然听到青淮开口了。
“活不下去吗?那你大哥呢?”卿珩平静地盯着赵启,缓缓一笑,“如果你死了,你大哥该有多难过啊。”
赵启愣了愣,眼神中忽地多了些光彩,只是仍然颤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桃还要说什么,卿珩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走到屋外,明桃甩开了卿珩的手:“你干什么?”
方才被他拉住的地方好似还残留着温度,明桃悄悄将手背过身去,试图缓解心中那丝奇怪的情绪。
这还是清波楼那晚过后,他们第一次单独对话。
“明姑娘,”卿珩走近一步,“我觉得,比起恐吓他,说服他和我们一起走或许会更好。”
明桃又细细想了一遍此事。
赵启的暗卫突然反水刺杀赵启,就是为了临淮王的反叛找一个借口,这次不成,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不管是谁杀的赵启,总之只要赵启死了,临淮王就有借口生事了。
陛下的确想逼临淮王有所动作,这才软禁了赵启。但下毒这事本身就是赵启有错在先,因此舆论上并不落于下风,可若赵启真死了,给临淮王一派抓住机会,那样就麻烦了。
竟然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死,临淮王的狠毒的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明桃提出自己的看法:“与其带上他,不如将他送回楼中严加看管起来,不准他自尽,也没人能接触到他。”
卿珩摇摇头:“宰相几乎日日都派人来官驿询问他的情况,贸然将他移动到其他地方,一定会落人口舌,更何况,明姑娘忘了吗,金鳞楼已不是密不透风了,更遑论京城其他地方。只怕不管在哪都会被有心之人找到。”
“那他怎么会跟我们走?”明桃后退一步,刻意隔开了与他的距离。
卿珩看出她的疏离,沉默半晌,问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明姑娘心里有没有特别在乎的人?”
明桃皱眉看他,不明白他突然抽什么风,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卿珩仍然固执地看着她,眸中墨色沉沉,如漩涡般摄人心魄。
“……”明桃移开眼,败下阵来,“当然有。”
说罢,卿珩并未立即开口,而是定定凝视了她许久,直到她几乎都有些发毛了,卿珩才道:“赵启也一样,我猜他在意的人,就是他的大哥,临淮王世子赵睿,我们可以用赵睿来说服他跟我们走。”
明桃没有否认,在梦里能叫出口的名字,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存在,更别提临淮王世子和赵启兄弟和睦,世人皆知。
“按照这个说法,我倒是担心他会傻到为他大哥去死,给他大哥铺路。”明桃皱起眉头。
卿珩点点头:“正因如此,我们更加要带上他,绝不能给任何人蛊惑他的机会。让他待在京城任何地方都可能会泄露消息,与其让他们得到赵启的尸体,不如让赵启凭空蒸发,虽说无论是失踪还是死亡都会被拿来当引战的借口,但性质是不一样的。”
“要那么麻烦做什么,我直接杀了赵启,再将他碎尸万段埋好,谁能说他是失踪了还是死了?”明桃冷冷一笑。
卿珩失笑:“这也是个办法,不过,若有赵启,或许对咱们进百越城会有所帮助。”
不知为何,明桃被他的语气弄得颇有些不自在,只皱眉点了点头:“那你去哄他跟我们走,我看到男人哭就烦。”
说罢,她便急匆匆转了身。
卿珩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感觉这场景倒是似曾相识,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回到屋内,赵启已经止了哭声,呆呆地躺在床上盯着帐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桃将虎成和玄平打晕,附耳将计划告诉了温郁儒,嘱咐她回楼里禀报,让师父派人来处理掉屋内三人,务必不留一丝痕迹。
“好的师姐,”温郁儒干脆地点点头,走到一半又回了头,迟疑道,“师姐,要么还是先弄死他们呢?这样保险一点。”
赵启听到这话,眼神立刻不呆了,身上也抖了三抖,一个鲤鱼打挺就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卷了起来。
明桃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于是赏了这两人一人一根有毒的银针,示意卿珩赶紧上前去把赵启带出来。
卿珩的手刚碰到被子,赵启立刻大喊:“别杀我,别杀我!”
过了会儿,他喊的话又变成了:“你们不敢杀我,你们要是杀了我,我父王一定会借此出兵!”
看来脑子还算清楚,还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
“……”明桃忍了忍骂人的冲动,“没人要杀你,赶紧出来。”
赵启才不肯信这女子口中的话,只是没想到方才那给他施针的公子力气忒大,脸上笑眯眯的,手中力气却半分不减,硬生生将他拖了出来。
拖完后,卿珩悠悠道:“启公子,我们想同你商量一件事。”
赵启深吸一口气,一张俊脸还惨白惨白的。不过大概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此时他底气足了几分,勉力撑开了折扇,边抖边摇:“你们这些狗金鳞卫,不要以为你们救了我就能随意拿捏我,我知道你们不敢杀我的。”
明桃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杀也有很多方法可以——”
被卿珩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赵启盯着明桃,想起她不但敢手提人头,还能让人一针毙命,突然觉得方才拖他的这位公子都面目和善了起来。
他不自觉地朝卿珩那坐了点。
卿珩一改方才的态度,温和道:“启公子,你知道的,你父王想你死,我们却不想你死,如此一看,要跟谁走是不是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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