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春》
翌日,天未明。
京旻悄然起身出室。
房门轻掩。
云琼羽睫震颤一瞬,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眼底澄澈,不见丝毫惺忪睡意。
她一夜未眠。
京旻掌心的伤才结下薄得可怜的痂,还未痊愈又伤了手臂,像是抬手抵挡时被刀砍伤,几可见骨的深。
云琼眸光滞了片刻,披衫起身,没有惊动下人,独自行至后院,脚步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厢房前,抬手轻轻叩响一声,紧接着,推开一道缝隙闪身进入。
屋内钻进一股寒风,炭盆里微弱的红点闪了闪。
云琼缩了下脖颈,拢住衣襟,微微抬头望向房梁,轻轻唤了一声:“安和姐姐……”
牧安和无声张了个长长的哈欠,伸完懒腰,一个翻身趴在房梁,眯缝着眼瞟向窗外,又幽幽垂落,聚在云琼头顶。
“昙儿,天还未亮呢……”
云琼眸光闪着希冀,“安和姐姐能否带我出府?”
牧安和眉心一跳,慢慢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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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狱衙门外,两排卒役守在门前,比往日更加森严。
云琼躲回巷角,焦灼地踱着步子,拇指无意识掐着食指指腹,一下又一下,不知疼痛,只留下道道指痕。
“追!抓活的!”
一声厉呵忽地惊起一树鸟雀。
云琼身形一颤,再次探眼去瞧,只见台狱前不知何时涌出一支官兵,个个披甲执锐,面目冷肃,朝衙门前的领兵齐齐应声,随即训练有素的四散开来。
糟了,安和姐姐还没出来。
“昙儿!”
声音从身后传来,肩头忽地被拍了一下,云琼回头,正要开口时,立时被捂住了嘴。
牧安和嘘了一声,将云琼逼至墙根,暗暗听着周遭的脚步声过去,这才把人松开,小声道:“此地不宜说话,先回府。”
云琼忙伸手将她拉住,道:“不,不回府。去兴安巷。”
巷子尽头的小院一直空置。
院中,积雪将融未融,凝作成冰。
二人没有走正门,翻墙进院,云琼推开堂屋门,迎面扑来的气味,泛着陈旧的朽气。
牧安和打量一圈,屋内搬得一空,只剩桌椅床榻,窗台上落着一层灰,她并指一抹指尖抿了抿,很薄的一层,想来并未空了太久。
“这倒是个好地方。”
云琼请她坐下,急切问:“安和姐姐可有见到我爹爹?”
牧安和摇头,“狱门都未摸着便惊动了守卫。”她眉眼凝重了些,“昙儿,这不太寻常,就算是年关加强防守也不会像眼下这样,里三重外三重,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云琼羽睫垂下,紧攥着膝前的衣摆,有些颤抖:“我知道。”
牧安和按住她的手,“你父亲被关进台狱,想来也是个当官的,究竟犯了何事?”
云琼看向她,安和姐姐为锡林抱不平,可爹爹却是此案主审,纵是为人陷害,也逃不过被纠责,若她知晓会否牵怒爹爹……
云琼唇瓣动了动,好半晌,将话咽了下去,轻轻摇了摇头。
牧安和一脸了然,“是我冒昧,伤心事便不提。不过,我入狱寻你爹爹怕是仓促的很,说不了几句话。昙儿不如把要紧事写下来,我寻着时机把信件递进去,如此,我脱身也容易些。”
云琼一时恍悟,忙寻来笔墨,将落笔时,又顿了住。
该问什么?
爹爹伤势可好些?几时出狱?可否归家?
除夕夜在此,还是该去舅家团圆?
可是这些爹爹又如何知晓……
爹爹的命,握在太子手中。
她该问的是太子,是皇帝!
云琼深深垂下眼,捏着笔杆的手不断握紧,声音依旧轻柔平和,“安和姐姐,我爹爹没罪。”
一道细碎的咔擦声……
牧安和目光上移,眼眶蓦地瞪圆,那段笔杆折成两截,在云琼手中弯成狭角。
牧安和愣了愣,有些迟缓地从云琼手中抽出两截断笔,湘妃竹作的笔杆无辜地躺在掌心,和她一样摸不着头脑。
牧安和看了看云琼,又看了看断笔,平日瞧着弱柳扶风的姑娘,怎得忽而冒出这般力气。
她捋平云琼掌心,细细瞧了瞧,只有红痕不见伤,牧安和心头有些惴惴,生怕自己哪句话再刺激到她,小心翼翼拂开笔墨:“不写了不写了。咱们好容易出来,淳乐那丫头还要我给她带点心回去,咱们去街市逛逛可好。”
牧安和没给她回绝的机会,麻利将伪装扒下,露出里面霜白衣裳,拎着人从街角探出脚步,水滴入海似的挤入人潮。
过了晌午,街头巷尾的杂耍百戏渐渐出摊,东头闹西边吹,正是欢腾的时候。
牧安和怀中揣着五十两银票,阔气得很,才逛过半条街,手上已提了大大小小两手包裹。
“昙儿,府上是不是还未钉辟邪桃符?”
她在小摊前停下,腾出手拾起一枚小的瞧了瞧,朱笔勾勒,镌刻细致,不错,而后递进云琼手中。
云琼轻抿了下唇,她答不出。
她对锦时苑始终没有什么归属感,府中大小事宜,都由侯府派过的老人查点,很少过问到她面前。而她近日心绪不宁,对此也无暇顾及。
牧安和一路努力寻着话头,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到底是关涉亲眷的大事,言语效果很是微薄。
她便也不再问,捡了两块顺眼的叫摊主分别包起来,转身同云琼笑着说:“一块挂去你院中,一块挂去兴安巷那间小屋子。日后,若你在府上寻不到我,我便定窝在此处。届时,你就着人递个口信来。”
云琼轻轻点头。
这也是她原先的打算。
藏在府里,京旻迟早有一日会察觉,不若早早迁出。安和姐姐轻功绝世,又善改易容貌,便是在兴安巷住下,暗处的人手轻易也觉察不了。
可眼下……
云琼却生出些动摇——她想入宫见太子。
她羽睫轻颤一瞬,朱唇微动:“安和姐姐……”
“五两银子。”摊主伸手,笑呵呵递过包好的桃符。
“哟,店家,年跟前还涨价啊。”牧安和打趣一声。
“您尽会说笑,我家做福字桃符生意,可不得紧着年根赚些散碎银两。”
牧安和笑笑,也不还价,伸手接过,随即摸向荷包。她现在身藏巨款,可瞧不上那一钱半锞。
可忽地,笑意顿时凝滞,腰间空空如也。
她钱袋子呢!
牧安和一怔,将手里东西一股脑塞进云琼怀里,左掏兜右甩袖,恨不能当街把衣裳都扒下三层。
她那么大个钱袋子呢!!
“安和姐姐,是不是那人偷了……”
云琼探出眼,伸手指了指,牧安和顺着看过去,十步外的一人,身形干瘪,猴精似的,蹿进人流里还不时回头往这头张望。那人忽然间对上牧安和的视线,身形顿了一下,当即挤开人群撒腿就冲。
“好啊!敢偷到你姑奶□□上!!”
牧安和袖子一撸,闪身追去。
可到底是年景,街头人潮涌动,留予人自如走动的空间本就不多,一时行动受阻,眼瞧那扒手就在几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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