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孟公子见笑了。"王照月轻笑颔首，眼波流转间带着三分自嘲。

"乐川，速将书房拾掇齐整。"王照月轻抬皓腕，吩咐伙计收拾那满地碎瓷。

她复又转向孟长洲，执礼道："孟公子若不嫌弃，且随我移步雅室。”

接着回首吩咐侍女："秋桂，将新得的'银丝水芽'取来。"

"四娘子多礼了。"孟长洲拱手还礼，玉面微赧，"孟某方至，实未闻得四娘子与赵三公子叙话。"

心下却暗自思量：这番说辞，倒显得自己似那听壁角的宵小之辈了。

待二人于雅室分宾主落座，秋桂奉上香茗，便轻掩门扉悄然退下。

"孟公子，"王照月纤指轻抚茶盏，眸若秋水般凝视着对方，"烦请公子细思，可还记得昨日暗箭伤君之人是何等形貌？"

孟长洲未料这王四娘子竟如此执拗，观其神色，"誓要让朱汝暨付出代价"之态确非虚言。

然则那朱家府兵暗箭伤人虽是实情，却因......

思及那账册密折尚未送出。

若容王四姑娘继续追查，恐会暴露自己身份，断不可任其深究。

他故作沉吟，须臾方道："四娘子何必自责？此事想来与娘子无干。那冷箭自背后袭来，待孟某回首时，射箭之人早已杳无踪迹。”

他见王照月眉头轻蹙，复又拱手道："若四娘子疑为朱家所为，他们见我仅负微伤，必再遣人相害与我。长洲当昼夜惕厉，若他们再来，定当生擒以证。"

王照月闻言，颇感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孟公子此言差矣，岂有盼贼相害之理？"

她纤指轻抚茶盏，"照月惟愿查明原委，为公子讨个公道罢了。"

孟长洲见其展颜，亦含笑揖道："四娘子高义，长洲心领。然彼时夜色昏晦，委实难辨其形貌。"

王照月见探问无果，只得转言道："孟公子贵体可大安了？若需延医调治，照月愿再遣良医前来诊视。"

孟长洲拱手谦道："四娘子盛情，孟某心领。区区皮肉之伤，将养数日便可痊愈。若四娘子别无他事，孟某欲先行告退，回赵兄府上核对采买清单。"

他暗自思量：黄贯爪牙昨夜今晨必已严查城门，既未见我踪迹，此刻定在城中医馆大肆搜捕。

须得速速乔装出城，将此账册密折送出城外，交予太子殿下安插在驿站之人。

王照月见他要走，只得起身相送："孟公子请自便。"

行至书肆门前，她又温言相邀："不知近日可得闲暇？照月欲设薄宴，邀大表兄与孟公子同往醉仙楼，一品杭帮风味，不知可否赏光？"

"四娘子何须多礼。孟某不过暂居贵地，待三日后置办齐货物，自当辞别杭州。他日若有机缘重游西子湖畔，再向娘子与赵兄讨杯茶吃。"

孟长洲唇角微扬，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他暗忖：黄贯那些爪牙最迟不过三日，必能探得是王四娘子与赵公子施以援手，更会知晓自己现下托庇于赵知州府邸。

待到那时，以王四娘子七窍玲珑的心思，怎会参不透其中关窍？

那"因她受累"之说，怕是要化作晨露消散了。却不知到时这聪慧过人的小娘子，可还愿邀他共品那“杭帮风味”？

王照月送罢孟长洲，便折返书房，以手支颐，蹙眉思忖："当如何与朱家寻些不痛快？"

正自出神之际，忽闻"砰"的一声，书房门扉被人猛地推开。

但见王照锦满面怒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四妹妹！你怎可如此轻易便......"

话音未落，王照月已挑眉轻笑："三姐姐此言差矣。若当真放弃，此刻又岂会在此处？"

这一语既出，倒叫王照锦那满腹质问生生噎在喉间，竟再难启齿。

"四妹妹说得是。"王照锦赧然垂首，面上渐染红晕，"只是......今晨向母亲请安时，被她好生奚落了几句，还道四妹妹已然......"

她话音渐低，显是羞惭难当。

王照月心中暗付：原来母亲晨起后，竟先往二房府上寻了二伯母说话......

"三姐姐既至，可否续昨日未竟之事？"她抬头望着王照锦，眼波流转间尽是盈盈笑意。

“那是自然，我来书肆便是为了首版‘小报’尽快印出。”王照锦也笑着回应。

王照月此刻被她打断思绪，便决意明日再想。

眼下好不容易求得出门经营书肆的机会，她定要将书肆变成“杭州第一赚钱的书肆”。

“四妹妹，我昨日便想问你，只我去寻你时，小莲说‘你与大表哥出门了，未在家中’。我想问问你……”王照锦还未问出口，便羞红了脸。

王照月见她脸颊泛红，欲言又止，便猜她是否想问“觅夫君之事”。

“三姐姐是否想问‘我应你的进士夫君之事’？我已与大表哥……”

“不是的，不是的。”

王照锦连连否认，这下连耳垂都染了海棠色，“我看书生们送来的文章之中，有一篇‘文采斐然，所叙故事也曲折有趣’，只是……只是……”

她闭目深吸气，终是低声道："所撰竟是…断袖分桃之辞，不知可堪刊印？"

王照月闻言哑然失笑，原来在古代也有……

她自王照锦手中接过那卷书稿，但见墨痕新干，字字珠玑，虽涉风月而不露形迹，铺陈故事更见匠心独运。

她阅罢颔首道：“嗯，那便买来吧。只需在文下载明——此文仅为撰写者一家之言，本书肆既不支持，亦不反对。如有意见相左者，请与撰写者辩驳，勿寻至书肆。凡寻至书肆闹事者，一律送官。”

王照月怕引起这世上“封建卫士”的围攻，不能让书肆刚开张便关门。

但要想异军突起，又需得有与众不同之处，还能引起话题，这篇文稿便很契合。

王照锦只一瞬便明了她的未言之意，忙不迭点头应道：“我知四妹妹所思——书肆首版‘小报’需引起话题，又不能惹来麻烦。我定会安排妥当，请四妹妹放心。”

王照锦聪明且有野心，品性也不算坏，这便是王照月找她合作的原由。

忆及她当初将王照月推下水，原主记忆中王照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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