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他们在顾爷爷那里待了半个多小时，才回自己家。

晚上九点，到岁岁睡觉的时间了。

穿着睡衣的岁岁，自己爬上了她的床。

顾长秦和宋婉怡坐在岁岁床边的椅子上，等岁岁睡着了再离开。

他们原本以为，岁岁年龄这么小，这两三年应该都会跟他们睡在一起。

谁承想岁岁要自己睡。

岁岁刚来到顾家的第一天，他们带岁岁看过她的房间后，又把她带到他们的卧室。

他们卧室的床早已重新布置好了——床的旁边加好了带护栏的无缝拼接床，防止岁岁翻身摔落。他们换下了对小孩来说，可能会太过压抑的深色床单四件套，套上了有着卡通绿色小恐龙的四件套。

他们跟岁岁说以后一起睡在这里好不好时，岁岁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隔壁她的房间：“我、自己、睡。”

但那天晚上，岁岁还是跟他们睡了，因为——他们以为岁岁会跟他们睡，所以她的床上并没有装护栏。

岁岁不愿跟他们睡在一起的事，他们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对岁岁来说，现在的他们还是太陌生了，她没办法那么快就亲近他们。

他们一边偷偷拖延着装护栏的进度，一边偷偷观察着小小的岁岁。

然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很爱跟他们亲近的岁岁——

只要你抱抱她，她就会回抱你好久好久。

你离开她的时间稍微久一些，比如去阳台晾个衣服，她就会拿着玩具自己去阳台找你。

如果你不坐在她身边，她就会自己跑过来贴着你坐。

岁岁还在福利院时，他们天天去看她，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岁岁。她总是待在那里，等他们走到她面前。

也许在福利院的时候，他们对岁岁来说，是每天都会来，但每天也都会离开的大人——不属于她的大人。

但岁岁变成了顾家的顾岁岁之后，他们对岁岁来说，就变成了已经允许她伸出手的大人——当我觉得你离我有点远，我可以自己黏过去的大人。

他们以为对小小的岁岁来说，顾家是一个陌生的、需要时间来熟悉的地方。

而岁岁在他们把她接回家的那天，就找到了落脚点。

发现岁岁没有不安，没有害怕，是个在生活上很独立的小朋友之后，他们很快就帮岁岁的床安好了护栏。在那之后，小朋友就开始独自睡觉了。

岁岁穿着嫩黄色的睡衣，坐在铺着嫩黄色床单的大床上，显得她只有小小的一团。

“早上好、长颈鹿、大熊猫、回家了、太爷爷、大爷爷、美姑姑、小叔叔……”岁岁一根根数着自己的手指，把刚才学到的那些能连着说的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卤肉饭、要特辣……”把那些数完之后，岁岁又把在店里常听到的三个字也数了进去。

最后，她再加上她自己想到的：“我想吃、想去玩、抱抱我、不想走……”

顾长秦和宋婉怡：……能说三个字了，也更会撒娇了。

岁岁停了下来，她都能说这么多个三个字了，是不是可以试一下说说四个字？

她张开嘴：“我想**。”我想吃肉。

岁岁眨眨眼，又试了一次：“不***。”不放辣椒。

好吧，一连着说四个字的时候，那些字好像就会绕成一团，变得含糊不清。

顾长秦和宋婉怡对看了一眼：你听清楚了吗？

顾长秦：前面两个字应该是“我想”吧？后面两个字是啥？

宋婉怡：只能听懂第一个“不”字，后面三个字我该往哪个方面猜？

他们刚想开口安慰岁岁，岁岁就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开心地比了个耶：“我能说、好多、三个字！”

说不了四个字，岁岁又往回跳，跳到能说三个字的开心中。

顾长秦和宋婉怡笑起来，也一起比了个耶，“对，好厉害！”

“对哦，还有、‘好厉害’！”这也是三个字的。

每天晚上睡觉前，岁岁都会这样跟顾长秦和宋婉怡玩上十分钟，然后就躺在床上乖乖入睡。

等岁岁睡着后，顾长秦和宋婉怡会把家里的门窗、煤气都检查一遍，然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天色刚微微亮起来，岁岁就醒了。

岁岁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其实还没到她平时自然醒来的时间，她是被喉咙的痒意弄醒的。

岁岁闷闷地咳了好几下。

她爬到床头边缘，拿起床头柜上顾妈妈每晚就会给她备好的保温小水杯，打开盖子吨吨吨地喝了好几口温水。

她又咳嗽了。

症状好像比上次还严重。

是因为昨晚的升级吗？

她第一次听到脑海中的电子音时，很快就开始咳嗽了。

而昨晚那个提示她升级的电子音出现后，她再次咳嗽了。

她之前在空地上看到一个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的小朋友，小朋友的奶奶说，小朋友是因为要长新牙齿了才导致发烧的。

所以，她现在应该是像那个小朋友一样，因为身体里有东西在变动，才会咳嗽的吧？

然后因为这次升级后的等级比上次高，所以她的咳嗽才会比上次严重。

唉，岁岁抱着小水杯叹气。

都已经升级了，她却还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这是不是不大对呀？

既然不告诉她是怎么升级的，也不告诉她升级后能做什么，那那个电子音就先设置成静音模式，暂时先别出现嘛！

等什么时候能全部都告诉她了，再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

这样她就不用猜来猜去了。

岁岁想了想，好像也不对。

如果电子音没出现，她就不会知道那时候的全身发软无力，是因为没电的原因，然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悄无声息地消失？

岁岁默默记下这个潜意识里出现的想法。

原来，没电后的她真的会离开啊。

而且，还会被这个世界遗忘。

岁岁摸摸身上的嫩黄色睡衣，看向摆放在她房间里的物品。

微亮的光透过薄薄的纱帘，照了进来。

岁岁看着房间里那些物品朦胧的轮廓，她看见了顾爸爸给她买的小衣架，上面挂着每晚洗澡前，顾妈妈都会帮她准备好的衣服。

看见了在房间角落里，支起的一顶室内儿童小帐篷。那是大爷爷和姑姑送给她的，上面还挂着很多漂亮的小彩灯。

看见了在小书架上放着的童话书。上面的每一本书，都是爷爷认真筛选出来的。她曾蹲在一个小朋友旁边，一起听小朋友的奶奶念童话书。没过多久，就被坐在一旁的爷爷找了个理由抱走了。然后，家里那些一套一套买回来的故事书，都被爷爷仔细地一页页翻看过。

小书架上还有一个会讲故事、会唱歌跳舞的小机器人，那是她暂时只在手机上见过的小叔叔给她买的。

当她消失了，这些物品也会消失吗？

这里，会变成一个空房间吗？

岁岁突然有些难过。

她伸手拍了拍床头放着的小兔子夜灯，柔和的灯光在房间里亮起。

这是太爷爷送给她的硅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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