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中影》
雨,是城市在深夜哭泣的眼泪。冰冷的雨滴砸在市一中校史馆的彩绘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瞬间照亮哥特式尖顶上盘踞的石像鬼,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积着雨水,像凝固的血泪。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如同巨兽压抑的咆哮,震得百年老橡树的枯枝簌簌发抖。风裹挟着雨水的腥气,穿过空旷的回廊,发出呜咽般的尖啸,仿佛无数冤魂在暗夜中低泣。
宿舍楼早已熄灯,死寂一片。只有三楼东侧尽头,初一(3)班的女生宿舍里,还透出一小片幽微的光亮。景雨蜷缩在上铺,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窗外每一次闪电划过,都让她身体猛地一颤。她死死攥着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小小的、刻着“平安”二字的银质吊坠——那是养母景岚在她十岁生日时送的礼物。吊坠冰凉的触感,此刻是她唯一的慰藉。
下铺的林栖也没睡。她侧身躺着,左臂笨重的石膏在黑暗中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石膏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最深的一道在靠近手腕的位置,几乎能看到里面粗糙的纤维结构。那是上周在天台,为景雨挡刀留下的痕迹。她闭着眼,但耳朵却如同最警觉的雷达,捕捉着窗外每一丝异常的声响。雨声、风声、远处模糊的汽车引擎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似乎从走廊尽头传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膏边缘。
“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宿舍的死寂。声音来自恒安的床铺。
恒安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她的眼神沉静如深潭,没有丝毫睡意。她摸出枕头下的平板电脑,屏幕幽蓝的光芒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屏幕上,一条没有号码、没有署名的加密信息,如同鬼魅般跳动着:
“摇篮已动,荆棘苏醒。铜碑泣血,遗产待承。速至校史馆禁库。——G”
信息的末尾,是一个由荆棘藤蔓扭曲缠绕而成的、极其微小的、散发着幽绿色荧光的图腾标记。那标记,林栖和恒安都认得——“青藤”!
恒安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猛地坐起身!
几乎在同一时间!
“啪!”
宿舍的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窗外惨白的闪电适时地再次亮起,瞬间照亮了恒安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林栖瞬间绷紧的身体轮廓!也照亮了对面床铺上,被惊醒的万皆宁那双充满警惕和一丝兴奋的眼睛!
“怎么回事?”景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充满了恐惧。
“停电?”万皆宁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她摸索着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造型奇特的强光手电筒,“啪”地一声按亮!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也照亮了恒安那张凝重如水的脸。
“不是停电。”恒安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是区域断电。有人切断了校史馆和周边区域的供电。”她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划过,调出校园监控网络的后台界面。屏幕上,代表校史馆区域的监控画面全部变成了刺眼的雪花点!旁边标注着红色的“信号中断”警告!
“青藤?”林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在黑暗中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右手紧握成拳,眼神锐利如鹰隼,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受到那股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和警惕。她的石膏臂横在身前,如同最坚固的壁垒。
恒安没有回答,只是将平板电脑屏幕转向她们。幽蓝的光芒下,那条诡异的信息和那个散发着不祥绿光的荆棘图腾,清晰地映入每个人的眼帘。
“铜碑……校史馆禁库……”景雨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巨大的恐惧,“摇篮……遗产……什么意思?他们……他们又要干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林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掀开被子,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甚至没有顾及左臂石膏带来的不便。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外套,迅速套在身上。“恒安,带路。万皆宁,拿上你的家伙。景雨,”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一些,却依旧带着不容抗拒的保护意味,“跟紧我。”
“可是……外面……”景雨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和不时撕裂夜空的闪电,声音充满了犹豫和恐惧。
“没有可是。”林栖的声音不容置疑。她已经走到了宿舍门口,拉开门。冰冷的、带着雨腥味的空气瞬间涌入。“‘青藤’不会等我们准备好。走!”
恒安迅速将平板电脑塞进背包,背在身上。万皆宁则从床底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印着红十字的金属工具箱,里面是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宝贝”。景雨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也迅速下床,胡乱地套上外套和鞋子,小跑着跟上林栖。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万皆宁手中的强光手电筒射出一道刺眼的光柱,在墙壁上投下晃动不安的巨大阴影。雨声和风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被放大,如同鬼哭狼嚎。空气冰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埃的气息。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上。
林栖走在最前面,身体微微前倾,如同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她的石膏臂虽然笨重,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黑暗。
景雨紧紧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死死攥着林栖的衣角,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胸前的平安符吊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恒安紧随其后,平板电脑的幽蓝光芒映亮她沉静却凝重的脸庞,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似乎在监控着什么。
万皆宁垫后,强光手电的光束不时扫向身后,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尾随。
她们穿过寂静无人的宿舍走廊,走下冰冷的楼梯。一楼大厅的值班室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林栖示意大家噤声,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安全后,才轻轻推开沉重的玻璃大门。
瞬间,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点,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抽打在她们的脸上、身上!巨大的雨幕几乎遮蔽了视线,只有远处校史馆那栋哥特式建筑的模糊轮廓,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走!”林栖低喝一声,率先冲入雨幕!冰冷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外套和头发,带来刺骨的寒意。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将景雨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用身体为她挡住一部分风雨。
景雨被冰冷的雨水激得打了个寒噤,但看着林栖那坚实可靠的背影,心中的恐惧似乎被驱散了一些。她咬紧牙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水的地面上,紧紧跟着。恒安和万皆宁也迅速跟上,强光手电的光束在雨幕中艰难地撕开一道口子,指引着方向。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疯狂流淌,钻进衣领,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水花。闪电如同银蛇般在头顶狂舞,每一次炸响都震得人心惊肉跳。雷声在云层中翻滚,如同远古战鼓在擂动。
林栖始终挡在景雨身前,如同最坚固的盾牌。她的石膏臂被雨水彻底打湿,变得更加沉重冰冷,但她仿佛感觉不到。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校史馆大门,眼神锐利如刀锋,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她知道,“青藤”的阴影从未远离。而这一次,他们似乎触动了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危险的开关——“摇篮协议”。那铜碑之下,等待她们的,绝不仅仅是冰冷的雨水和黑暗。
终于,她们冲到了校史馆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前。雨水顺着门楣疯狂流淌,如同瀑布般砸落。大门紧闭着,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
林栖没有任何犹豫,抬起右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脚踹在厚重的门板上!
“哐当——!!!”
一声巨响!门板剧烈地震颤着,门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雨水和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栖紧接着又是狠狠一脚!
“砰——!!!”
门锁崩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厚重的橡木大门被硬生生踹开!裹挟着雨水的寒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涌入!浓重的霉味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惨白的应急灯光下,大厅深处,那座巨大的青铜碑如同沉睡的巨兽般矗立着。而碑座前,那个跪伏的身影,那凝固的诡异微笑,那心口刺眼的校徽,那地上由血冰晶拼成的“摇篮”二字……如同最恐怖的画面,瞬间撞入她们的眼帘!
冰冷的寒意,混合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和一种名为“青藤”的巨大阴影,瞬间将她们彻底吞没。
厚重的橡木大门被林栖暴力踹开的瞬间,裹挟着雨水的寒风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冰冷刺骨的气流卷起地面的灰尘和纸屑,打着旋儿扑向门内的四人!浓重的霉味、腐朽纸张的气息混合着雨水冰冷的腥气,沉甸甸地砸在每个人的鼻腔和肺腑!
惨白的应急灯光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照亮了门内一小片区域。光线之外,是无边无际、浓稠如墨的黑暗。一排排高耸至天花板的深褐色木质档案柜如同沉默的棺椁,在微弱的光线下投下扭曲拉长、如同鬼魅手臂般的巨大阴影,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来自墓穴深处的寒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腐朽的气息。
“这边!”恒安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和雨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手中的强光手电筒早已亮起,此刻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剑,光束精准地、毫不犹豫地刺向大厅最深处!那束光,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指引。
光束的尽头,穿透了弥漫的尘埃和冰冷的空气,最终定格在——
一座巨大的、覆盖着厚重灰尘的青铜碑!
它如同沉睡的巨兽,沉默地矗立在大厅的最深处,背靠着布满蛛网的墙壁。那是1923届校友捐赠的纪念铜碑,碑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无数双窥伺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闯入者。碑座是整块的花岗岩,上面刻着模糊不清的校训,边缘缠绕着荆棘藤蔓的浮雕,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狰狞而阴森,仿佛盘踞的毒蛇。
而就在那冰冷的、象征着历史的铜碑基座前,跪伏着一个身影!
光束清晰地勾勒出那个身影的轮廓。
副校长陈明。
他穿着那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此刻却如同一个被抽走了骨头的破麻袋,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向前倾倒,上半身几乎完全伏压在冰冷粗糙的青铜碑座上。
他的双手向前伸出,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般紧握着一张边缘磨损、颜色褪得发白的硬纸——那是市一中最高荣誉的象征,也是无数学生梦寐以求的“金帆奖学金”证书。
证书的硬纸板边缘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卷曲、变形,仿佛承载着生命最后时刻的全部重量和不甘。证书的纸张泛黄发脆,上面用褪色的金粉印着校徽和“1923年首届金帆奖学金”的字样,在强光的直射下,那褪色的金粉如同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而讽刺。
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
他的头微微歪向一侧,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铜碑表面。嘴角被一种近乎透明的、极细的鱼线粗暴地缝合着!针脚歪歪扭扭,如同拙劣的裁缝作品,硬生生地将他的嘴角向上拉扯,形成一个极其诡异、极其僵硬、如同面具般的“微笑”!
那笑容凝固在脸上,在惨白光束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他的眼睛圆睁着,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痛苦而放大到极限,空洞地望向虚空,倒映着闪烁的雷光,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充满了无声的控诉和绝望。
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如同大理石般的灰白色,嘴唇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仿佛血液在瞬间被冻结。最诡异的是,他的面部肌肉似乎还在极其轻微地、有规律地抽搐着,仿佛那被缝住的嘴角想要挣脱束缚,发出无声的呐喊。
林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般瞬间窜上她的脊椎!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后槽牙因为紧咬而发出的“咯咯”轻响。她猛地向前一步,用自己尚且完好的身体,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脸色瞬间煞白的景雨身前,身体紧绷如拉满的弓弦,眼神锐利如刀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她的石膏臂下意识地横在身前,笨重却坚定,如同最原始的盾牌。
“别过来!”林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警惕。她左手下意识地护着还打着笨重石膏的左臂,右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黑暗中潜藏着择人而噬的怪物,随时可能扑出。
景雨站在林栖身后,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她的脸色比恒安手电筒的光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清澈的眼眸里瞬间盈满了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地攥住了林栖后腰处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冰冷的触感透过湿透的校服传来,让她打了个寒噤。她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血腥、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窗外的雷声再次炸响,震得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
恒安已经快步上前,她的动作依旧精准、冷静,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但微微加快的步伐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暴露了她内心的震动。
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手术刀般,仔细地扫过尸体和周围的环境。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她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取证工具箱里拿出相机,对着现场进行多角度拍摄,快门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为死者敲响的丧钟。
“心口……”恒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光束聚焦在副校长心口的位置。
那里,赫然别着一枚小小的、银光闪闪的市一中校徽!校徽的图案是展开的书本和飞翔的鸽子,象征着知识和希望。
但此刻,那枚校徽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地、刺眼地别在副校长心口正中央的位置!校徽的边缘,沾染着暗红色的、已经半凝固的血迹!
更诡异的是,在强光的照射下,校徽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油脂般反光的、淡蓝色的粘稠液体!那液体在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幽光,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
景雨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那……那是我的校徽!”景雨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昨天……昨天下午在图书馆……就不见了……我找了好久……”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巨大的委屈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那枚校徽是她上学期获得“学习之星”的奖励,对她意义非凡。
林栖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
她猛地转头看向景雨,又死死盯住那枚染血的校徽,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戾感瞬间涌上心头!她的犬齿无意识地龇出唇外,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白的寒光。
是谁?
是谁拿走了景雨的校徽?
又把它放在这里?
挑衅?
还是某种邪恶仪式的象征?
这绝不仅仅是谋杀!这是对她们,尤其是对景雨的,赤裸裸的宣战!
恒安没有说话,她迅速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和一把特制的镊子。她的动作极其小心、极其专业,用镊子轻轻夹起那枚校徽,放入证物袋中密封好。校徽表面那层淡蓝色的粘稠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生物电增强液。”恒安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一种能暂时性放大生物电信号、刺激神经末梢的合成制剂。成分复杂,含有高浓度的神经递质前体和微量金属催化剂。法医实验室的违禁品,生物社上周失窃报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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