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谁人写春秋》
“孙先生。”
躺坐在榻上的孙膑抬眼看了看来人,微微颔首,“大将军。”
嬴虔走过去坐下,“你咋样了?好点没?”
“还是老样子。”孙膑叹了口气,“忍忍就过去了,不碍事的,多谢大将军关心。”
“哪能让你硬忍着啊。”嬴虔招呼身后的钟离秋过来,“孙先生,这是林客卿的女儿,特意给你送来了柳枝汤,止疼消炎效果最好。”
“有劳姑娘了。”孙膑对钟离秋低头道谢。
钟离秋走上前,放下手中的汤药罐。
“孙先生,我略懂些医术,能否让我给你看看?”
孙膑点了点头。嬴虔让开位置,钟离秋上前掀开了孙膑腿上的被子,露出微微蜷着的双腿。看到他膝盖上肿胀的伤疤,钟离秋的手抖了一下,细微的动作,却仿佛一块巨石,砸向孙膑的胸口。
“残缺丑陋,吓到姑娘了…”
孙膑有些黯然地想要把被子重新盖好,钟离秋却推开了他的手,满眼心疼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很疼吧…”
孙膑怔了怔,看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眸,一时无言。钟离秋转身拿起软布浸了热汤药,敷在了他膝上的伤处,轻轻揉按。
“...姑娘,我自己来…”孙膑有些尴尬地伸手想要接过钟离秋手中的软布,却被她拦下了。
“孙先生,你歇着吧,好好养伤。”
少女手心的柔软,混合着汤药的温热,缓缓渗入残损的关节,舒缓着彻骨的痛。孙膑垂眸沉默,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靠回了软枕上。
“好些了吗?”钟离秋抬头问道。
“嗯。”孙膑点点头,微微笑了笑,“多谢姑娘。”
“孙先生千万要小心,少走动,好好养几日。”钟离秋站起身,收拾着桌上的用具,“明天我再来帮孙先生敷药。”
“实在是太麻烦姑娘了。”孙膑有些过意不去,“还没请教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钟离,名秋。”钟离秋冲他笑了笑,“孙先生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钟离秋…”
孙膑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念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孙先生!”
孙膑抬头看到来人,浅浅笑道:“钟离姑娘来了。”
“孙先生今天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钟离秋放下手中的药罐,关切地问道。
“好点了。”孙膑轻轻舒了口气,“这几日…实在是太麻烦钟离姑娘了。”
“孙先生不必说这些,只要能治好你的腿,我就是累点也心甘情愿。”
钟离秋掀起被子,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孙膑腿上的伤,没有留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还好,伤口有些消肿了。”钟离秋转身拿起敷药的软布,“今日再热敷一次,便可改成隔两日敷一次药,孙先生也要注意休息,别着凉。”
“...好。”
钟离秋听出了他声音中的犹豫,抬头看着他,“孙先生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孙膑迟疑了半天,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孙先生,”钟离秋温柔地笑了笑,“你不用这么客气,大将军都告诉我了,你来到秦国,是秦国之幸,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孙膑一阵沉默,转头看向窗外,避开钟离秋的视线,声音很低,压抑着轻轻的叹息。
“没事…或许只是躺久了,有些闷而已…”
钟离秋的手一顿,看着孙膑,眼中又涌起了心疼。
“那…我每天来陪你聊聊天吧,就当是给你解闷了。”
孙膑挑眉,回头看着钟离秋,眼中有些讶异和心思被猜中的尴尬:“不用不用…太麻烦你了…我听大将军说,你还要在研究所给林客卿帮忙…”
“不麻烦。”钟离秋笑道,“正好这几天我事情不多,不碍事的,我阿娘知道你是个有大才的人,一定也支持我来。”
孙膑默默地垂眸,看着眼前少女明快的神色,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着她的笑脸,仿佛多年前在鬼谷,夏日随风摇曳的山花,淡淡温暖的气息,恍若隔世。
“…好。”他的声音似乎也被这明快感染了几分,“那我明天等着钟离姑娘。”
“阿娘!”钟离秋刚进门,看见林旭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她,“你可回来了!”
林旭笑着抱紧她,蹭了蹭她的脸,“这几天阿娘忙着火药的事,总在你睡着了之后才到家,今天难得回来得早了点,阿娘刚才已经吩咐厨房做几道你爱吃的,今晚咱们好好吃顿饭。”
“好!”钟离秋高兴地笑弯了眼。
“这几天阿娘不在家,你都做什么了?”林旭揽着她在坐席上坐下。
“阿娘放心,功课我都做完了。”钟离秋做了个‘保证’的手势,又接着说道,“对了,大将军前几天来找你,说他府上的孙先生腿伤发作,想找你要那个柳枝汤的药方,我怕他家仆从不会煎药,正好这药方我也熟悉,就跟着他去了。”
林旭表情一滞,抚着钟离秋的手也顿了顿,“你见到孙先生了?”
“嗯。”钟离秋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心疼的神色,眼圈都红了,“我本来想把汤药交给大将军家里的仆从就回来的,可是孙先生他好可怜,伤那么重,一定很疼,又整日没法出门,闷得多难受啊…阿娘你说,我每天去陪他聊聊天,好不好?”
林旭强压下抽搐的表情:“秋儿,大将军会派专人照顾孙先生的,你不用操心。”
“可是…我每次去给他敷药,他都特别高兴,我看别人照顾他,他都没有那么高兴…阿娘,你不是说,我们见到别人有难处了,就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量帮别人一把吗?而且…而且…”钟离秋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一些,“我都答应他,每天去陪陪他了…”
淦,防不胜防啊!
林旭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扇自己一巴掌。叫你研究什么劳什子的火药!家都被偷了!
“...罢了,秋儿,你既然答应了他,就去吧。”林旭揉了揉眉心,“只是记得,必须把你自己的事都做完了才能去,而且不能逗留太晚,更不能过夜,要是他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举动了,立刻回来告诉阿娘,知道了吗?”
“嗯!”钟离秋松了口气,高兴地点着头,“阿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耽误功课,孙先生也不是那种人。”
“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吧,阿娘去看看饭好了没。”
钟离秋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林旭看着她走远,转身走进旁边的实验室,把慕容潇拉到了一个角落里。
“潇,我求你件事。”
“嗐,咱姐妹,还用求?”慕容潇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吧,什么事?”
林旭四下看看没人,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派几个身手好的人,这几天悄悄跟着秋儿,尤其在她去嬴大将军府上的时候,想办法混进去,千万别让她离开你们的视线,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
“怎么了这是?”慕容潇看着林旭如临大敌的神情,不由得愣了愣,见林旭欲言又止,也没再问,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行,你放心,这事不难,我马上就去安排。”
孙膑的住处。
钟离秋正在收拾敷药的用具,无意中瞥见一旁桌案上的棋盘,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孙膑抬眼看她,微微笑了笑。
“钟离姑娘喜欢下棋?”
“我不会下,只见人下过。”钟离秋转头笑道,“阿娘的研究所里好多墨家的人都爱下棋,潇姨原本也说要教我,可是我太笨了,学不会。”
孙膑轻轻笑了一声,“那钟离姑娘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我啊…”钟离秋歪头想了一阵,“我喜欢制香,缝衣,还喜欢种花种菜,养动物,我阿娘研究所里的鸡、鸭还有香草都是我养的,要是写完功课没事了,我也会跟着研究所里的人学学医药。”
“这都是很好的事啊。”孙膑鼓励地说道,“你怎么说自己笨呢,你一点都不笨。”
“可是我就是笨啊。”钟离秋笑了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我功课只是一般,学东西也慢,不像我阿姐,学什么都快,武功也好。”
“你有个姐姐?”
“嗯。”钟离秋点了点头,脸色顿时亮了起来,“我阿姐最厉害了,我们还在桑树村的时候,她就在我阿娘的学堂里教人识字、习武,现在她在军中,都没人是她的对手,前段时间还立了战功,升了军衔呢!”
“军中…”孙膑眉心微动,若有所思地问道,“你姐姐是不是叫钟离春?”
钟离秋有些吃惊:“是啊!孙先生认识她?”
孙膑掩饰地笑道:“只是因为你叫钟离秋,先有春后有秋,所以你姐姐应该叫钟离春。”
钟离秋俏皮地眨了眨眼:“夏也在秋之前,孙先生怎么不猜钟离夏?”
孙膑笑出了声:“我说的《春秋》是部史书,不是季节。”
“原来如此。”钟离秋也笑了起来。
“听起来,你和你姐姐的性格倒是大不相同。”
“这有什么奇怪的。”钟离秋毫不在意,“就算是一家的兄弟姐妹也都是不一样的人呀,孙先生难道没有跟自己性格不同的兄弟吗?”
兄弟…
孙膑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双手不自觉地抚上膝盖的伤。
“孙先生,你怎么了?”钟离秋有些诧异,眼神一转,看到他的动作,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片心疼,慌忙开口道:“对不起,孙先生,我…不该提这个…”
“没事,不怪你。”孙膑抬头,笑容有些勉强,岔开了话题,“你想学下棋吗?我可以教你。”
“我学不会。”钟离秋笑着摇了摇头,“孙先生就别白费工夫了。”
“来吧。”孙膑让钟离秋扶他坐到了桌案前,拿起棋子,“我保证给你教会。”
…
日渐西沉,屋内安安静静,只余一炉炭火,一盘棋局,和两个相对而坐的人。
“怎么样,这不是学会了吗?”孙膑落下一子,抬头笑着看向钟离秋。
钟离秋看着棋盘,有些出神。
“孙先生,你布局的时候,为什么从不怕弃子?”
孙膑答得毫不犹豫:“下棋最终是要赢的,弃子,只是为了赢。”
“可是,你从未问过,那颗子是否愿意被你舍弃?”
孙膑笑了一声,“不过是一颗子而已,有什么愿不愿意的,下棋讲的是输赢,若过于在意每一颗子,又何来全盘的赢?”
钟离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可是你从没想过吗?那一颗子,或许是你最初下这盘棋的原因?”
孙膑一顿,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钟离秋将棋子一颗颗地收进陶罐,贝壳做的棋子落入罐中,发出轻轻的响声。
“孙先生,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突然问,“我很好奇,你从未怕过吗?也从未渴望过,有一天,能活在战局之外,看看身边的人?”
孙膑看着炭火,声音沉静。
“怕过,在魏国的时候。”
钟离秋的呼吸微微一滞。
“但我告诉自己,情绪是武器最钝的一环。若想活下去,就必须抛下它。”
他看向钟离秋,突然笑了笑。
“你很像曾经的我,他也曾想,别总把身边人当棋子,也别什么事都总想着赢,留点余地给自己,给旁人。”
“可他死了。”
“死在一场专门为他设计的战局里,死在他最亲近的兄弟手下。”
钟离秋垂下眼,低声道:“所以,你就再也没留余地了。”
孙膑只是沉默。
钟离秋起身,为孙膑添了些热水。
“孙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学了医吗?”
孙膑默然抬眼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为了一个小女孩。”
钟离秋放下水罐,眼中涌起回忆的点点星光。
“那时,秦魏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她的家正好在秦国边境,她躲在睡榻下面,亲眼看着她的家人,死在了屠村的魏国士兵手下。我阿娘当时正带着我在那里帮忙安抚黔首,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只是独自坐在门槛上,一动也不动,给她吃的她也吃,但就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哭。我就也坐在了那个门槛上,陪着她整整坐了十天,到了第十天的傍晚,她终于倒在我怀里哭出了声,说的第一句话是‘我阿娘当时还有一口气,要是医师还在,她便不会死!’。”
她轻轻叹了口气,手指触到脸上有些湿凉,是眼泪。
“在那之前,我阿娘让我学医,我怕苦不愿学,可就是在那一刻,我才突然对医者救人活命有了最直观的印象。回来之后,我便让我阿娘找来了医家教我学医,我没有我阿姐的本事,能上战场,可是,我想用我自己的本事,守住很多的人。”
孙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你是一个很好的辅助,只是心太软,所以还不够高效。”
钟离秋神色微动,心中涌起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孙膑接着说道:“你用十天,只换来了一个普通黔首家女子的复原,从效率上来说,并不是最优解。”
炭火微颤,钟离秋的面容也微微震了震。她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孙先生,你我不同,你看所有人,都是棋局中的一颗子,可以为你所用,也可以舍弃,但我看人,不是为了用,而是为了守住。我不想让这世间只有赢家,我想让最弱的那一个,也有条活路。”
孙膑眉目微动,却没有反驳。钟离秋抬眼望着他,语气竟透着悲悯。
“孙先生,你真的很聪明,也很孤单。”
钟离秋推开木门,却看到钟离春坐在油灯下,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
“这么晚,你去哪了?”
钟离秋有些掩饰地笑了笑:“阿姐回来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我在问你话,这么晚,你去哪了?”钟离春重复了一遍,眼神透着威严。
钟离秋躲闪着她的眼神,“没去哪,就是去…见了个…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钟离春冷哼了一声,“我都知道了,你去了大将军府,见了孙膑,是不是?”
“阿姐!”钟离秋不满地说道,“别这么称呼孙先生,多不礼貌。”
“呵,礼貌。”钟离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你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瞧不起女人,张口闭口‘最优解’,把人当棋子当工具的人,配得上礼貌?”
“不是这样的!”钟离秋皱着眉,急切地辩驳道,“孙先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只是受了很多苦,才对人戒备心重,他没有坏心…”
“看来他还真给你灌了不少迷魂汤啊。” 钟离春打断了她的话,声音陡然升高,“我真没想到,林客卿的亲女儿,钟离春的亲妹妹,会是这样不辨是非的人!”
“阿姐!”钟离秋眼中露出了受伤的神色,“你怎么这么说话!”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
“不是!”钟离秋突然站起来,声音嘶哑,眼泪也一颗颗地落了下来,“我就是觉得他很好,凭什么你的想法就是真理,我的想法就是不辨是非?从小你就压我一头,我做什么你都要管,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做,怎么想,在你眼里都是错的?”
“闭嘴!”钟离春气得额上青筋直跳,对着钟离秋扬起了巴掌…
“春儿!”林旭从背后一把抓住了钟离春的手腕,声音不高,却威慑十足:“给妹妹道歉。”
钟离春不敢用力挣开,气得直喘粗气:“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林旭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你不该对你亲妹妹动手。”
钟离春一怔,手上不由得卸了力气。
“春儿,你是她的亲人,所以遇到事了,你们要做彼此的后盾,而不是互相责怪!”林旭的眼神沉静,声音却不容置疑,“你以为你今日所做是为她好,可是她不会这么想,你这么做,只会让她怕你,以后她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怕你责怪她,不敢回来告诉你,只好一个人忍着,春儿,这是你想要的吗?”
钟离春沉默了一阵,走到钟离秋面前,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软了语气。
“秋儿,别哭了,啊,阿姐不该对你发那么大火,阿姐向你道歉。”
钟离秋背过脸去,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钟离春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林旭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秋儿,你喜欢孙先生,是不是?”
钟离秋抬眼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倔强,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阿娘,我都想好了,我要去照顾孙先生。”
“你…”钟离春刚要发作,林旭制止了她,又伸手轻轻揽过钟离秋,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阿娘理解,你想去就去吧,只是要记得一点,如果哪一天,他让你做你不愿做的事,你可以说不,也随时都可以回家来。”
钟离秋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阿娘你同意了?”
“嗯。”林旭点点头,眼神平静如水,“阿娘尊重你的选择。”
钟离秋破涕为笑,高兴得几乎蹦起来,“我就知道,阿娘一定会理解的…阿娘真好!”
林旭微微笑了笑:“很晚了,先去睡觉吧。”
钟离秋点点头,往卧室走去。
“阿娘!”钟离春焦急地拉了拉林旭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能这么由着她胡来!那孙膑,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放心,我早就派人暗中保护她了。”林旭笑了笑,眼神笃定,“春儿,你我都不可能护她一辈子,何况她这个年纪,正是逆反的时候,你越反对,反而越坚定了她想和孙先生在一起的决心,不如让她去试一试,碰了壁,很多道理自然就懂了,我们只要做她的后盾,让她有家可回就好。”
“大王。”林旭对嬴渠梁行礼道。
“林客卿不必多礼。”嬴渠梁笑着说道,“寡人此次前来,是听说你试验田里的作物今日收割,想来看一看。”
“是。”林旭带着嬴渠梁一行人走到试验田边,只见田地被分成了大小差不多的三块,左边种着大豆,中间种着黍,右边种着粟。嬴渠梁微微皱眉,“林客卿,去年寡人从此路过,似乎记得大豆种在右边?莫非这就是林客卿所说的轮作?”
“大王说得对,这就是轮作。” 林旭笑了笑,走到左边的大豆田里,拔出一棵正要被收割的大豆,拿到了嬴渠梁面前,“大王请看,这根上的疙瘩叫做根瘤,它可以把空气变成田地的养分,种过大豆的地,养分充足,正好可以种粟、黍和麦等粮食。这样大豆和其它粮食轮换着种植,不仅能提高收成,还能防止虫害。”
嬴渠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可大豆不能做粮食,若按照林客卿所说的轮作,黔首种植大豆的那一年岂不是要缺粮?”
“这便是旭将土地分成三份的原因。”林旭指着面前的试验田,细细说道,“这三块地分别种上黍、粟、豆三种作物,比如左边这块地,去年春日种黍,秋日收了之后立即种麦,等到今年夏日收了麦,便可立即种下豆,收获之后,明年这块地可种粟,后年再种豆,中间和右边这块地也如此循环,如此,每三年为一个循环期,这三年里,每一块地都会种一次豆,养足地力,而其它两块地都有粮食作物,让黔首不至于缺粮。”
正说着,右边的试验田里传来了一声惊呼,嬴渠梁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大司农扯着派来帮忙收割的宫人的袖子,颤着声音问道:“多少?!”
宫人吓得软了腿,慌忙跪下,“两石!!”
“这么小一块地,两石粟?!”大司农头晕目眩,声音仿佛在做梦一般,“那要是一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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