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讲完，看桃初又想问些什么，便将一根食指轻轻抵在她唇上，“好啦，别问了，我都替你累，你刚醒来，先休息，余下的等你彻底好了再说。”

话音刚落，有下人进来通报，“殿下，白大夫到了。”

“请他进来。”

桃初再次睁着自己疑惑的眼睛，“白大夫？”

谢倾给她解释，“就是你落水刚醒的时候帮你把过脉的那个——他是巫医，你体质特殊，还是请他看一下为好。”

说话间，白玉摇着折扇走进来，折扇后是一双笑眼，“桃小姐，又见面了。”

“你这么一说，我见大夫的频率是有些高了。”说着，桃初将手腕伸出去。

白玉摇了摇头，“巫医用不着这套。”

说着，他将一块月牙形的薄玉放在桃初额头，而后将手覆上来。

桃初只觉有一股冰凉从自己的额头流向四肢百骸，不知过了多久，白玉将薄玉收起来，微微一笑，对两人说，“她身体健康，并无大碍。”

谢倾微微颌首，“谢谢，我送你出去。”

刚走出院子，他就问白玉，“真相到底如何？”

白玉先是肯定了先前的说法，“她身体真的很健康。”

然后又犹豫着说，“但我用炁检查时，能明显感觉到她……不是普通的人类身体。”

谢倾向他解释，“她是人妖结合的后代，拥有特殊能力。”

白玉摇了摇头，一脸正色，“我给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也看过，她的状态跟他们不一样，但我说不好——回去我问问我的老师，说不定她知道。”

“好，麻烦你了。”

当晚，月亮高悬天空，向大地洒下浩浩汤汤银色的光，但它只能照亮平坦之处，阴暗的角落在对比下反而更黑暗了。

黑暗中，左秋文穿着一身夜行衣，面罩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没有了其他五官的配合，她的眼睛显得冰冷锐利，像是冷夜的刀刃。

等了一会儿，一名同样穿夜行衣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朝她行礼，“护法。”

左秋文皱眉问对面女子，“调查清楚了？确定这次的妖怪袭击与组织没有任何关系？”

“确定。”

左秋文挥了挥手，“算了，至少我们要调查的已经清楚了——她就是我们寻找已久的‘容器’。”

“那我们下一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等蛛网那边先行动。”

“是。”

……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

三皇子妃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暗杀失败让她半是恐惧半是烦躁，值得庆幸的是，由于三皇子向襄王出卖了栖云郡主的位置，所以他并未找自己麻烦。

突然，寝室的门无声无息大开，有人踏月而来，悠悠落座在她的玫瑰椅上，就在他坐下的一瞬间，寝室的烛火一瞬间全亮了。

三皇子妃下意识抬起头，只见椅子上坐了个少年人，细长眼，上挑眉，一袭玄袍。

她拉紧被子，“大人……”

那少年人没说话，随手从她的桌上拿了个苹果，又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小刀，便开始削。

三皇子妃咬了咬牙，从被子里出来，只穿着一身里衣跪在地上，“大人，我错了。”

少年人挑了挑眉，“余春绘，你很豁得出去。”

闻言，三皇子妃抬头看他，他又悠悠补了下半句，“可惜，太蠢了。”

三皇子妃辩解道，“我也没有想到，不知道那两个贱人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把它杀了……”

少年人打断她，“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三皇子妃低头答应，“我愿意。”

她等了许久，没等到那位大人的回答，抬头一看，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留下穿堂而过的夜风。

桌子上还放着他拿在手里的苹果，三皇子妃拿过来一看，上面竟然已经刻好一副栩栩如生的画了。

少年人离开三皇子府时，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少年早早就在等他了。

看见少年人，他问，“怎么样了？”

少年人大大咧咧地伸了个懒腰，“她蠢死了，我只能把她废物利用了。”

穿夜行衣的人点点头。

少年人又说，“幸好‘容器’没事，否则她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

穿夜行衣的人问，“我们什么时候把‘容器’夺过来？”

少年人摇了摇头，“时机未到。”

……

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很多人都没有睡觉。

谢倾走进结界时，松心还未离开，看见他，她很惊讶，“你怎么又来了？”

“有点灵感，来试一下。”

松心无奈，“行吧，我给你护法。”

谢倾再次坐在那只妖怪面前，这次，他没有一开始就展露自己的攻击性，而是有意识降低自己的法力和妖力的不同之处，或者说，他在一步步伪装、接触、吞没那只妖怪的意识，最后再拆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松心已经开始体力不支，谢倾额头上的汗从下巴滴到衣袍上，他终于睁开眼睛，“成功了……”

然后猝然倒地。

这个的记忆大部分都很重复，先是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周围有很多各式各样的妖怪，时不时会有人拿人类来喂养他们，因为给的不多，需要它们自己抢，抢不到的就挨饿。

从这只妖怪的视角，看不出那个“饲养官”是怎么操控的，只知道有一次，一个妖怪想去吃他，被他拿手一指，那妖怪就死了。

妖怪的智商低，很信服胜者为王，因此它们丝毫没有团结起来打败他，或者阳奉阴违的想法，都对他服服帖帖。

有一次，这个妖怪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悄悄跟在饲养官的身后出去，被饲养官下了回去的命令后，它原路返回，但迷路了，兜兜转转，被谢倾抓过来关在这里。

谢倾睁开眼睛，捂着额头，“有一个地牢，里面关了好多妖怪，还有一个饲养官，我们找机会过去抓到他。”

松心有气无力地回答，“好——我早该下值了。”

谢倾踉跄着站起来，“那你明天休息，我找别人一起去。”

他回到襄王府时，桃初早已经睡着了。

谢倾沐浴更衣后，紧紧地将桃初抱着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才觉得自己从吞噬了那个妖怪的意识后就头痛欲裂的头颅终于好些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头痛的感觉消失了。

谢倾静静地抱着桃初，蓦地，他想起白玉的话。

“她……不是普通的人类身体。”

“我给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也看过，她的状态跟他们不一样。”

他想，没关系，她不是普通人类，我也不是，天生一对不是吗？

不管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只要她不离开自己，他都不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