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主任，老庞。

学生们背地里喊他老胖。

或许是要有一定的吨位才能从物理意义上压制住学生，老庞的体型确实和瘦无关，且是大高个，当他往几人面前一站，那几个“你吊我吊我俩最吊”的高中生，顿时没了气焰。

“太不像话了！！”老庞说，“高一的开学典礼都敢逃，你们还知不知道自己是高中学生？”

“上学第一天校服也不穿，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澜城一中的校纪校规？！！”

温炽顶着暴风压力，呐呐道：“老师，我校服丢了……”

老庞冷笑：“次次假期回来都说作业本丢了，我还不知道你们？”

他的真话如此幽默，以至于旁边一同罚站的男生也偷偷嘴角上扬。

温炽：“……”

老庞瞥到地上的烟头，眼神一个个扫过学生们，最后落在温炽身上。

“你先过来。”

老庞把温炽带出一段距离，停下了。

他的主意是把这些坏学生分而化之。

“你刚才，是在和他们一起抽烟吧？”老庞语重心长，“你把带烟的人告诉我，只记过他一个，我替你保密；如果不说……”

温炽：“老师，我没有，我不认识他们。”

老庞满脸‘你看我是不是傻子’。

他头顶的数字是【40】，一个不算很坏的数字，温炽暗自琢磨，只要他认真道歉，应该会被谅解。他顿时不慌了。

老庞：“那我问你，你校服在哪？”

温炽；“在非洲。”

老庞：“……”

老庞大怒：“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他的怒吼声隔着走廊，传到那些罚站男生的耳朵里。

寸头：“我草，老胖这么生气。”

派烟男生：“温炽这么刚的？对老师也这么不客气？”

矮个子男生原本质疑北中传闻的真实性，此时感慨道：“居然真的啊。”

然而，温炽的校服真在非洲。

他爸是个国企工程师，外派到非洲做土建好多年了。

温炽老实巴交地把前因后果一说，报上了温父的手机号，老庞打过去求证，得知这确实是温父的过失。

温炽又解释，自己刚才确实是跟那几个男生说过话，是想问他们知不知道校服在哪领，没问到。

他的长相谈不上亲和，但低着头认错的样子又很乖，睫毛不安地颤动。

老庞从教多年，一听他和他爸开口，大致判断出这应该是个听话的学生，好感一下子从【40】跳到【60】。

于是大手一挥，“去找你班主任。”

温炽忙不迭跑走。

走廊角落的男生们，没听到他们具体的聊天内容，寸头好奇地侧身探看。

老庞一挥手，温炽转身离开。

“我草，温炽怎么走了！”寸头说，“应该是老庞让他滚，他就真走了！”

“什么什么？”

“那他还来上学不？”

“……”

回来训人的只有老庞一个，温炽真的走了。

男生们低头罚站，心中想法难得整齐划一。

“我去，温炽太狠了！”

-

温炽找到班主任，说明情况。

“哦，你就是温炽同学。”班主任打量着他，说，“仪式快结束了，你去后勤处拿校服吧，换好衣服，直接去班级。”

“好。”

后勤处有几套多余校服，尺寸略大了一些，这时也不能多讲究，直接穿上。

行政楼的广播声格外清晰，开学典礼的音频不轻不重地同步过来。

“下面，有请学生代表，高一一班的谈序白同学，为大家开学致辞。”

温炽：“……？”是巧合吗？

一开口，熟悉的嗓音就击碎了重名幻想。

学校广播的音质很差，但他的声音辨识度并不受到多大影响。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一班的……”

温炽恍惚地出门。

行政楼与教学楼之间的步道，立着一面又一面宣传栏。

上面的内容是温炽报到日那天看到过的，“欢迎新生”的标语下面，是高一新生录取名录。

一个年级共670人，按照分数高低排序。

一面墙放100个名字，他在熟悉的第533名的位置找到了自己。

然后，眼神随着脚步，向前，逆行掠过532个名字……

第1名，谈序白。

温炽：“。”好吧。

难怪是学生代表，连羡慕都不知道从何开始了。

简直是人生赢家中的婆罗门！

老师让他直接去班级，但温炽不好意思一个人在空荡的教室接受其他同学的注目礼。

于是，他在二楼的走廊上发了会儿呆，仪式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回来。

很快，温炽在人群中看到了谈序白。

他长得高，在人群中太显眼，头发被穿堂风抚得凌乱，清晨阳光往他身上一抹，身形和轮廓有种发光的晕染感，像特意设计过的海报画面。

拥簇在他身边的男生，有说有笑，勾肩搭背，里面有两个在KTV见过的面孔。

谈序白站在中间，随着气氛跟上笑脸，偶尔应该也接那么一两句，但好像与他们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时候班级里应该有很多人了，温炽上楼。

班级差不多坐满，只留倒数第二的一张书桌，两个位置都空着。

他垂着头溜进去。

“哎。”前座的短发女同学转过头来，打量他，说，“同学，之前没见过你啊。”

温炽：“呃，我今天第一次来。”

椅子是跛脚的，十分容易摇晃。

他入学一开始被分到5班，是他妈找人托关系，给他转到1班。他进门才发现，重点班的课本早就提前发了，而他的包和书桌都空空如也。

女同学：“哦哦，我叫石岚。”

温炽：“我是……”

“——温炽。”

……？

温炽回过头，简直见了鬼。

谈序白拉开椅子坐下。

‘炽’念起来是一个两边嘴角上扬的微笑，于是他自始至终保持着笑，“好巧。”

“好巧。”温炽谨慎地重复。

谈序白屈指敲了下他的椅背，说：“你这把椅子不太好，可以去三楼自习教室换一把。”

温炽猝不及防被关照：“谢谢。”

石岚突然：“嘿嘿嘿。”

温炽茫然回望，女同学却也迅速地扭回去了，他定睛一看，女生短发上冒出【64】的数字。

这个数值，说明有一定的好感，应该不是嘲笑他。

“你是不是没课本？”谈序白问。

温炽：“……没有。”

谈序白：“拿去。”

卷起的语文书，丢到他的桌上。

温炽两度被关照，简直受宠若惊。

他感动地组织字词，定睛一看，忽然噎住。

谈序白礼貌且友善地对他笑着，可头顶，照旧空空如也。

没有好感度。

“你……真的记得我是谁吗？”温炽没忍住发问。

谈序白：“当然。”

他在草稿纸上写下温炽的名字，转过来给他看，三点水，火字旁，连名带姓，分毫不差。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记得你？”他还是微笑。

温炽尴尬：“哈哈……”

好感度的构成要素——有一定印象，被在乎，被记住。

温炽内心抓狂。

既然记得他，说明好歹有点在乎，倒是亮一个好感度啊！

这人怎么回事？！

-

趁着午休，温炽领了一套新课本，计划顺带换一把椅子。

原来高一楼没有自习教室，只有高二高三的楼有，规定是晚自习下课后开放，10点50熄灯，专门留给挑灯夜读的勤奋学生，白天上锁。

温炽找到高二楼层的老师办公室，敲了敲门，硬着头皮走进去：

“我想借一下自习教室的钥匙，可以吗？”

A老师：“你要干嘛？”

温炽解释：“我椅子坏了……”

A老师：“那你去找B老师。”

温炽找到B老师：“我想借钥匙……”

B老师：“你要干嘛？”

温炽：“椅子坏了。”

B老师：“那你去志远楼203找C老师。”

温炽顶着大热天找这个楼，203室。

C老师审视他片刻，好像在他身上看到某种阴谋，顶着【45】的好感度，狐疑地拒绝道：“你现在要钥匙干嘛？晚自修下课了不能换？”

温炽：“……”

跑了一个燥热的中午，非但没能解决问题，还受气了。

温炽扁扁地决定，不换了，他以后非得跟自己这把跛脚椅子绑定。

“又不是不能用。”

他把草稿纸叠了几折垫上，接着用包里携带的软尺，测量椅子脚的尺寸。

谈序白看到，发问：“你给它量腿围？”

温炽：“我要做垫子。”

谈序白：“你还有这技能呢？不过，为什么不直接换椅子？”

温炽量尺度的动作停下，吸一口气，瓮声瓮气地说：“我修一下就行了。”

平时的温炽只有一种表情：面无表情。

或许是因为天太热，情绪波动也被气温放大，能隐约看出他生闷气。

他量完尺寸，在空白草稿纸上作图，椅子腿的刚性支撑没有问题，只是左侧掉了两个橡胶防滑垫，所以高低不平，他决定把四个脚的防滑垫全换了，换上自己做的。

心里有事就开始跑神，设计个什么形状的？来点装饰吗？

等到下课，设计还留在草稿这一步，还没画出来，谈序白先发话了：“你下楼，架空层饮水机边上，有个新椅子。”

温炽：“？”

谈序白：“去拿啊。”

温炽茫然：“……”

温炽一脸懵逼地下了四层楼，以为是恶作剧，下楼时，心里纳闷自己为什么要听他话，可来都来了……

到那一看，真有一把完好的座椅。

温炽这瞬间真的震惊了。

他搬着新椅子上楼，一颗心扭麻花似的开始打结。

“那个，谈……”

回到教室，温炽思索着感谢的语言。

“不客气。”谈序白打断，“顺手的事。”

他的态度太自然了，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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