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稚其实是不太想去的。

先不说她和梁书雪压根儿就不熟，就她这样的身份，那样的场合本就不是她能去的。

只是她今日已经主动开口邀请，她若是不去，回头肯定会觉得她一个小小的丫环，不把她放在眼里。更遑论刚刚在花园里，她还替她结了围。

不过既是上门做客，肯定不能空着手去。

周如稚想起之前梁书雪说那日是她祖父的寿辰，便准备绣一幅松鹤延年图。

窗外夜风沙沙、屋里烛火攒动，跃动的火光将少女明澈的眼眸衬托得闪亮。葱白般的指尖下，隐约可以辨认出那是一幅松鹤延年图的轮廓，虽末完工，已然可见少女巧夺天工的绣技，那只仙鹤更是活灵活现，好似马上就要从白绢上飞出一般。

“你在做什么？”

清冷的嗓音裹挟着夜风倏然从身后传来，周如稚一个不小心，就让针给扎了一下，泛着冷光的针尖扎入她的指尖，红色的血珠迅速从指尖一点点渗出。

看着男人已经到了跟前，她匆匆吮去血珠，起身伺候他更衣。

“过两日要去梁家做客，奴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送的，就想着绣一幅松鹤延年图当贺礼。”

谢晏侧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绣架，嗓音疏冷寡淡。

“梁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贵胄，可梁知府到底是管辖一府之地的朝廷官员，如何会看得上你绣的那些庸俗之物？”

周如稚白皙的小脸涨得一阵红一阵绿的，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

“那奴婢……奴婢不送了。”

谢晏没再说什么，只是临睡的时候对她道。

“明日你去找管家，让他带你去库房，随便挑个什么古玩玉器，给梁家做贺礼。”

也不怪他不上心，和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比起来，梁家不过就是个小门小户。他身为谢家嫡长子，也是谢家将来的家族继承人，这次能亲赴他们的寿宴，已经算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了。

“奴婢知道了。”她点头道。

……

次日一早，周如稚用了朝食去前院找管家。

她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清点库房，听干活的丫环说，是在准备去楚家下聘的聘礼。

周如稚脑子里空了一瞬，刹那间，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变成遥远的回声，仿佛隔着一堵墙，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公子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就在这月二十八。听管家说这两日，就要去楚家下聘礼了。”说到这里，丫环瞬间就来了热情，说起话来滔滔不绝，“阿稚姑娘，你是没看见那个礼单，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计其数，我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一百来个箱子。那阵势，比起当年二公子成婚可气派多了。要不人家都说嫡庶有别呢，现在光是下个聘礼就这么大阵势，真等到大公子大婚了，还不知道得多气派。”

周如稚的眼睛看着前方，心不在焉地听着，表情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恍惚。

今日是初八，距他大婚已不到一月。而这也是她留在这里的最后期限。他大婚那日，也就是她离开之日。此后余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那丫环见她一直不做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该和她说这些，略显尴尬地转移开话题。

“阿稚姑娘，你来找管家可是有什么事吗？”

周如稚轻轻牵动了一下嘴角，浅浅的笑意浮现在眼角和嘴角，然而眼神中的那抹黯淡，却流露出她内心深处的苦涩。

“公子过几日要去梁家贺寿，让我来库房挑点东西做贺礼。”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见管家从库房里出来了，她没再和她多聊，赶忙上前和他说了找他的目的。

听说是给梁家挑贺礼，管家打发下人先去忙，随后就领着她进了库房。房中金银财宝堆积如山，价值连城的古玩玉器随意堆放到一起，在阳光的映照下流转着刺眼的光芒。

“那边、那边还有那边的东西不能动，其他的你看着挑吧。”他四下指了指。

周如稚颔首道，“是。”

来回挑选了一阵，她挑了一柄翡翠玉如意。谁知管家看了却道。

“这柄玉如意，大公子大婚需要用。”

周如稚脸颊微红，看着有点不知所措，眼神慌乱地游离着，赶忙把那柄玉如意给放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

管家道，“你重新挑一个吧。不过你得抓紧点时间，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是。”周如稚道。

怕自己不小心又动了不能动的东西，这次她挑的格外的谨慎。

最后她挑了一个花瓶。

挑好后还不忘找管家问一下能不能拿，见他点了头，她这才放心拿回院子。

院子里的银杏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出了新叶，嫩绿的叶片在春风中摆动，金色的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落进来，跃动的光斑为地面镀上淡淡的金色。

周如稚先去了正房，准备让谢晏看看送这个合不合适，听下人说他在书房，她便又寻了过去。

谢晏正伏在书案边练字，看到她来了，头也不抬地道。

“过来研磨。”

周如稚屈膝应了一声是，小心搁下手里的花瓶，拿过砚台里的徽墨条，站在书案边研磨着。

他今日身着一身白色锦袍，袖口微卷，握笔时青筋凸起，隐现力量感，一横一竖、写得龙飞凤舞，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独特的气质与风度。

周如稚道，“公子，奴婢刚刚去库房挑了一个花瓶。”不见他开口，她又道，“您要不要看看？奴婢怕自己挑的会不合适。”

谢晏道，“挑好了就行，没什么不合适的。”

……

梁老太爷六十大寿这日，场面十分盛大。

梁家内外到处张灯结彩，红的绸子、绿的缎子，映照出一片祥和喜气。贺寿的宾客们纷至沓来，喧天的锣鼓声与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马车里，谢晏细致地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袍。

“到了梁家安份些，别给我惹事。”

周如稚轻轻动了动唇，话临到嘴边，最后还是给咽了回去。

“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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