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灯光笼罩下，坐着一排面试官，一名女性位列其中。

任何走进房间的人第一时间都会惊惶，比起紧张、害怕更加复杂的情感。

焦虑与欺骗在互相打架，被诈骗了还得宽慰自己的感受。

【咒具无法对普通人类使用，对于主播来说坏人可比咒灵危险多了】

【那小猫两三拳的力气，也就打打细狗】

【女主播玩游戏就是菜】

【要隔壁主播早就干特级咒灵了】

【我们不是同一片网？没见第二个主播玩这款游戏啊】

【那群家伙睁眼说瞎话呢】

【某些群体看主播玩个游戏都能应激？】

千叶凛不能被弹幕分心，忍住给弹幕点赞的冲动，她把弹幕关了，眼睛也安静了。

“砰！”

陌生安静的氛围，陡然响起一道关门声，千叶凛下意识一颤，心脏仿佛被猛捶一拳，突如其然地，心跳骤然加快，堵到了嗓子眼，强烈的作呕欲涌上喉咙。

门是打不开了，千叶凛定下心神，大大方方地往正中间走。

唯一的女面试官笑了笑，眼角勾起的纹路亲和极了，宛如一名善解人意的女性长辈：“小姑娘，先做自我介绍吧。”

“好的。”

千叶凛双手叠放腹部，模仿初入社会的青涩：“尊敬的面试官们，你们好，我叫千叶凛，身高……体重……这是我的正脸、左脸、右脸，毕业于……”

平安京时代，阶级泾渭分明，没有人格尊严的艺伎是易碎的瓷器，日复一日在土豪乡绅前舞蹈奏乐，任何举动都能要了她们的命。

此刻，千叶凛的灵魂穿过时代的洪流与那名艺伎重叠了，感同身受。

这是极度失权下的恐慌，譬如恐惧被父亲殴打拐卖，身陷囹圄的女孩。

这栋现代化的建筑，将腐朽与外界隔绝，禁锢得严丝密缝。

失去文明的束缚，人性是最脆弱的东西。

面试官开口的第一句，与千叶凛从前面试的经历相差无几。

像品尝菜品一样，点评她的外表。

学习、工作、社交，无论优秀还是差劲，仿佛重要的只是这幅皮囊。

借宿系统给予的身体，陷入相同的困境。

一声油腻的赞美，轻易否认这个人过去的努力，如此刻薄、如此用心险恶、又令人憎恶。

如何讨好这群性格卑劣的家伙。

需要支离破碎的家庭、吞声饮泣的性格和空无一物的躯壳。

物化自己，作为令人摆布的人偶。

营造好以上人设，她如愿以偿入职了。

换上行动不便的员工服装，挂好工作牌，千叶凛跟在前辈身后，端着托盘前往指定包厢。

在千叶凛眼中，前辈有些过于年轻了，和野蔷薇差不多的年纪，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职位好像是总管经理。

总管经理梳着金色的丸子头，瞳孔黑沉沉的，穿着jk制服裙，口袋挂着一部绿色兔子头手机。

“前辈喜欢玉子寿司吗？”千叶凛放柔嗓音，担心俩人尴尬似的，主动挑起话题。

“……”少女沉默几秒，第一次正眼看向千叶凛，开口的声音很低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

“太甜，不喜欢。”

“诶？甜甜的玉子寿司和前辈很搭呢。”千叶凛伸出食指点了点金色的碎发，弯起眉眼轻声说，“是非常灿烂的颜色呢。”

少女迅速回避，似乎不愿意与千叶凛有过多牵扯，下一秒，她说：“叫我菜菜子。”

“好的，菜菜子前辈！可以叫我凛哦~”千叶凛凑近菜菜子笑道。

菜菜子没有拒绝千叶凛的靠近。

菜菜子认为千叶凛有股浑然天成的亲和力，她懂得把持社交尺度，不会冒犯对方，善于倾听、不过问隐私。

走过曲径回廊，她们逐渐靠近包厢。

呛人的烟味与酒精混合，这是一股挑战人类底线的味道，千叶凛恨不得捏着鼻子转身就走。

昏暗的灯光，为里面混乱的场景蒙上一层可有可无的遮羞布，都说末世是人类最后的狂欢，现实证明即便没有末日，道德与法律也无法约束所有人，禽兽能轻易撕开人类的皮囊，就算面对河马蜥蜴，照样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喝！把桌酒喝完这沓日元就赏你了。”

“直哉少爷真阔气！”

“还愣着干什么！喝啊！不喝完别想走出这扇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干嘛？让你喝酒没听见？”

“这对耳朵倒挺漂亮，可惜没用了，不如我割下来……”

“呜呜呜……我喝，咳咳，我喝……”

“别吐啊，吐出来的都给本少爷咽回去！”

“好，好的，对不起……”

“没劲儿，走了。”

“直哉少爷走早了，最近那歌舞伎町啊……”

“你们自己慢慢玩吧。”

千叶凛跟着菜菜子进来，与俩男的擦肩而过，看身形，估计是“直哉少爷”和他的保镖。

禅院直哉，千叶凛想起来了，那个家伙是害她车祸的罪魁祸首之一。

在他们俩的身上，千叶凛感受到咒力的波动，是了，他姓“禅院”，特级咒灵提到的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没有庞大的家族作保护伞，怎会有肆无忌惮的底气？

她存下禅院直哉的咒力，在系统地图做好标记，以后可以通过地图观察禅院直哉的动向。

相当于移动的GPS。

目前做了标记的人有：真人（咒灵），野蔷薇，七海建人，禅院直哉。

如果双方距离小于1千米，地图会主动提醒。

最重要的是可以提防咒灵暗算，特指某缝合线。

进入包厢，千叶凛低着头隐晦地看向沙发——

场景几近荒诞。

她捏紧酒盘，压下心头怒火，戴好手套，和菜菜子将酒一瓶瓶摆好，整理酒杯烟头凌乱的茶几。

一道馋人的香味，像钩子似的，将千叶凛牢牢定在原地。

饥饿的上班族回到家，发现餐桌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蛋包饭，金黄的蛋皮裹着喷香的炒饭，浇上酸甜的番茄酱。

谁能抵挡得住？

千叶凛走不动道了。

房间的味道浓郁得直往鼻腔钻，烟酒味等一律被她的嗅觉隔绝，她只想吃“蛋包饭”！

“喂！过来！”禽兽招呼她们，甚至不屑用主语。

菜菜子发出不耐烦的啧声，正要往那边走，肩膀却被按住。

“我来吧。”千叶凛放下手，走到菜菜子的身前。

未成年的家伙就该去学校上课啊。

不配为人的东西，就让大人来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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