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寻踪[刑侦]》
北方的冬天就是在一场雪接着一场雪中度过的。
下午,两个人又一起去了欣城的骨灰堂,新买的雪地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咯的轻响。
骨灰堂位于欣城的城郊,整栋建筑是灰白色的,外表面多为石材,建筑顶面还有一些尚未化去的积雪。
整体的建筑风格十分肃穆,即便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人,一眼也能够感觉到一种庄严。
走进院子以后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黎尚只在多年前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存放母亲的骨灰,一次是存放父亲的骨灰。
母亲的去世是在他十四岁的那年春天,那是寒假的最后几天,虽然不到春暖花开,但是中午的气温已经升到了零度附近。
那天是周日的上午,父亲忽然打电话来,他说下午四点要来接他,让他收拾好东西,虽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一定要带他走,以前的多次搬家却已让他熟悉了所有的流程。
习惯了沉默的他在挂电话前问:“那我以后还在这里上学吗?”
父亲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说:“帮你办好手续了,你不用再住在大姨家了,具体的等车上再说。”
他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之前母亲已经病危过几次,他心里有些隐约不好的预感。
他压抑着声音里满是干涩,问父亲道:“是因为……妈妈吗?妈妈她还好吗?”
经过了那次超量的注射,虽然妈妈被抢救了过来,但是也因此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严重的破坏。
之前的一段时间,母亲的情况恶化,所以转院去了城南那家更好的医院。
父亲冷硬的声音也出现了一丝颤抖:“情况不好,正在抢救。”
那句话像是在他的心底落下了一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江尚雪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遍体生寒。
这与他更为年幼时面对家中老人去世的感觉截然不同。
当时的江尚雪也只是躲在妈妈怀里的小娃娃,不懂什么是离别,只知道曾经经常能见到的人,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可如今,他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这是他懂事以后第一次遇到亲近的人即将死亡,更为残忍的是,他第一次面对的离别,就是和他的妈妈。
他越是心里紧张惶恐,做事的时候就越是冷静。
江尚雪和表姨打过招呼,表姨似乎对母亲的情况不那么关切
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两句反倒是对他的即将离去松了口气。
他急急忙忙地收拾了东西之前还有几本借阅的书没有还他坐着汽车去了一趟附近的图书馆。
回来的路上他在想最近都没有见到贺临他忽然很想见见他。
车窗外的阳光照过树影洒在他的身上一时明一时暗淡。
他的脑海之中时不时浮现出母亲的脸温柔的微笑的痛苦的绝望的……
此时的江尚雪完全沉浸在即将与母亲分别的情绪里丝毫没有感觉到第二场离别也在悄然靠近着他。
他下了公交车路过落星湖就听到湖面上一阵乱有人落水了。
一群孩子蜂拥着去叫大人。
江尚雪本不想凑热闹只是远远一瞥正巧让他看见了混乱中心站着的吕一尘。只一眼就让江尚雪的心里紧缩了一下他跑过去问他:“是谁掉下去了?”
当他听到贺临这个名字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外衣跳了下去。
他的水性很好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母亲即将逝去的噩耗一直在心头压着他。
他感觉到自己可能快要失去妈妈了那他不想再失去贺临了。
他还欠他那么多人情呢如果没了这个人要他怎么还?
此时的湖面已经归于平静如果他不下去贺临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所以即使那时的他知道跳下冰湖去救人非常危险特别是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大的概率他也会无法上来
湖水很冷不算特别深大概也就两米多一些。他睁开了眼睛能见度还行他摸索了一阵就看到了水下的贺临。
他游过去先握住了贺临的手。
贺临的眼睛半闭着手脚还在挣扎似乎还有意识他游近了摒着呼吸把他的外衣拉链拉开贺临就配合着他的动作从外衣之中挣脱了出来……
接下来他拉着贺临一路往光亮的地方游去。
贺临的身高比他高体重也不轻再加上冬天穿得厚重就算是去掉了吸水最好的棉衣身上穿着的其他衣服依旧因为吸了水后变得沉重。他身上的那些衣物也裹在了身体上把他往水下拽。
那个洞口就在上方不远处江尚雪的氧气也快要用尽了那时候他心里的想法是万一只有一个人能
活下去他也希望那个人是贺临。
他**不可惜而且那样他说不定就可以很快见到妈妈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就平静了。
可他身上似乎是有一种幸运总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沉到了湖中借力蹬着湖底费力地把贺临推了上去。
然后他才再次浮起游出湖面阳光照着他的脸因为缺氧他的眼前有一段时间都是白色的光点他大口地呼吸可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休息。他颤着身子爬上去和吕一尘合力把贺临拖到了岸边。
在冰湖里泡了一段贺临似乎已经没了呼吸他摸了摸贺临的颈侧开始给他做人工呼吸。
冰凉的嘴唇相触的时候没有任何接吻的感觉。他的手按压在贺临的胸口之上。
这个急救技能还是父亲曾经强行教给他的当时的江尚雪并不理解为什么其他的小朋友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玩自己喜欢的游戏而他却要跟着严厉的父亲学习这些他觉得并没有什么用的技能
可能是因为生活之中见过太多经历过太多平时大部分时间江尚雪认为自己是平静的自打记事起的颠沛流离让他有个处变不惊的性子尚且年幼的他只看得见眼前的一方天地曾以为自己可以保持这样的情绪面对所有的事。
但当他感觉不到贺临呼吸的那段时间江尚雪的心脏跳得急速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慌张路上他还能强行安慰自己或许妈妈还能抢救过来。那点期望此时却被贺临的濒死全盘击溃。
浑身的冰水几乎让他失温泪水和脸上冰冷的湖水混在一起可他机械性地做着动作不能停也不敢停。
他的心中不停默念着不要出事不要死……
江尚雪知道自己救不了妈妈但是他还有机会救下贺临。
他总得留住一个……
终于身下的人呛出了一口水眼睫轻轻地动了动。
江尚雪几乎脱力地跌坐在了一旁终于松了口气。
本想等贺临醒过来跟他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江尚雪反而退缩了。
他的勇气全部用来跳下冰湖把贺临捞起来已经没有多余的勇气跟他告别了就好像只要他不说他们就不算分别一样。
更何况妈妈还在等他和父亲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不应该继续浪费时间。
随后
江尚雪站起身拿起了书包,裹上外衣,转身就要离开。
吕一尘看着远处跑过来的大人,又看向准备离开的江尚雪,不解地开口问他:“你要走了吗?你不等他醒了?还有,你就这么走了,等下我怎么说?
他冷得浑身发抖,点了一下头说:“随便你怎么说,我要赶车,来不及了。
吕一尘**尚雪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那我替贺临谢谢你,要不是你,他今天就要淹**。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的,让他亲自去谢你。
闻言江尚雪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急匆匆道:“不用谢我。如果贺临问起,和他说,是报答他的饺子。如果他没问我……就算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江尚雪心里却还是有一丝希望的。他把贺临救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说不定妈妈还能挺过去,说不定这不是他和贺临的最后一次见面。
怀揣着最后的希望,他在贺临的人生之中第一次不告而别。
等江尚雪一路跑回大姨回家,头发和衣服上的水已经冻得结了冰。可是他来不及再换衣服了,就那么湿漉漉地拿上了行李,下了楼。
父亲已经等在楼下了,开车的是他以前的同事。
看他浑身透湿,大人们都很惊讶,问他怎么了。
父亲不让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玩,他也从没和他说过贺临的存在。
江尚雪低着头没说实情,他撒了个谎:“想走近路,没留神掉在湖里,自己爬出来了。
如果是往日,这样的情况一定会被父亲责骂,可是那天,父亲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眼神空洞洞的,仿佛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那神情让他有点害怕。
因为要急着赶路,也没人有时间等他换衣服了。
那位同事人挺好的,和父亲说让他在车上换吧,随后拿了块毛巾给他,也没责怪他把车弄湿了。
坐在后排,他终于从书包里取出衣服,一件一件地换了,可是刚刚在冰水里泡过的身体还是冷的,怎么唔也唔不热。
他的心跳咚咚的,一边担心着母亲的情况,一边想着贺临不知道怎样了。
赶到医院时,天色都快黑了,他和爸爸就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谁也没心情吃晚饭。
大概到了十点过后,他就开始发烧了,额头滚烫,头晕晕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发抖,他强撑着坐在走
廊里,甚至不敢和父亲说这件事。
一直等到了深夜,也没有等到好消息。
命运不会始终眷顾同一个人,贺临的奇迹,终究没能降临第二次
母亲从里面推了出来,脸上盖着块白布。
这种事情,就算是再怎么做好了心理准备,到了真正遇到的那一刻,还是会觉得突然。他的眼泪从眼眶里不停地流出,怎么擦也擦不去。
作为家属,他们一路跟着走到了太平间,完成了所有的手续。
父亲这时才转向了他,似乎刚刚看到他的存在。他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却平静:“你妈妈她**。以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接下来,他连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就是浑浑噩噩地一直发烧。
父亲无暇给他很好的照顾,还好此时的江尚雪已经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他看着药盒上的说明,到时间了就自己爬起来去吃。后来他连药也懒得吃了,迷迷糊糊的就可以梦到妈妈。
第三天,父亲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今天火化,你得和她道个别。”
连日的高烧让江尚雪的脑子晕晕的,人也是木的。
大人们哭,他也就跟着哭。
从追悼会,火化,再到把骨灰送到这座骨灰堂,一套流程走完。
他抬头看着骨灰坛上黑白的照片,才回过神来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他没有妈妈了。
后来他从父亲的口中,以及凭借猜测知道发生过什么。
父亲在做卧底时抓到过一伙毒贩,自此就被对方的人悬赏标记。
所以父亲才会带着他和母亲不停地搬家,所以他会不停地转学,所以母亲被人注射过**,所以她后来会死。
母亲去世以后,他们搬到了下面的县里去,他也换了另外一所学校。
自此以后,在母亲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对他不闻不问的父亲忽然转变了态度。县城里的工作不忙,他就一门心思扑在了儿子的训练和教育上。
但是那种训练绝不是一位父亲在悉心培养自己的儿子,更像是在锻造一把为了复仇而生的利器。
长期生活在这种高压下的江尚雪甚至觉得,其实在母亲死去的那年,父亲就已经疯了,而他也正在疯魔的路上挣扎前行。
父亲吃着吃着饭会忽然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儿子:“江尚雪,你该恨那些人的,就是那些人害**你妈妈,你该给你妈报仇。”
可是当年伤害母亲的人都已经
入狱还有的被判了****该向谁报仇大概是那些漏网之鱼还有所有的罪恶吧。
从那时起母亲不再是江尚雪的港湾而是成为了他噩梦和压力的起源。再次入梦的妈妈也不会温柔地抱着他只会哭着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强大起来什么时候可以为她报仇。
攀岩游泳跆拳道搏击射击驾驶……
他的时间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每天不到六点父亲就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只要稍有懈怠就会被父亲连声质问。
“你怎么好意思睡觉的?”
“你怎么可以幸福?”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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