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新宋:我在古代搞科技》
蝉鸣撕扯着七月的晌午,空气里弥漫着晒软的柏油味和发酵的河泥气息。铅灰色的云团低压在汴梁城头,闷得人喘不过气。小院里却异样“忙碌”——十几台形状怪异的木架铁器占据了每一寸阴凉,形如卧虎,腹部是排列规整的方格,顶上是沉重的压板。凌泉赤着上身,汗珠顺着他嶙峋的脊梁滚进粗布裤腰,露出的肩胛骨上,烙着诏狱木枷留下的深紫淤痕,尚未平复。
“咔哒—哗啦!”
一声清脆的机括咬合,紧接着是油墨浸润纸张的亲密挤压声。**猛地掀起压板,雪白的宣纸上霎时绽开一排锋锐匀称的墨迹!油墨的气息带着松烟特有的清苦,猛地撞开黏稠的暑气,在小院里炸开一片清凉。
“《齐民要术》卷三!第十五页!完工!”**兴奋地扬起手中的纸,像个打胜仗的将军在挥舞他的旗帜,“哥!第七百三十二套!”
油墨的洪流仿佛能淹没这个燠热的夏天。凌泉没抬头,蘸满墨的滚筒在他手中平稳碾过字盘。新的字盘刚从一旁的特制火窑里取出。掺了细瓷粉的胶泥字粒经过精准窑变,坚硬发亮,被蜂蜡与松香的混合物精准浇铸在铜框里,严丝合缝,如同最精密的盔甲。白芷穿着月白窄袖衫,蹲在临时垒起的灶台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汗水浸湿了她额角的碎发,粘在略显苍白的脸上。她左臂烧伤的疤痕在灶火映照下分外刺目,每次添柴引火都显出几分克制。空气里混杂着墨香、松烟、燃烧的蜂蜡味和她身上不曾散去的淡淡药气。
苏月白带来的消息像一股冷水注入这沸腾的作坊:“雕版行会炸锅了。王氏书铺放出话,一册新法农书敢出街,就打断书商的腿脚。陈家书坊停了我们的定钱。”
**一把摔了蘸墨的绒布:“那群老棺材瓤子!自己刻得慢还怨我们印得快?他们印一本的功夫够我们出十本!”
“不是快慢的事。”苏月白拿起一本摊开晾晒的新书,指尖抚过平整锐利的墨痕,“是贵贱。雕版一套梨木母版费时数月,耗资不菲,书自然金贵,那是士绅案头的摆件,束之高阁的身份。你这泥疙瘩,”她指尖敲了敲冰冷的胶泥活字字盘,发出一声轻响,“便宜得可怕,七日千册,墨迹还没干透呢,就要流向寒门陋巷,田畴陇亩。”
她拿起一张晾着的稻草纸,质地粗糙却柔韧:“草根树皮造的纸,搭上你这泥字洪流……”她没说完,但意思昭然若揭。王侯与田夫,将读到同样的书。这便是洪水,冲垮高墙的洪水。
三日后的清晨,天光未透,汴河大相国寺的墙根下却已被一片肃杀的冷冽取代。本该是学子们趁凉苦读的清静地,此刻却被一种古怪的“香火气”笼罩——苏月白租下的三尺小摊上空无一物,只在她身后码放着一排排崭新的《齐民要术·水旱田篇新解》。新书的墨香被一种更浓烈、更污浊的酸腐气息死死盖住。那气味,来自墙根下、砖缝里、甚至寺门狮子脑袋上淋漓泼洒的污物——隔夜的金汁(泔水),混合着腐烂菜叶和某些难以言说秽物的恶臭,被精心地布满了书摊周围。
“这他…”负责布置书摊的一个小工刚推着独轮车过来,差点被熏个跟头,捏着鼻子骂道,“哪个丧天良的缺德玩意干的!”他手里的稻草纸书本就如同新糊的窗纸。
苏月白却一身藕荷素缎襦裙,面色沉静如水,仿佛周遭不是秽物狼藉,而是空山幽谷。她身侧只立着一个同样镇定的老管家,手持一把特大号的蒲葵扇,慢悠悠地扇着风,也不知是在扇自己,还是为了将那浊气稍稍驱散。
两个穿灰布短褂、痞气十足的泼皮晃了过来,其中一个捏着鼻子,夸张地干呕了两声:“哎哟喂!苏家大小姐,您这是改行开夜香铺子了?味儿真够冲的!怎么,您家新刻的书,得配这味儿才下饭?”说着,一只脏手作势就要去够摊上码放的新书。
苏月白眼皮都未抬,老管家蒲扇一横,不轻不重地格开了那只手。动作像拂开一只苍蝇。
“书,就在这里。”苏月白的声音清冽,穿透浊气,“不要钱,随取随读。识字者,请自便;不识字,有识字的讲。泼粪锁得住泥地的路,还能锁得住天上的风?”她拿起一本,素白的手指拂过书脊,仿佛拂过一把出鞘的剑。
人群开始**,远远望着,嗡嗡议论。有人捏着鼻子唾骂泼皮下作,有人伸长了脖子想看清书的样子,更多的则是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片“雷区”,又望向灯下**如莲的女子。
“**!装什么清高!”另一个泼皮被苏月白的镇定激怒,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荷叶潦草裹着的湿乎乎包裹,扬手就要向书堆砸去!“老子看你装!”那包裹分量不轻,砸上书堆溅开,只怕这摊子书顷刻化为污秽废纸!
就在荷叶包脱手的电光石火间——
一道青灰色身影从旁边人堆里猛地扑出!那是个穿着粗布旧儒衫、身材瘦削的年轻寒士,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嘴唇上刚冒出细软的绒毛。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合身扑在书堆前!他来得太快太急,荷叶包裹带着一股大力,“噗”的一声闷响,正砸在他背上!
粘稠、酸臭、刺鼻的污物瞬间在他背上炸开!污秽的汁液溅上他肩头、后颈,染黑了粗布儒衫,几片烂菜叶子挂在他束发的布巾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浊汤。
那少年书生身体剧震,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砸得向前扑在书堆上。但他双臂死死张开,竟用自己的身体和双臂,将苏月白身后大半摞新书护在了身下!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泼皮愣住了。
围观众人也惊呆了。
苏月白的沉静第一次被打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痛惜。
少年书生挣扎着,用手臂勉强支起身子,后背的污秽触目惊心。他抬起脸,下巴上还沾着几点污渍,年轻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东西。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那两个惊呆了的泼皮,又猛地环视一周人群,嘶哑地吼了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有着冲破云霄的愤怒:
“书!那是书啊!里面有灌田的窍门!有遇旱的法子!有救荒的方子!那是能救命的!你们懂不懂?!”
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茫然、嫌恶的脸:
“睁开眼看看!地里快旱裂了!沟渠都见了底!我爹娘种了一辈子地,眼巴巴看着秧苗一点点枯死!他们看不懂书!但我看得懂!”
他猛地转回身,指着自己背上湿透发臭的书本——《齐民要术·水旱田篇新解》:
“这本!翻到第十七页!写着引山泉打井架的图纸!第三十页!有耐旱黍麦的种子名录!”
他因为激动和痛苦而剧烈地喘息着,眼泪混着汗水滚落,冲刷出脸上几道白痕:
“你们知道……知道我抄一本雕版的书要多少钱吗?整整三两银!还要看那书铺管事的脸色!够我家一年的油盐了!现在……”他激动地指着苏月白摊上那些被护在身下、依旧洁白的新书,手指都在哆嗦,“现在!不要钱!白送!白送啊!就因为便宜,因为能到我们这些穷酸手里,你们就要毁了它?!”
“泼啊!”他猛地挺直了被污秽浸透的脊梁,对着那个还抓着荷叶包残片的泼皮吼道,那声音撕裂而绝望,“有种照我这脸来!”
小院里,凌泉手中的墨滚“当啷”一声掉在铁盘上,泼出一片墨渍。他刚收到苏月白小厮气急败坏的口信。
“书市出事了!泼粪堵摊!有寒生护书被脏物砸中!”
白芷“霍”地站起身,动作太急牵动了臂伤,痛得她微微蹙眉,但眼神已如淬火的寒冰:“备车!带上磺胺和净水!”她的药箱早已准备妥当。
“马的!”**像头发狂的小豹子,瞬间抄起墙边一把平日里箍木盘用的厚背斫刀,刀身寒光凛凛,“叫齐坊里弟兄!我倒要看看谁家粪勺这么长手!”
几乎同一时间,大相国寺墙根下,气氛被那书生绝望的嘶吼点燃。人群死寂过后是短暂的茫然,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情绪。几个原本缩在后头的潦倒文士脸上火辣辣的,眼神复杂地对视一眼。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童生,抱着怀中一包袱的《四书章句集注》雕版线装书,看着那年轻书生背上触目的污秽和脚下干净的新书,嘴唇哆嗦着,猛地将他那宝贝包袱往旁边摊子上一丢!
“马的!”老童生嘶哑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谁,猛地弯腰抓起地上不知哪个小贩遗落的簸箕,一个箭步冲到护着书生和书堆的苏月白身边,将那簸箕横在身前,对着泼皮怒目而视!
“还有脸砸书?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另一个衣衫打着补丁的中年儒生推开身前的人挤了过来,手里抓着半块搬书垫脚的青砖。
“书给我!”有人喊。
“递一本出来!”更多人伸出了手,并非要抢夺,而是传递。
一本本崭新的《齐民要术》,从苏月白身后被小心取出,由那个老童生、那个持砖儒生、那个刚刚丢了包袱的文士,还有旁边几个被激出肝胆的脚夫、看热闹的闲汉、甚至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她篮子里滚落出两个还带着泥的萝卜)组成的人链向后传递,如同接力。人们脸上混杂着愤怒、羞耻和一种被点燃的勇气,彼此掩护,迅速在书摊周围形成了一道不断扩大的、参差却异常坚韧的人墙盾牌!
两个泼皮脸色煞白,被这阵势吓住,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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