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君子》
这一夜吕央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几番辗转,总觉得心口跳突突的不舒服,慌得很。又怕休息得不好明天眼底的乌青用脂粉都盖不住,吕央只能紧闭上眼睛强哄自己入睡。
这回倒是能安心入睡了,可还没阖眼多久耳边忽然传来阵阵嘈杂的声音。推门而入的赵婶娘早早换上了用特地用从镇上卫家布庄买来的上好红布绸子缝制的衣裙,整个人容光焕发喜上眉梢,精气神都同过去全然不同。
吕央迷迷糊糊地被婶娘拉起来,转头一看窗外天还未亮。
“该起来准备了,我特地叫了张五娘来帮你梳妆打扮,快起床洗漱去!”
眼神呆滞的少女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是出嫁的新娘子,急忙去床上爬起来。
赵婶娘看着少女匆忙的背影这心里又是开心又是不舍。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这就要嫁人了?
十八年前丈夫把阿央抱回来的时候,还是小小皱巴巴的一团,不爱哭就爱笑。那时候她才生下大儿子没几个月,看见这么可爱的女娃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只不过丈夫也在送回阿央不久后横死,其实她也疑心过阿央的来历,毕竟她从没听吕仲说过他有什么兄弟……
“娘!我的衣服在哪里!?”
小女儿吕向遥忽然的大喊大叫打断了她的回忆,吕向遥作为花童兼小红娘也是有单独绣制的新衣裳的,赵婶娘怕她手粗弄坏一直没拿出来给她,试完衣服就由自己保管好了。
“来了来了!别扯着嗓子叫了,姑娘家家的这么不文静,像什么话。”
吕向遥接过衣服开心得直蹦蹦,俏皮地吐着舌头:“略略略干嘛要文静?我就喜欢这样,姑娘家就是要大大方方的!要是以后那些男人受不了我也肯定不要他们。”
“嘁,就怕没男人要你。”
吕向遥嘀咕着低喃:“不要正好,我也不想要他们呢。”
“你这丫头!今天是你阿央姐姐大喜的日子,别说这种话。”
“知!道!了!”吕向遥一字一句地回她,但看着也没有半分真听进去的意思。小姑娘换上红粉衣裳兴高采烈地跑到外头去找阿姊了。
吕央方才刚洗完脸便被性格急躁张五娘连拉带拽地摁在临时搭的梳妆台前坐下:“央妹子你坐好,咱亲自给你化,肯定给你化得漂漂亮亮的出门!”
五娘招呼了村里好几个一样精通化妆手艺的年轻姑娘一起来做帮手,吕央听说她们都是自学成才的,在五娘的带领下各司其职,手艺倒是个顶个的好,各村各镇不少人家都喜欢找她们去给姑娘化妆。
吕央乖巧的听从五娘的一切指令,该睁眼就睁眼,该往上看就往上看,绝不乱动。
毛茸柔软的刷子扫过脸颊眼皮,舒服得甚至有些令人困倦。女人用指尖捻起红色口脂一一在少女樱唇上抹匀,那残余的温度似乎还留着唇峰上。烧火烫过的灰青色黛笔融出余色,由执笔人极为精巧细致地在在她眉上绘出一缕柔情。
张五娘捧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终于极为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央妹子天生丽质,不施粉黛是清水出芙蓉的西施,化上妆那更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五娘你别夸了,我听得都害怕。”
吕央羞涩地低头,从铜镜中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模样。她肤色白,大红色的嫁衣极为衬她,一头如瀑青丝被姑娘们细致地打理好挽成盘花髻子,带上赵婶娘准备好的金银首饰,真真是金银争辉珠玉照映都不输容色的美人。
“阿姊……”闯入的吕向遥目瞪口呆,“你太美了!”
小姑娘围着吕央看来看去,眼里的喜爱都快溢出来了。
要不是怕弄皱阿姊的嫁衣,吕向阳恨不得抱住阿姊不放手。
她越想越气:“阿姊这么漂亮,那王二牛他凭什么呀!”
吕央被她的话逗笑,还未回话一旁的婶娘先冲过来用手指猛戳吕向遥的脑袋:“你这丫头,又胡说!”
吕向遥还想争辩几句,但碍于母亲的威仪又还是灰溜溜地放弃了。
婶娘无奈地摇头,她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就这么莽撞天真?既不像哥哥一样善于读书,也不及姐姐半分聪慧懂事。
想到这儿,赵婶娘眼眶盈泪,紧紧握住了吕央的手:“阿央,嫁过去以后就和二牛好好过日子吧。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回来找婶娘,婶娘一定替你撑腰。”
吕央心中泛起阵阵酸意,感动得眼眸中都泛起泪光。
她自小父母早亡,赵婶娘辛苦把她拉扯大,就像亲娘一样的对她好、护着她,也从不厚此薄彼。
所以待到依出嫁规矩要拜别父母亲时,吕央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赵婶娘扶上主座八仙椅。
在她心里,婶娘就是她的亲娘。
接亲的队伍守在屋门外,新郎官王二牛骑着头驴笑得春风满面,四周赶来凑热闹的村民无不羡慕嬉笑地看向他,这吕央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娶到这般美女,他怎么能不得意!
堂内吕央行了三个叩拜大礼,由一旁等候许久的青年扶了起来。
“晋安哥……”
吕晋安是特地从县里私塾请假回来送妹妹出嫁的,今天早上刚刚赶到家还来不及卸下风尘接亲的人就到门口了。
“来,哥背你。”
一同长大的妹妹眼看就要嫁入别家,虽无血缘关系可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却比真金还真,吕晋安作为长兄不应失仪,只得强忍着伤心泪背起吕央。
靠在哥哥的背上,吕央恍惚想起少时,吕晋安也这么背着她回家。
走过田埂,踩着小溪,一齐看天边灿烂的云霞。
接亲队伍锣鼓喧天,唢呐响得二里开外都听得清清楚楚,村外乡间土道上一黑一红棕两匹马呼啸而过扬起浮尘。
那乐声公冶慎听得一清二楚,心下更加焦急:“今日不会就是少君出嫁之日吧?”
屈嫱虽面无表情,手上却用力挥了缰绳加快速度:“难说。”
他俩在马车上一合计公冶慎就觉得要出大问题,赶忙舍下大部队在后头,和屈嫱先行骑马赶过来。
若真是少君成亲了……嘶,也不是难事,少君喜欢就一并带回上华城。卫家女娘本就可以享多夫侍奉,虽然是乡野村夫做个侍夫也成。
在众人的欢呼中新娘子由哥哥背出了大门,吕央伏在吕晋安身上,明明四周喧嚣杂闹她心里却忽然十分平静。
甚至有种满不在乎的感觉。
婶娘说出嫁是这样的,脑子空白,都分不清是自己走过去的还是别人推过去的,就好像新娘子不是自己一样。
花轿停在了吕家大门外,新郎官骑着驴神气十足,脸涂得比胸前的红花还鲜艳,未待他拱手谢过捧场的父老乡亲,只听身下毛驴一声惊叫,竟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撞起来。
“啊啊啊!”
王二牛一个大男人被吓得惊慌失措,谁也没想到往日温顺的驴会忽然发起狂来,没等王家亲戚上来摁住毛驴,那畜生便载着脸色苍白的王二牛冲进了吕家门口的池塘。
“哎呦!新郎官掉水里了!快救人呐!”
媒婆急忙挥着手绢指挥旁边那几个大小伙子跳下去救人,岸上的王家人急得团团转。
这水塘古怪得很,前去救人的使劲游也没能往前蛄蛹多远,反倒是落水的王二牛被那失控的狂驴猛踢几脚后在水里挣扎得越来越远。
眼看人就要沉下去,好在其中最识水性的青年终于把王二牛捞了起来,竭力朝岸边游去。
说来也奇怪,没上岸前被拖着扶着的王二牛还有意识能咳嗽几声,上岸之后竟全然昏死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跑得快的去叫村里的赤脚医生,可再一探,竟已经没气了。王家人围着儿子哭得天昏地暗,尤其是王二牛的母亲,哭声凄厉哀怨,旁人都听得不忍。
悲剧发生得太快,在花轿里还没坐稳的吕央走出来掀起盖头,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地上已经了无生息的人,原本该是她丈夫。
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在冷眼旁观,与自己无关,那张漂亮的脸愈发妖艳,刺痛了刚刚丧子的王父。
“都是你这个贱人!”王父朝她怒吼着,冷不丁把吕央吓了一跳。
紧接着男人便跪地仰天长啸:“老天爷啊,怎么偏生跟我们二牛过不去,特地派这个妖女来索命!”
“王三铁你什么意思!”赵婶娘将吕央护到身后,“出事了你不怪驴发狂,你倒来怪罪小姑娘!?”
“我家驴平日乖得很,怎么就今天刚好发狂?而且还专门栽到水塘子里面?这贱丫头之前克的几个不也是差点遭水害死!可怜我的儿……就这样被妖女夺了命哇!”
王家人悲痛欲绝的控诉让周围人都心疼不已,尤其又扯起那几桩陈年旧事,对吕央更是议论纷纷。以前没真出人命还好,现在王家小子死了,这要怎么交代!
最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要妖女偿命,王父顿时来了劲,招呼着人要把吕央摁住。
“你们要干什么!”吕晋安环顾四周,村民竟将他们团团围住,他双拳难敌四手想好好讲道理:“诸位先听我说,这事肯定有误会……”
“你个死秀才别想骗人!”王父厉声打断,和几个大汉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吕晋安按在了地上。
“晋安!”
“哥!”
吕央和赵婶娘异口同声地喊,婶娘气红了眼,见那些人还要上前,当即抓起稻叉挥舞:“谁敢过来我跟谁拼命!”
铁稻叉锐利,赵婶娘又是转着圈地狂甩,村民一时害怕纷纷后退不敢上前,局面僵持不下。
“快把晋安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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