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在银质圆盘里的干煎海鱼，形状完整，头尾俱全。暗青色的鱼皮润着油光，绽开的鱼肉金黄交错，撒上些许欧芹碎，既是调味，也是点缀。

叉子轻刮，干而脆韧的鱼皮与金属摩擦，蹭然作响，马尔洛特啧啧称奇。

“咔擦”，叉子戳进鱼里，脆皮应声而裂，露出内里雪白的蒜瓣肉。马尔洛特端起盘子，狠吃一大口鱼肉。

入口先是焦脆，继而鲜嫩，最后回味出一丝清甜。这道煎鱼的火候恰到好处，盐口适中，多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淡。

“煎鱼的滋味真不错，”马尔洛特两口干掉小半只，“最内层的鱼肉也有香味，你是怎么做到的？”

“煎之前先用盐水腌制一会儿，葱和姜要捏出汁液……不对！现在是说菜谱的时候吗？？？”

“我其实早有预感……”事已至此，不如先吃午饭，马尔洛特将煎鱼翻个面，继续大快朵颐。

奥尔德居心叵测的“礼物”，被他第一时间扔进一只镶嵌着宝石的带盖金属小筒中，这是一种名叫“亚当之心”的炼金产物，具有抵御负属性与邪恶能量的功效。

做完初步处理，他不紧不慢地说起奥尔德的过去。

“你不好奇吗？同为一环巫师，为什么我们都很尊敬他？”

“……元素分院的天才人物，同期最快晋升二环巫师。却因为可笑的实验事故，晶化的精神核碎裂再也无法凝固，实力倒退至一环……”

马尔洛特信手将烤过的面包撕成小块，用汤匙按进洋葱汤里，娓娓道来。

“所以他成了邪神的走狗？”

夏佐告状的时候说得含糊，他形容那支蜡烛的香味：“让我感到恍惚、迷醉，像喝多了葡萄酒，差点飘到天上。”

握住烛身，仿佛有古怪的呢喃萦绕在耳边，诱惑他“点燃它、向伟大存在礼拜吧……”

马尔洛特一听便知：“是邪神的力量！”

“走狗这个描述不太准确。《通用知识》你应该读完了吧？巫师位次区分：一至三环是下位巫师，四至六环为中位，实力有高下，但从人格上来说，六环大巫师与一环萌新是平等的。”

迎着夏佐惊疑不定的眼神，马尔洛特上半身狠狠砸进靠背，咧嘴大笑：“没错！邪神就是高环巫师罢了！”

属于众神的时代，力量与知识皆无比珍贵。神灵们的力量靠血脉传递，垄断真理，封锁知识。

神灵在人世间的仆从——祭司们，也只被允许学习特定的内容，神意不可质疑、神恩不可违逆。

凡俗世界被分割为不同的教区，互相征伐，战乱不休，人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更无从得知，他们一世的悲欢只不过是神灵们无足轻重的玩乐。

浑浑噩噩，形如圈养的绵羊。

然而，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天生就是“渴望知道”的。*

研究自然现象、探寻世界本源的一小部分群体，被称为学者；从知识中获取力量的学者们，即是巫师。

连凡人的注目都被视为对神灵亵渎，誓要打破封锁、寻求不可知之秘的巫师们，当然不应该存在。

神灵降下傲慢的怒火。

压迫带来反抗，神与巫师们的旷世之战持续千年。

伟力碰撞下，陆地破碎，一部分地块被海洋淹没，生民流离失所死亡无数。信仰之力不断流失的神灵们，渐渐落于下风，退至神树所在的地陆苟延残喘。

新历元年，巫师们杀入失落大陆，最后的众神之王引爆神格，陨落消逝。

高悬在天上的神国晶壁，被巫师们悍然轰开，高贵的神躯遭到称量切分，沦为研究材料。

“屠龙者终成恶龙的俗套故事。”夏佐哂笑。

马尔洛特点头称是：“一部分吧，占据上风的终究是咱们正经巫师。”

将真理与知识遍传世界的巫师群体内部，无限可分，元素学派、生命学派、药剂炼金……研究星象、灵魂等不可捉摸的，归属于神秘学派。

“血脉巫师是生命学派的一个分支，研究主次位面各种神奇生物的血脉力量，萃取移植血脉精华，将它们的力量融入自身，获得种种神奇的能力。”

想起那群用神血沐浴、神髓涂额的血脉侧癫佬，马尔洛特不禁打个寒颤。

“他们如饥似渴地瓜分神灵留下的物质躯壳，忽视了神灵留下的毒饵。传播信仰就能壮大实力，这种诱惑迷住了很多人，不乏一些素有贤名的智者。”

“起初，他们在次等位面驯化高智力类人生物，让兽人、矮人们念诵自己的尊名，效果总是不如人类信徒来的好，他们将试验场悄悄转移到破碎的原初陆洲。”

“原初陆洲地脉断裂，地风水火四元素极度不均衡，长期待在那里，损伤自身。他们便向巫师下手……”

“又是一场战争。”马尔洛特目光悠长，神色怅然——如果不看他正剥着糖纸的手部动作，倒也像个思考着的哲人。

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夏佐不满地叫道：“给我留一点！”

作为接头暗号的半罐糖果，是夏佐藏下的最后一点自制零食，其它的，早就被某些穷凶极饿之人瓜分殆尽，主犯当然是眼前的不靠谱巫师，次要责任人则是两个多月没见过面的小伙伴克莱·迈耶。

一条充满科技感的银灰色藤蔓从船长室窜出，飞速向下生长，它的茎条贴着邮轮各层舱房的走廊墙壁蔓延开来，一个个小巧的花苞鼓起。

无形的魔力波动，自上而下笼罩着船舶上所有的生活区域，藤蔓上的花苞像是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一朵接一朵地绽放开来，花朵呈喇叭状，花瓣薄如绢纱，从花托处向外舒展。

“随行人员请注意，船只即将驶入风暴之翼海域，即日起，所有公共生活设施关闭，甲板下舱暂停客房服务，生活物资由专人派送，每两日一次。”

“扣、扣、扣。”敲门的仍是尖尖耳鳍海族，他端着托盘，为夏佐送上今天的晚饭，仍是老三样：面包夹烤鱼、腌肉炖菜、一瓶果汁。

除了植物园暂时关闭，甲板上方船舱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我需要一些绳索，”夏佐向船员提出要求，“长一些，材质柔软一些，用于固定我自己。如果睡觉的时候被颠簸的海浪摔下床，那就太糟糕了。”

尖耳鳍略感惊愕地抬头瞥了夏佐一眼，又飞快地恢复恭敬的姿势：“先生应该不需要绳索，我们‘巡航之陆’号拥有最安全的稳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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