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空气潮湿闷热，粘稠得令人快要窒息。

争吵声刺破耳膜，鼻尖弥漫硝烟、汽油的味道，令她头疼欲裂。

“猎枭，你不想干就滚，为什么让条子来监视我？！你他妈是不是存心想吞老子的地盘？！亏老子当初还把妹子嫁给你，一点担当都没有，真是瞎了眼了，真他么晦气！”

“外面他妈有两帮正规军。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找到你严防死守的老巢的？”

“是他妈老子带的人露馅了吗？！别特么什么屎盆子都扣老子头上！今天这茬不解决完，金三角你别想再混下去！老子跟你没完！！”

头套被猛地扯开，一个凶悍的刀疤脸目眦欲裂，眼球布满愤怒的红血丝，指尖戳着沈墨不住颤抖。

“你不知道钉子是谁是吧，老子帮你抓了！你自己好好看看。而且这特么不仅是钉子，这还是个没把的！要不是这怂蛋表现太差，我不放心时刻亲自跟着，还抓不出她呢！”

刀疤气的面红耳赤，气喘吁吁。长相清秀的青年表情云淡风轻，柳叶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她，眼里算计着什么。

“还有这个窝囊废，想起就来气，”刀疤指着沈墨隔壁的不断挣扎的倒霉蛋——眼睛被黑布蒙住，嘴巴塞了块抹布，手脚被捆绑，发出“呜呜”的声音。双腿颤抖如筛子，水迹沿着裤缝流下，在地板上滴落一滩不明液体。

刀疤“呸”了一声，就要挥拳上去：“这点胆还敢来接货，怂包，特么怎么想的，这还没到交易呢就不行，完了还给外边的条子留下一堆纰漏，老子真的是……”

“疤哥，别着急，”青年缓声道，“已经让人在外面泼了汽油，还有你看……”

青年缓步走到货架旁，拉下盖在三层高货架上的黑布——沈墨瞳孔骤然紧缩。

视野里铺天盖地的汽油，一罐罐整齐摆放在货架上，仓库靠里的货架全部堆满了！

刀疤眉毛一挑，愤怒狰狞的脸色和缓了不少，只见青年从一旁随手拿下一罐汽油，旋开盖子，直接沿着货架浇了一圈。

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

“周围也提前埋好了炸药。时间地点这钉子肯定和条子通过气，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在外面守株待兔，等条子抄进来了，直接放火炸山，让他们有来无回。”

“真好使吗？条子不是吃素的，这特么正规军。”刀疤一脸怀疑。

“放心，外边那顾姓指挥官我老熟人了，他做梦都拿我人头犒祭他战死的兄弟呢。”青年嘴角上提，眼神露出嗜血的狠戾，“他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更何况，这里有一个人质、一个线人。”青年轻飘飘地瞥了眼她和对面的“买家”。

刀疤抬抬手，瞅了眼腕间的银表，抓着青年的肩膀：“差不多时间了，我从小路撤下山，你这边完事之后来找我。这次的账，我之后跟你算！”

……

青年居高临下，睥睨着她，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你很聪明，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情报总是能被风雨无阻地‘顺利’送出？”

沈墨恶狠狠地盯着他，紧紧咬住后槽牙，一字一句吐出：“什么时候发现的？”

青年佯装思考了一会：“不久之前，你伪装得很好，如果不是对面这个废物买家漏了马脚，我还真舍不得动你。不过，你也是个很有用的钉子，能够让条子乖乖地进入陷阱，这次可是两边的正规军呢，可以缓一阵了，兄弟们都多谢你。”

青年瞥了眼时间，从腰间掏出枪支，强硬地抓住她不住颤抖的手，忽然俯身，在耳边低语，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令她毛骨悚然地作呕。

“战士不能丢掉自己的枪。时间快到了，就由你来给他们开门吧。”

不要！不要！

她极力地反抗，奈何力量差距悬殊，腿脚身躯被牢牢绑住，猎枭死死抓着她的手握紧枪支，瞄准对面吓得屁滚尿流的买家。

心跳快要冲破胸腔，她死命反抗，握着枪的手大幅颤抖摇晃如筛子。猎枭脸色一沉，“啪”地大力扇了她一巴掌。

又恢复了温柔平静地声音：“抖什么？一个不留神打中汽油桶怎么办？我无所谓，汽油桶连着周围的炸药，你的战友们都在外面，你想要他们快点死就继续抖。”

惊吓让她不住喘息，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已经暴露了，不如多争取点时间，向外传递信息。

猎枭笑了，放松警惕：“对嘛，这才对。”

“不能进！！！撤退！！！！这里有埋伏汽油和炸药！！！！”惊天凄厉的嘶吼，声带充血发出嘶哑，在猎猎山风中被撕得破碎，牙齿绷得咬破舌尖，鲜血腥甜冲喉而起。

被她随意遗弃在门外草丛的微型监听装置，突然闪了两下红光。

“扑哧”胸口一阵剧烈疼痛，手腕吃痛松开力道。低下头，只见雪白的刀尖映出瘦骨嶙峋的自己，发梢吹落、眼皮发青、血丝爆满。

“砰”子弹窜入皮肉的闷哼声，猎枭抓着她的食指死命下压，眨眼间，对面恐惧苟活的买家突然停下挣扎，头颅了无声息地垂下，身后涌出汩汩鲜血。

脊背被大力踢了一脚，她无力扑到在地上，剧痛中，她看见猎枭一边撤退一边泼洒汽油，最后在门口停住脚步，点燃一根烟，冲着她轻轻摆了摆手，随意扔下烟头。

烟头在空中划出猩红的弧线，缓缓坠落，烟灰在空中飞舞、触底时弹起微弱的火光……

下一秒，烈焰冲天、火舌裹挟着窒息的热风而来，灼烧她裸露疼痛的皮肤，也将她的心彻底打下绝望内疚的无尽炼狱……

视线滚烫，烟尘弥漫，眼泪不住流出，视野逐渐朦胧灰暗。

恍惚间，仓库大门被轰然打开，新鲜空气涌入，火焰嗜血般兴奋地冲向外面。

一个修长挺拔的模糊人影，在熊熊大火中向她走来。

“咳咳……咳咳……快……走……”

沈墨顶着灼人的温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碎了牙关蹦出遗言，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

“快走！”沈墨惊醒，从余锐的办公桌上拍案而起，全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惊疑未定。

原来自己枕着卷宗睡着了，卷宗某一处被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沾湿，散开氤氲水迹——“线人疑似暴露断联，顾砚下令撤退，自己单独行动，深入毒枭约定的交易地点解救人质，后仓库爆炸燃烧，因公殉职。”

“我去，沈老师做噩梦了吗？”实习小刑警给她递了杯水，“没事的没事的，沈老师不用太紧张，余哥很强的，案子一定能侦破，放心吧……”

沈墨揉了揉眉间，轻轻摇了摇头。

她没想到还能扯出这么一桩惨烈的陈年旧案，更没想到顾砚也牵涉其中……

她摸了摸卷宗上那张熟悉的老照片，顾砚的长相和她见过的一样，眉眼深邃、泪痣勾人，唯独面容是毫无笑意的冰冷严肃。

酸涩和心疼涌上心头。

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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