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孟飞下班有些晚了，幸亏路程不远，到我家还不算太迟。

“来了！”我雀跃地为他开门，他偏头做了个“这就进去”的姿势，完全不像头一次来我家那么拘谨和局促。

也对，他是这个家的常客了。

尽管他常来，人还是隔三差五带了礼物，尤其是白酒。老何同志就好这一口，他当然要投其所好。

“小孟来啦？开饭开饭。”妈妈急得在饭桌上“丢”下一个啫啫煲，双手钳耳。“烫死我了，烫死我了……”

老何同志帮忙掀开煲盖，那香味真是从饭桌直冲天灵，把每个人的食欲都无限放大。

“好香啊！”这阵势孟飞见少了，满眼金光，“阿姨这手艺绝了。”

“都是我妈的拿手好菜，你有口福啦！”我先替妈妈“王婆卖瓜”一番，带出一点成就感。

“叔叔，我买了酒，您今天喝点吗？”孟飞没有冷落“老丈人”，主打一个面面俱到。

“俗话说‘小酌怡情’——”老何同志话音未落，已经遇上了我妈刀人的眼光，他求生欲高于一切，马上换了说法，“今天就不喝了，留着，有心了小孟。”

四人围桌而坐，气氛倒也轻松，谁也没主动提起什么“同意”“反对”的事。

此前拍毕业照，我们四人也同桌吃过饭。那次的情景可没这么温馨：两老全程黑着脸，苦大仇深，说话夹枪带棒的，孟飞像小媳妇一样“委曲求全，逆来顺受”。

眼看我这“媳妇”要熬出头了。

“小孟，喜欢就多吃点。”妈妈见孟飞吃得欢，间接证明了她的手艺，她也高兴，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谢谢，在吃了，在吃了……”孟飞嘴里还衔着食物，架不住一直递碗。

就是鸿门宴，他也得把碗里的菜吃干净。

过了一阵子，四人吃饱，我知道“正题”到了，赶紧收了碗筷。

老何同志剔着牙，从头到尾打量着孟飞，就像在研究室观察猴子，看他有没有智力，会不会模仿人类。

孟飞被他盯麻了，坐立不安，想要帮忙收拾，被老何同志一手扳住了。“坐下。”那双成熟而睿智的眼珠子一转，定格在孟飞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一趟吗？”

孟飞没有回答，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空气里开始弥漫着一种严肃的味道，迅速降低了愉悦的浓度。

老何同志给妈妈使了个眼色，妈妈从房里掏出一个存折，按在桌上退回。“还给你，不需要了。”

还？

我连忙上前打开存折，发现是孟飞名下的银行对账本。

他什么时候把这种东西给我爸妈的？

这事怎么没人跟我提？

还有，爸妈归还对账本是几个意思，是嫌弃孟飞存款太少，没有继续查看的必要了？

各种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里，我还没捋清，孟飞已经艰难地开了口：“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的问声很轻，轻得怕惊扰了一场梦。

但凡见过他这种随时碎掉的眼神，你不会忍心冲他说一句重话。

“不是，你先听我说完。”老何同志显然不喜欢倒叙这个方式，非要有理有据地从头开始，“小孟，你对我们家宝渝的心意，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好孩子，把我们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没有用一些……很卑鄙，很肮脏的手段逼我们同意。”

很卑鄙，很肮脏的手段？例如？

我还没想明白，爸爸的话继续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半年来，我和她妈妈反反复复地讨论，就你们家这个情况，将来要怎么给宝渝幸福。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而是现实很残酷。两年前，宝渝她舅公查出肺癌，家里东拼西凑，去借，去治，最后人财两空。”爸爸说这话时，眼尾已经红了，既是在痛惜逝去的生命，又是在担忧我的将来。

孟飞垂眸，不言不语。

其实他知道。

他都知道。

不然大二的时候，他不会强忍着悲伤和我分手。

他也希望我的未来，平安顺遂，富足常乐。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打击你，而是希望你认清现实，以后的路，踏实地走。叔叔也年轻过，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知道被拆散是什么滋味，当年宝渝她外公也嫌我穷，最后我还不是什么都有了。”老何同志叹了一口气，感慨万千，“小孟哪，我生的是女儿，这是我吃亏的地方。你们耗下去，耗掉的是我女儿的青春，等到她对你放手，她年纪就上去了，再想找个人嫁，难。你也体谅一下作为父母的心情，我们不是想拆散你们，只是希望她将来过得更幸福。唉，你看她现在瘦成什么样……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们就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吧，真能走到最后，有事自己扛！”

这“无情无义”的一句话，饱含着一位父亲多少的辛酸与无奈，呵护与疼爱。

“爸……”

“叔叔……”

我们同时“煽情”起来，不是我们想感动，而是这种理解与宽容，豁达与大度，确实让人心生动容。

爱一个有很多种方式。

孟飞是一种，我爸妈是另一种。

我想，我已经得到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这一夜，孟飞没有像往常那样，一早就灰溜溜地离开，而是听老何同志高谈阔论一晚上，毫不厌烦。

尊敬和感激，从来都不是挂在嘴上的。

孟飞离开我家时已经将近十点了，我坚持送他到楼下，以换取属于情侣间的一点小时光。

好奇宝宝一踏出家门，就有好多问题想问。“你是什么时候给我爸妈对账本的？”

“转正以后。”他对此轻描淡写，但我知道，他为了让我父母同意，一直煞费苦心。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爸说你没有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你听出来什么意思了吗？”好奇宝宝眨着眼睛继续提问，这种纯真撞入他眸中，产生了一种剧烈的“化学反应”。

他弯下长睫，扬起唇角，展露出一种放肆的挑引。那狂野的风情，放浪的意蕴，魅惑得如旧时君王侧的宠臣。

“这事我们不是讨论过？我说过，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楼梯的转角处，他将我拦在壁上，圈在他怀中那方寸之地。

这该死的心跳太快，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为什么和他亲过抱过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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