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暮天记》
东城。
一阵清风吹动阶前杂草,无形之气化作一个高冠博带的白衣女子。
女子体态颀长,一袭白衣在日光下散发着逼人的灵光,一时仿若化作法光,一时仿若透明,衬得她点点含泪的双眸中有无限悲悯。
她拢袖,仰头看着写着“王员外府”的匾额,半晌,自言自语般开口:“我久见卿,卿未知我,岂非憾事。即已至此,我等三刻,若此门请我进去,我便与卿解惑。”
另一头,不知卜芥正在找他,左右无事,路通得闲,吃过饭之后四处闲逛,在柴房见到一把扫把,思及昨天的梨花落了一地,便拿着扫把,想去把路上的花瓣扫一扫。
他动作利索,花园里的地很快扫完,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于是拎着扫把继续往前面去。
清理了前院地上灯笼、树叶等杂物,他见大门还没关,便想把大门从里面闩上。刚夹着扫把来到门口,就见门外不远处有一个白衣女子无声无息地站着。乍见唬了他一跳,再仔细一看,不由得从心底生出几分亲近。
原来真有人长得就是“神女”这两个字最确切的样子。
传言天地初开,万物蒙昧,种种灵气聚集,化身为大荒山群圣,此为天生神族。
当时四季不调,晨昏无序,弱小的人族如风中残烛,在洪荒中艰难求生。江河神女长居昆仑,于万千劫后生出怜悯之心,命江河在人间流淌,哺育人族生长繁衍。
山为剑脊,水为法脉;法修依水,剑士居山。大荒群圣销声匿迹后,江流派中仍供奉着江河神女。早年路通拜访江流派的时候,曾有幸瞻仰过江河神女的神像。高耸的神像眉目间栩栩如生,传闻中的江河之母垂眸看着来往参拜的人,就像是慈爱的母亲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对路通而言,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而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即便眼前人并非当时人。他看着门外的白衣女子,恍惚间仍找回了当年神像之下的明悟。
路通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隔着一道门缝,白衣女子也平静地看着他。
路通如梦初醒。
“抱歉抱歉。”路通慌忙地抬手挠头,却忘了胳膊下还夹着东西。扫把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叫路通更加窘迫。
手忙脚乱拾起扫把,路通忙打开此前半开不开的门扇,对门外的女子说:“你要进来这府上吗?府里的人都走光了,我们现在借住在这里。你知道此地闹瘟疫吧?里面不好让人进去。”
白衣女子平静的面容一动,唇角勾起道似有似无的笑意,轻轻启唇:“你要请我进门吗?”
路通第一次听到这样好听的声音。她的语气中有无限的温和,只说了两个字,却让听到的人瞬间放松下来。
路通近乎睡过去了一瞬,回过神来只觉神清气爽,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请进请进。”他万分欢迎地让开身子,又反应过来,复道,“扈陵城中最近瘟疫流行,日前我们在此发现了一人,对常人来说十分危险,其实常人不便进入此处,以免感染瘟疫。”
白衣女子举步迈上台阶,面上似有恍然:“原来如此。”
路通忍不住关心道:“在下小南国端末堂弟子路通,不知尊驾何人,可否需要什么帮助?”
“你想要帮我么?”白衣女子看着他,略一点头,“谢谢。”
说着,她朝路通走来。路通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僵立在大开的门后,看着她来到了自己面前。
近到不能再近,白衣女子端详他片刻,抬起手指轻轻在他眉心一扫:“既然要帮我,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呢?”
说完,她迈过台阶,越过路通身侧,径直朝崔府的更深处走去。
路通呆站在原地,等她的背影逐渐消失才骤然回过神来。
回神的那一刻,一个疑问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我为什么要像坐牢一样在这儿待着?
回想起昨天出发前的情景,他忽然觉得当时旁边的人神色不对劲。
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丹砂在王员外府这边发现了什么吧,要不然为什么乌柏要来,白广叫他留下帮忙呢?白广和乌柏关系一向要好,一定是知道来这边凶险万分、有来无回,才把他保下了。他们合起伙来欺负自己一无所知,叫自己傻乎乎地出来送死。
又想到自己和那个遭瘟的印偶相处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和广丹一样染上这种治不好的瘟疫了,他心中的不忿越烧越旺,既恨他们把自己送上绝路,又恨自己入了小南国,在门中不受重视便罢,还要来这什么都不行的人间,做什么义诊。
如今查出来印偶,他们还要瞒着百姓,这便是拿平民百姓当和自己一样的冤大头呢。
思及此处,路通拿定主意,摔开王员外府的大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路通快步走着,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呼哧呼哧的急促呼吸声。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仿佛很长,又仿佛只是一瞬,“永安堂”三个大字映入他的眼中。
往日永安堂周围都有官兵镇守,今日不知为何都不见了。路通并未留意这个,只知道永安堂外没什么人,也无人拦他。
他三两步迈入大门,正看到院里闹哄哄的一团。
南星水萍广丹和几个大哥大姐拉扯着,中间是一个扯掉了兜帽、露出一头红发的印偶哑女。其他男女弟子被拦在一边,正和一群男人撕扯。
“都住手!”川连冲了出来,大哥大姐还怕他几分,叫他从中间分开。南星水萍把哑女搂在怀里,哑女软倒着靠着她,失去意识似的。广丹冲到川连身侧,和川连一起把她们护在身后。
众人之间的撕扯一缓,大家都静下来看着当中的川连。
“这又是在胡闹什么!”川连痛心疾首地跺着脚,“禁军屠民,哑女护住了整个北城;昔日川断义诊,哑女照顾过多少人!你们要把她烧死?!”
“她是妖孽!”人群中为首的黄袍道士手揽揭开红布的神像,右手拂尘一挥,朝着川连指去,“你护着她,你也是妖孽!”
“你才是妖孽!”川连气得发抖,“我乃凌虚界小南国医圣余甘子座下弟子,哑女,乃是天地孕育灵物所化的印偶!只你这道士,妖言惑众,血口喷人!”
“诸位且看,”梁道已转而对围在他四周的人群说道,“这就是被妖孽蛊惑,神志不清之后开始胡言乱语的人。这个时候你再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等我们把妖孽烧死之后,欸,他才慢慢开始好了。所以你们务必紧随我左右,只听我号令,不要听妖孽的话,否则必如此人一般,到时候死路一条,连我都束手无策。”
人群纷纷应和,无不警惕地盯着川连。
“愚昧,愚昧无知!”川连气得转圈,“是谁保护了你们!是谁给你们看病用药!你们好坏不分,听信他人一面之词……”
“谁知道你们给我们看的什么病、用的什么药!”人群中一个人大声道,“有好药你们从来都紧着自己人。谁保护我们了!我们怎么没见着!”
“就是!”另一个人道,“你们要真有心给我们治病,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好!你唬谁呢!”
川连直想不跟他们说了:“太子呢!钦差呢!人都去哪儿了,还不快把这群愚民拿下!”
“太子……”
“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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